“我的選擇決定未來,我的人生於此分岔。”

例行完成了挖牆角行動後,風曦立身在被分配的殿堂中,時不時眺望雄奇壯闊的媧皇神宮,歎息著自語。

從一個個酒肉朋友那裏旁敲側擊,加上其後巫族情報係統的運轉,無數散碎在過去歲月中的線索被串聯梳理,匯總成答案,都仿佛在印證了白虎神君所道出的八卦隱秘。

人族五方天帝之白帝!

東華帝君!

“東華帝君……真的就是白帝麽……”

“那問題來了。”

風曦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這個情報,我到底要不要告訴娘娘她呢?”

“告訴她……這是天經地義的。”

“畢竟我能如此快起勢,女媧娘娘的諸般資助與庇護,對我而言恩情實在是太大了。”

“而不告訴她……卻也是有一些理由。”

“白帝啊!”

他歎息了一聲。

“這可是人族的五方天帝之一……跟目前站在我身後的炎帝可以說是戰友。”

“且女媧娘娘她對這五方天帝,實在不怎麽感冒。”

“像是那黃帝……娘娘便一直在追索,不放過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我這邊,直接就賣了他……是不是不太好?”

真——賣隊友!

這樣做,良心會不會痛?

風曦摸了摸自己的良心,看了很久很久的星星。

吹了一整晚的風,直到某一刻,他整個人如同被雷霆擊中了一般,瞳孔微微睜大。

“不對……有問題!”

無數的信息本來被整合在一起,支撐一個情報的準確,此刻又重新拆散分解開。

“我看到的,聽到的,了解到的……一定就是真實的嗎?”

“那些古神大聖,個個都是老陰逼,千層餅……我所看到的他們在第幾層,他們就是在第幾層?”

風曦將線索再度組合,換了方向,修改目標,深入時光,洞察未來。

不過,這新的改變並沒有太直接的收獲。

很詭異的感覺阻擋,像是一無所有的空白,又像是最悠遠深邃、吞納一切光輝的黑暗迷霧。

“或許……”

風曦眯著眼,若有所思的看向某一個地方,而後很快便收回。

“罷罷罷……東華帝君是白帝這個驚喜,我還是告訴娘娘好了。”

“畢竟,就算我保持沉默,裝聾作啞……可天庭卻有的是‘熱心腸’的族際友人,會很開心的告知娘娘。”

“與其事態失控,還不如由我去打上預防針。”

“東華若真的是白帝便罷了……若他不是?”

“那這一局……可就真的有趣了啊……”

話音渺渺間,風曦身形化作星光,化作流風,跨越了層層虛空,流淌了漫漫歲月,模糊了天與地,徑直下界去了。

轉瞬間,他便立在後土聖殿前,語氣沉凝。

“臣有要事上奏,茲事體大,請娘娘聖裁!”

略微的沉默後,傳出後土的聲音。

“進來匯報!”

……

風曦踏入殿中,無視了後土桌案上零食與公文混雜的景象,一板一眼的用最客觀語氣匯報線索。

事關重大。

這一回,後土聽得很認真。

“東華便是白帝麽?”她眉梢微挑,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桌案上敲擊,“還暗地裏為人族做了那麽多的巨大貢獻?”

“貢獻或許不假,但少陽帝君卻未必真的是白帝,隻有嫌疑稍大些。”風曦道。

“這可不是稍大的問題了……”後土掃了他一眼,“我知道你背後站的是炎帝,但也不用為白帝辯解。”

“東華帝君,這麽的……‘熱心腸’,很難說他沒有其他的意圖。”

“而且他的實力在那擺著,倒確實配的上一方天帝的位置。”

“更別說,兩者相合。”

“人族若能勝利,依照功績判定……他即使不是白帝,卻也可以是其他的天帝。”

後土抬頭,看了看天庭的方位,重點是那司命所。

“五方天帝,一些說法很值得玩味。”

“青帝最貴,為首帝。”

“黃帝最尊,主中央。”

“黑帝最玄,似存非存,有先上車後補票的嫌疑。”

“炎帝最慘,卻是被黃帝堵著暴揍,吃了大虧。”

“白帝最隱,功績表述很少,卻能據一方帝位。”

後土緩緩道來。

她手捏人族,對這裏麵的各種小道消息、謠言說辭,那可是非常感興趣的。

在其手裏,有一本名冊,上麵列舉著一個個嫌疑人,各種各樣的可能。

隻不過,哪怕是到今天,效果也不是太大……當然,有還是有一點的。

像是青帝。

這就是她的兄長,被看管在眼皮底下。

還有炎帝。

相當份量的棋子就擺在身邊,自忖跳不出其掌心。

但剩下的那三個……

後土時常感歎——

這一個個的,實在是太能藏頭縮尾了!

“如今,這疑似白帝露了根腳……卻是一件好事。”

“娘娘……”風曦欲言又止。

“你在擔心?”後土看著他,眼中閃過玩味,“擔心我對之不利?”

“嗬……那大可不必。”

後土淡笑起身,隨意一副袖子,桌案上就變得整齊,“龍族如今上躥下跳的事情,想必你也有所耳聞。”

“龍族我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何況是白帝?”

後土臉色從容,“如今妖族勢大,我自當團結一切能團結的力量。”

“還沒到打壓異己的時候。”

後土說的直白,“哪怕是東華想變法,有將我拉下神壇的想法,讓一切平等,一視同仁。”

“我也能忍了……隻要他不分裂人族。”

她計算利害關係,看得很透徹。

先贏了在說——這是目前最主要的矛盾所在。

“娘娘胸懷寬廣,誌向高遠,明辨是非……臣欽佩歎服。”風曦禮讚。

“好了。”後土擺擺手,表示無需如此,“有關白帝的事情,你無需再關注了……相關方麵的情報工作,移交到羿的手中。”

風曦一愣。

“別在意……我隻是擔心炎帝會暗中出手,影響你在這個方麵的工作,不是不信任你的忠心。”後土淡淡道,“對於你,我另有安排。”

風曦眨眨眼,恭謹等待授命。

“圖騰同盟大會,馬上就要正式召開……當然,表麵上還是套個運動會的殼子。”後土拿著一份文件,“允婼將作為主持者,拉開大幕。”

“聖火將點燃。”

“這裏,我指派你去守護、承接,取得名義上的正統身份地位。”

“你要用心。”

“是!”風曦挺起胸膛。

“不過,雖然是正統……但風後的權柄,你還得等上一陣子。”後土悠悠道,“龍族最近太跳了……龍為官長,好大膽子!”

“關鍵是他們還真有些本事。”

“龍族跳起來,想要製衡掌控……你現在的本事不夠,經驗更是匱乏。”

“臣慚愧。”風曦低頭。

“無需慚愧……欠缺的,可以通過學習彌補。”後土淡然開口,“我跟伏羲商議過了。”

“允婼點火,立下風氏後,會抬出庖羲去頂上。”

“他在位的時間,壓製龍族還是能做到的。”

“這段時期,就是你學習的時期……看庖羲如何經營處理,**龍族,打消他們的野心,不能真的把人族操控於手中。”

“等庖羲下來了,你借鑒他的方式經驗,延續其思想。”

“臣明白!”風曦鄭重點頭,隨後遲疑,“隻是……一些手段,能知而不能使。”

“伏羲大聖,德高望重,又手持‘道理’,自然能令龍族老實工作。”

“我言輕力薄,羽翼更是凋敝……縱然有娘娘您的授命,但空降的共主,如何能壓製住經營多年的龍族聲音呢?”

風曦有疑問。

後土沉吟,“你在擔心班底太少嗎?”

“嗯。”心腹大臣風曦連連點頭。

“既然這樣……那班底你可以從我這裏借調取用,就地轉化。”後土想了想,如此說道。

“如果,龍族方麵太猖狂,根本不聽你號令……且前方正值關鍵戰爭時期,無力他顧。”

“那麽,你便就地組建自己的管理係統,開府建衙,自行決定階層開放,指令思想,以對抗龍族聲音!”

說到這裏時,後土語氣森冷,“我們接納龍族,是因為他們能發揮作用……可不是接過來當主人的!”

“龍族若是得寸進尺,那就做好清剿的準備!”

“遵命!”風曦挺直了腰板。

有後土的話,他就放心了。

不用擔心會出現——上級要求從戰略層麵出發考慮,圖騰模式尋找合作夥伴,本意是人龍聯盟爭奪洪荒霸權,結果龍族跑進來作威作福當“龍大人”,人族迫於上層要求無奈放縱……

那簡直就成了笑話。

‘女媧娘娘真的是有擔當,足夠霸氣……’

風曦心中感歎,‘龍族願意做朋友,大家就做朋友……但這人族內部,依舊是人族說了算!’

這般想著,風曦又請示,“還請娘娘示下……若我組建係統,應該使用怎樣的理念?是不是要冠上什麽有特殊意義的名號?以怎樣的強族為盟友支柱?”

“像是……媧族?”他試探道,“龍有青赤白黑黃……我們這是不是該有東媧、西媧、南媧、北媧、中媧?”

聽著這說辭,後土臉上有肉眼可見的猶豫。

——很好。

——想要。

不過最終,後土終是搖了搖頭。

“算了。”

“沒必要。”

“有龍族折騰在前,又何必再折騰出一個媧族呢?”

“哪怕是造物主的族群,也不好。”

後土幽幽歎息一聲,有點小小的不舍,但卻也很堅定,“事情到了那一步,一點隱患都不能有。”

“一家獨大……絕對不好。”

“屆時,你便隨意取一種天地事象,作為官長名號好了。”

“對了……你不是跟炎帝有關係?”

“像是這‘火’……你就可以考慮考慮。”

後土想到了眼前這大忠臣的背景,那是跟炎帝有巨大瓜葛。

“以火名官……我看可以有。”

後土歪了歪頭,“也正好,新官上任三把火……龍族要是不聽話,這火就燒到他們的身上。”

“不要顧忌太多。”

“那時候,我的班底就是你的班底……情況若是緊急,我麾下人員乃至包括警衛長大尤,你都可以任意取調。”

大尤!

這可以說是巫族裏祖巫之下,大巫裏的最頂級打手!

一身實力,放在大神通者中都堪稱是拔尖,無限接近第一流梯隊。

他若出手。

那絕對有希望擊殺四海龍王……再不濟也是鎮壓、重創。

“嘶!”

風曦了解到了後土的決心,對人族內部穩定的極高要求,連頭號打手都能外借。

“臣必不負娘娘厚望!”

他語氣激昂,“有臣在,龍族休想掀起絲毫風浪!”

“那就最好。”後土滿意點頭,“巫族對外征戰之際,後方人族不能有失,你要多多注意。”

“我查看天庭許久……盡管他們有極強遮掩,費盡心思欺騙誘導。”

“但本座何許神聖?實力震古爍今,坐三望二,早已洞察些蛛絲馬跡。”

“他們準備了殺手鐧,而且多半是指向我人族內部,欲要動搖戰心,不複眾誌成城。”

“所以,人族內部一定要穩住。”

“這個原則,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一定是!”

“銘記它,貫徹它。”

後土道,“然後去跟允婼學習,跟庖羲學習……你寄托了我的期望和心血,不要讓我失望。”

“是!”

風曦俯身一禮。

“好了……你下去吧。”

“去到允婼那裏……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後土眸光悠悠,望穿了時空,“他該是要點火,讓那文明的光芒照亮天上地下,古今未來。”

“這是在豎旗,真正開啟人族伐天的序幕……”

“也是在招魂,讓葬在過往的盤古注目,期許等待曾經對人道蒼生美好祝福的實踐……”

“至於最終的結果會是怎樣?”

“唉……又有誰能知曉?”

後土歎息,打發風曦離開了。

等他離去後。

後土又感慨了一陣子,才將手下另一位大將喚來,支使吩咐。

“去。”

“將鳳凰一族本紀元以來的所有動靜帶來。”

“重點,是東華和它們的聯係。”

“讓我看看,他究竟是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