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諸賢,紛紛表示對曦的不要節操有了新的認識。

不過感慨之後,他們又是欣慰——

這家夥能如此的不要臉,那便不用擔心他此去會吃了虧。

對付棘手的敵人,正需要很流氓的隊友。

於是眨眨眼,諸賢便將換人的戲言揭過,真個給曦準備了一些好東西,讓他全身上下煥然一新,華貴威嚴的令人難以正視。

八匹花色不同的神駿天馬,拉動如星辰般閃耀輝煌的車輦,雲環霧繞,襯托的曦若至高神人,又像是一位帝者降到了人間。

他頭戴冕冠,玄衣纁裳,繪十二章紋,有包容宇內、長養萬靈之氣象。

十二章紋,各自為何?

為日、月、星辰、山、龍、華蟲,列玄衣之上;為藻、火、粉米、宗彝、黼、黻,繡纁裳之上。

簡單的圖案,卻是蘊含著人族的道,承接天地,牧守蒼生。

日月星辰者,昭明天地,生發萬物,養成眾生;山者穩重鎮定;龍者神異變化;華蟲意指文彩華麗、智慧通達;藻有潔淨;火明而炎上,明理崇禮;粉米滋養萬靈;宗彝忠孝智勇;黼者決事果斷;黻者背惡向善。

十二章紋,匯聚一身……某種意義上,代表的深度比某位大巫的十二祖巫紋身也不遑多讓。

因為,要說十二祖巫的集合,對應得是天地萬象本質,是大道的有形表現。

那這十二章紋,卻是人道所要踐行的道理,是在追求的修養。

一個物質,一個精神,兩者若是合一,便有了一種圓滿。

曦身著冕服,氣度雍容尊貴,讓圍觀的人族諸賢很滿意,甚至於都還有些微微愣神。

“有那麽一點人道皇者的氣象了。”允婼道。

“是極是極,我還真以為看到了一個人皇呢。”有巢滿意的點點頭,“來來來,再把這些東西也給裝飾上。”

曦欣然接過,卻見那是有黃、白、赤、玄、縹、綠之色的六彩大綬、小綬,還有玉鉤、玉佩、金鉤、玉環……

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當他再細細打量幾眼後,整個人心尖都在顫。

這些東西,看起來靈光內隱,不怎麽絢爛奪目,平平無奇。

但是如果有識貨的,拿眼睛一掃就知道——那一件件的,都是先天靈寶!

而今,它們就這般簡單無奇的掛在了曦的身上,裝飾他的威嚴與神聖。

‘如果再算上車輦還有衣裳……’

‘嗯……便是十幾件先天靈寶在我這裏,把本人武裝到了牙齒。’

曦有生以來,從沒有什麽時候感覺能像現在這樣的牛氣衝天,不可一世。

太奢侈了!

就憑他這一身行頭,去到那強者雲集的天庭。

想要對之大放厥詞的妖族大羅,估計數量一下子會少掉九成。

菜雞大羅,資深大羅,那是一定沒有勇氣膽魄開口的。

甚至於大神通者中的普通之輩,再三斟酌後也會閉上自己的嘴巴,升不起太多爭鋒較量的雄心。

因為曦的這一身先天靈寶,讓哪怕是與之對視,都需要有莫大的勇氣意誌,無時無刻承受著來自精神層麵的無聲嗬斥——

窮逼!

還未戰,便要先怯三分。

‘人族這麽有錢……不對,是人族背後投資的終極大佬,這樣有錢的麽?’

曦心底感歎不停。

‘看來,我要緊抱女媧娘娘大腿一億年不鬆手。’

‘這位女神,不愧是能既在妖族有皇者頭銜,又在巫族掌管財富的巨頭……’

曦很懷疑。

女媧娘娘兜裏的先天靈寶,比之道祖鴻鈞……就算有差,可能也差不了太多吧?

畢竟這位娘娘的神生,從她偶爾的隻言片語中就能知曉,實在是太過於得天獨厚了。

造化之主,轄製蒼生;功德至聖,財富無窮……一條條羅列下去,足以讓許多平庸者失去奮鬥的夢想。

恐怕,也隻有那出道即巔峰的天道成精之道祖,才能稍勝她一籌。

在這兩個掛逼的戰鬥中,將很可能決定這個時代的最後勝利者,會是誰在盤古弄今?

曦一時失神了。

直到有巢對他的行頭表示滿意,揮手示意曦趕緊上路,別誤了點……他才悠悠的收回心念。

“那好,我這就動身。”

曦整肅衣冠,正襟危坐在車輦上,一派無上天帝的光環氣場擴散,像是真的天帝出行巡遊。

當他話音落下,拉動車輦的八匹神駿天馬一起動了,整齊的長嘶一聲,震動浩瀚山河。

無盡的法力洶湧,彌漫蒼天,開辟了一條通向星海的馳道。

馳道光輝燦爛,照亮八荒六合,讓無數的生靈都能得見,知曉代表了人族意誌的使者在出行,極盡威嚴與隆重。

“轟隆隆……”

天馬奔騰,踏破時空,沿著馳道飛馳,進入亙古的星空,去往天庭的重地。

就在離人族地盤不遠的地方,那巫族的大本營中,對賭玩得不亦樂乎的祖巫裏有人抬頭,掃了一眼,輕咦了一聲。

“咦?”帝江很驚奇的開口,“赤驥、盜驪、白義、逾輪、山子、渠黃、驊騮、綠耳……這八駿拉車,在上個紀元天帝出行的規格裏也算是前幾了。”

“據我所知,當年的古老天庭都關門大吉了,相關的儀仗也幾乎永久封存……怎麽今天又再現了?”

“別問……問就是陰差陽錯、天降寶物,背後絕對不存在什麽私相授受。”後土祖巫老神在在的道。

“哦。”帝江哦了一下,表示明白。

而後他話鋒一轉,“不過,有道是禮莫大於分,分莫大於名。”

“那人族的小家夥,驟然得了這般東西,逾越許多規矩法度,不是天帝或者人皇,卻大搖大擺使用對應儀仗……是禍非福啊!”

“他這天庭一行,多半是危機暗藏。”

帝江評價。

後土卻是不以為然。

“禍兮福所倚。”

“那壓力雖大,卻也是最好的磨刀石,可以打磨出最絢爛的玉石。”

“而且。”

“想要攻擊他的,哪怕沒有這個借口也一樣會攻擊——誰讓人族實實在在侵犯到了那些人的利益?”

“人族再是伏低做小,也全然沒有用處……既是如此,還不如放開了浪,說不好還能嚇唬到一些猶豫搖擺的家夥。”

“更何況……”

後土的眸子突然眯了起來。

“這小家夥……還真未必配不上這儀仗的規格。”

“天帝……人皇……嗬!”

“後土小妹,你在說什麽呢?”帝江皺眉做不解狀。

“沒什麽沒什麽……隻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後土臉上扯出一個笑容,“是關於間諜啊、二五仔啊之類的情況。”

“而我想,你對這個一定是不怎麽在意的……對吧?”

帝江麵不改色,很鎮定從容的點頭,“是的,後土小妹你說的不錯。”

“像那種什麽間諜之類的陰謀詭計,我本人最是不屑一顧了。”

“蠅營狗苟,上不得台麵……我輩大羅之間的較量,最後都要落到戰力的對抗上。”

“就如混沌的時代。”

“縱有魔神三千。”

“也難敵盤古一人橫掃。”

“皆是凋零,全數殞落,化作劫灰,等待漫漫歲月才能歸來。”

帝江說著,跟後土相視一笑。

至於他們笑容背後,有沒有什麽深意?

那便隻有他們自己才清楚了。

……

“我打拚多年,今朝才算是出人頭地。”

“不像以前。”

“盡管開著豪華座駕,卻是個當司機的;領到一件先天靈寶,整個人樂嗬的不行;大佬在屋裏頭開會,我在外麵辛辛苦苦的跑生意、找渠道。”

“現在?”

“身上掛著十幾件先天靈寶,坐的是超豪華版八駿車輦,自己還作為大使親自參與重量級的活動……唉,這生活挺有盼頭的。”

“要是再把巫妖大劫的背景給忽略掉……那就更好了。”

“可惜,這不太現實。”

“進入星空,好多妖神對我不懷好意的樣子……這一定是在嫉妒我帥氣的容顏、高尚的品德,讓他們自慚形穢之下萌生了殺機,想要扼殺美好的事物。”

曦坐在豪華車輦上,臉上表情一本正經,心底卻是腹誹嘀咕個不停。

一路過來,他既有懷古歎今,感慨物是人非,同時也有對自己人身安全保障的歎息。

縱使沒有哪個妖神明著出手。

但是想要讓他遭遇不測的狀況,卻著實有許多。

這裏一顆星辰炸裂,無窮太陽真火橫掃。

那裏一處虛空坍塌,無盡黑洞排列吸攝。

……

一個又一個意外,排滿在曦行經的道路上,就沒有多少路段是安全的。

這些意外,或許要不了他性命。

但讓他灰頭土臉?卻絕對不成問題。

不過對此,曦一點都不慌。

因為那“災難”爆發擴散的速度,沒有他的馬兒快!

天帝儀仗,非同小可。

那先天靈寶的車輦就不說了。

就是那八匹神駿天馬,自身修為也無限接近大羅,甚至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缺少先天靈光的大羅……亦或者本身為某位大羅級存在的外相化身。

曦眨動神眼,若有若無的追溯到八駿源頭,隱約間看到了一匹龍馬。

“龍馬負河圖……”

曦嘟囔了一句,“也是,好歹是至高皇者之一,手底下還能沒幾個跑腿的?”

“能給這種無上大佬跑腿,自身怎麽說也是個小點的大佬。”

曦看了看自己。

哪怕像是他這樣,如今可以說是大有成就的人物。

真遇見了女媧娘娘,能不給端茶遞水、鞍前馬後嗎?

知遇之恩、造化之情……這種人情債,有的還呢!

“看來,到了天庭後。”

“我第一時間,就當去女媧娘娘在天庭中的辦公殿堂拜訪……從個人的角度講,是君臣之義;從人族的角度出發,則是盡上一份孝道。”

曦盤算著,同時看八駿一起踏步,輕描淡寫的遊走在一個又一個“意外”之間,始終讓那些災難永遠就差那麽一步,便能糊到車輦上。

這八駿,老司機了。

同時,還都生有一顆很皮很賤的心。

曦看得分明——它們根本就是在故意撩撥製造意外的幕後主使,一直給希望,又一直在勝利的終點把希望給掐死。

曦看著,也不說話。

畢竟,這是在替他反擊,針對那些率先製造意外來惡心他的妖神,反向惡心回去,進行報複。

那效果超群。

曦能感受到,環繞在車輦附近的惡意,逐漸的摻雜了怒火……到最後甚至都有了怨氣。

了不得!

“有道是物似主人形。”

“這八駿,如此行為……可想而知,那曾經駕馭過它們的大佬,個性會是怎樣的一言難盡啊!”

這是曦很想發表的感慨。

當然,這樣作大死的言論,他也隻能是想想,是在心裏說。

真的讓他說出口……卻是萬萬不能的。

要不然,那八匹代駕的天馬,回頭將曦的腹誹捅上去……那他恐怕會死的有些難看。

……

終於,在火花帶閃電的刺激旅途中,曦平安抵達了天庭的重地。

哪怕是有妖神被撩撥得夠嗆,都琢磨著是不是殺出來,從意外變成強攻……但最終,他們還是放棄了這個行為。

畢竟,那事情的性質就截然不同了。

同時,也讓風曦十分惋惜。

他還考慮著,真要有哪個莽撞家夥跳出來,那他就在幾招對決後佯裝受傷,從而在接下去天庭詰難前搶先控訴天庭無道,傷害到妖族中的強族代表,肆意破壞天庭自己製定的秩序。

——隻要人族還沒有扯起反旗,那就依舊還是天庭的一員,享有應當有的權利。

撕破臉之前,彼此都要悠著點,在遊戲的規則內整活。

天庭能仗勢打壓。

人族也可以考慮鼓搗出“清君側”、“伐無道”,從不明真相的吃瓜者那裏搶奪人心,爭取到哪怕再微小的勝算。

“不過,這樣的情況,又能持續多久呢?”

天庭的南天門前,曦暫時停下了車駕,凝望著那輝煌而永恒的神聖天門,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有鎮守門戶的妖神上前,索要曾經發出的邀請函,登記在冊,一切按流程走。

等登記完了,才開啟天門,讓車駕能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