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黑日天的老道人,對姬寰宇神神秘秘的麵授機宜。

“這世道便是這樣。”

“你如果說,你是來人族這裏商貿發財的,那此地的管理人員,對你就是公事公辦。”

“不會給你開放綠色通道,做什麽事情都得老老實實的按規矩來,排隊、等待……”

“可你若是換個說辭,強調到此地投資建廠的本意,是幫助人族解決各種生存需要、提供核心技術促進文明等級提升升級……那就比較容易得到一些特殊的優惠和照拂。”

“比如招標的時候啊,比如你跟其他同樣來此地做生意的生靈發生衝突啊……會略微給一些你隱性的偏袒。”

“要是再先捐款,真金白銀的證明心意?”黑日天嘿嘿的笑了,“偏袒就會更多——綠色通道對你敞開,市場數據給你查閱,優惠方案供你選擇!”

“一些此地的熟客,來到人族的第一時間就是捐一筆款項……這已經算是不成文的潛規則了。”

“而那些初來乍到的新手,不明就裏,不曉得給東道主麵子,走著走著就發現自己寸步難行,偏生還不知道原因。”

“姬小兄弟,幸好你碰見了我……換作別人,不清楚要吃多少悶虧哩!”

“……”姬寰宇砸吧砸吧嘴,搜腸刮肚、冥思苦想了一下,也想不出什麽騷話來,隻能是伸手比劃一個大拇指。

“黑日天老哥的金玉良言,我受教了。”

“老哥牛逼,還有這人族……也挺牛逼的。”

姬寰宇感歎。

虧他之前還設想過如今的人族,是多麽多麽的淳樸,各種熱心熱情……敢情完全不是那樣!

已經具備了簡單的組織雛形,並且製定了相對公平的雙贏互惠、以恩報恩原則。

誰對我好,我偏袒誰……至於怎麽判定好壞?

也不聽你說的怎麽天花亂墜。

拉出捐款單來看看就行。

簡單、粗暴,但不得不說有著奇效。

畢竟有情生靈心思叵測,知人知麵不知心,可能上一刻愛的要死,下一刻恨之入骨,各種外力影響,好壞難以定論。

倒是這資源、技術捐獻,卻是實打實的,無論如何人族都不會虧。

甚至還能節省相當巨大的一部分管理成本,不用費盡心思的去猜測人心好惡,隻管拿錢搞建設就好。

“隻是這麽做,人族也得有巨大的吸引力,能讓別人心甘情願交上這一筆捐款……這靠譜嗎?”

姬寰宇跟著黑日天,前往人族的捐獻中心。

在路上,他好奇詢問。

“當然!”

黑日天眼都不眨,“人族,現在可是有地緣優勢……有道是靠山吃山!”

“依靠不周山,人族天生就是降生在金礦上啊!”

黑老道感慨,“不周山,盤古脊梁……認真想想便知道,這裏麵蘊藏了多麽豐厚巨大的資源!”

“可在往昔,這些資源外人等閑是難以得到的……因為有巫族在。”

“有巫族這坐地虎,大本營就安在這,還管控的那麽厲害,有誰能染指?”

“直到這人族成立,情況才發生變化。”

“不知道女媧娘娘有何等驚天大能,硬生生在此地造化人族便算了,還能讓人族就這般原地開始發展,而巫族半個字都沒有吐出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人族能開采不周山蘊藏的資源。”

“再加上這裏本身就是修行神土。”

“兩個方麵相加,便吸引了無數種族的生靈修士,讓它們跨越千山萬水,走過漫漫天地,來到這裏。”

“人族出售開采的資源,換取各種各樣修行文明的技術成品,並且開設工廠,鑽研技術,在文明發展上跑步前進。”

“這才過去沒幾年呢。”

“人族這裏,便有了要發展成為眼下時代洪荒核心大工廠的趨勢。”

“豐厚的資源,優越的環境,吸收的各文明修行技術……很多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人族會是接下來一段時光中冉冉升起的輝煌星辰。”

姬寰宇聽著,眉頭微挑,若有所思。

黑日天老道還在解說,“隻要不出意外,人族的前途光明……那將資產放到這裏,還會怕增殖速度不快嗎?”

“於是,越來越多種族文明的修士,開始往這裏放一個投資支線。”

“得到的收益,也沒有讓他們失望——隻要肯用心做的,都能有賺頭。”

“相比之下,捐款給人族發展的錢財,談不上傷筋動骨……很多生靈也願意用這來換取各種優惠和福利。”

“這樣看來,人族日子過得是真的好。”姬寰宇大讚,驀然伸手指向不遠處的一個巨大火炬樣式東西,“這又是什麽?”

“這是聖火壇。”黑日天掃了一眼後道,“人族最近打出了口號,要舉辦一屆規模最宏大的萬族運動會!”

“在宣傳上,他們說是對人族從誕生發展到現在成就的濃縮,在整個洪荒無盡種族文明麵前展現自己的風采。”

“不久前,那人族領袖的一員——允婼上台發言,說什麽人族誕生,不過星星之火,到眼下終有燎原之勢,將光和熱灑遍了宇宙。”

“還說什麽人族的發展,是人道光輝的展現,是文明華彩的綻放,是生生不息、源源不絕的生命之火的最絢爛體現……”

“火的精神,火的意誌……反正是扯了許多這方麵的東西。”

黑日天老道人嗬嗬笑著,“算是對人族文明發展的成果展現以及總結,挺高大上的。”

“據說,有人族大賢四下奔走,訪問各個抵達此地的各族修士生靈,聆聽他們的文明史詩,提取其中曆史沉澱化作薪柴火石,為了在最後能點燃一抹提煉了最高共性的文明之火。”

“點火?”姬寰宇啞然,“那點火的人,就應該被稱作是‘燧人’了吧?”

“應該是。”老道人悠然的摸了摸自己花白胡須,眼底有笑意,“聽說因為這個,這陣子發生了不少有趣的事情呢。”

“你來的正是時候……看那裏!”

黑日天把手一指。

姬寰宇順著看去,便見到了一個人模狗樣的修士被幾個人族大漢架起來拖著走。

那修士並不甘心,拚命的在掙紮,大聲嚷嚷個不停。

“我不服!”

“這裏麵有黑幕!”

“我點火了,憑啥沒有功德?”

這吸引了很多吃瓜群眾的圍觀注意。

他們交頭接耳,嘀嘀咕咕,“瞧……又瘋了一個!”

“是你們瘋了,是這個世界瘋了,我才沒瘋!”

那修士大罵,“我是天選之人,你們懂個甚!”

“是是是,你是天選之人,是被上蒼選中的要改變世界的氣運之子……”架著他走的一個人族大漢有些頭痛的道,“但我們人族呢,也是有代天執道的女媧娘娘這位聖人作為供奉,比你更能上達天意呢!”

“還有,我人族自有章法,不是給別人胡作非為的地方。”

“這位朋友,你沒有提前報備,便強行召集我人族的一些族人聚在一起,還逼迫他們觀看你獨特的行為藝術,看你拿幾根木頭火石鼓搗來鼓搗去,點燃了火苗後又熄滅,來來回回重複……”

“除了這個,你還創造文字,創造度量衡,創造錢幣……我們的族人在你那裏受到了巨大精神衝擊!”

“你到底是認為我人族有多差勁啊?”

“我們好歹是女媧娘娘親手創造的種族,在天庭也是掛上了號的特殊關係戶,是能申請文明發展援助的。”

“文字、度量衡什麽的,都是跟妖族接軌……哪用得上再折騰一套新的?”

“你這是製造族間矛盾你知道嗎?”

大漢說教著,跟幾個隊友架著那修士漸行漸遠,“除非我人族什麽時候要脫離妖族單幹,確定正式獨立法統,才會斬掉這些痕跡,另創新字新法啊……”

……

黑日天和姬寰宇目視著一個奇葩修士被架走。

黑日天還好,表情是老神在在的,很淡定,像是見多了太多類似例子的模樣。

倒是姬寰宇,嘴歪眼斜,想笑又強忍著,怕一笑就笑瘋了,太壞形象。

壓抑了好一會兒,他才把笑意給壓下去,擦著額頭的冷汗,“這……這的確是太有趣了。”

“是啊,太有趣了。”黑日天淡笑道,“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的情況這些年有許多許多。”

“而且,幾乎全部是一模一樣的……”

“對於此,我在人族的一個朋友告訴我,他懷疑是一場有預謀、有組織來抹黑人族文明的行為,背後是有邪惡團夥主持的,就是為了讓廣大蒼生認為我人族是落後無比,是人人吃不飽、穿不暖,溫飽都沒有辦法解決,族人愚鈍而麻木。”

“所以……”

“所以什麽?”姬寰宇追問。

“所以對他們的處理上,會采取特殊的審理,將這些做出相同事情的修士放置在一塊,互相指認看看能不能抓到幕後黑手。”

“另一邊,走女媧娘娘的關係,在天庭中發出人族的聲音,表示嚴厲抗議,申斥天庭法度的缺失……如果長久下去,問題不能得到有效解決,人族為了維護自己族群的聲譽,將不惜動用一切手段。”

“同時,對於天庭管理體係漏洞嚴重、不能保障主要成員族群利益一事嚴正抗議,將有可能遞交退出妖族的文書,由族人公投來確定結果。”

姬寰宇聽了,一頭瀑布汗。

他眺望遠方,依稀還能看到那被架走修士的一點影子,暗地裏搖了搖頭,感慨良多。

‘怎麽回事,我也是清楚了。’

‘想占大便宜、不勞而獲的,撞入了居心叵測和預謀造反的兩撥人的博弈較量中心,都拿他們做棋子……’

‘古老先賢誠不欺我……這世上,許多的小便宜占不得。’

他回味著抵達人族後的所見所聞,越發肯定了心聲。

同時也確定,人族背後的水不是一般的深,能埋下很多人。

‘嘖……天地主角?天地主角!’

‘背後有玄機啊!’

‘我有那麽一點點後悔了……別是逃避戰亂的,卻一頭撞入了最慘烈的殺場?’

姬寰宇眉頭皺了起來。

不過,雖然有些猶豫,但他也沒有退出人族的意思。

畢竟這個時代,根本就沒有多少能夠安寧的去處。

‘罷罷罷……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不再彷徨,放鬆了心態,在老油條黑日天的帶領下,進入了人族捐獻中心,捐了一筆款子後,如願以償的拿到了特殊證件。

這證件上,用星星數量表示等級,體現捐獻資源或技術的多少,從而能享受不同的待遇,是人族的幾等合作夥伴。

當有了這證件在手。

正如黑日天之前所說的一般,無論做什麽事都輕鬆太多了。

想搞商貿?

相關工作處的人員便遞給他一份資料數據,羅列了哪些領域是收益最高的,哪些領域競爭非常激烈,看起來收益不錯實際上卻內卷嚴重……

這連現場調研都省了,還是最準確的結果。

至於開宗立派、傳下道統?

短短時間內,立刻在一張宏大地圖上,幫著選好了址。

這裏是哪?

是不周!

是無上修行淨土!

每一寸土地,價值都很珍貴。

但珍貴也是有層次的。

有的能商量著購買。

有的根本不會放盤出去,想買都沒地方買,除非有關係。

或者,靠捐獻開路,強行有了關係。

人族是此地地主。

哪裏環境更好,更適合修道,沒有比他們更清楚了。

對那些給人族表達了善意的生靈,他們便投桃報李,提供真正壓箱底的好地方,指點購買,用作道統教學之地。

反正到最後,人族也不虧……畢竟,人族的天才不少。

哪個老師收徒,不想收好徒弟?

人族就在這擺著,還怕不能近水樓台先得月?

……

姬寰宇一圈走下來,算了算賬後愕然發現,人族其實一點都不虧。

“這教學道統,跟捐款、房產掛鉤,是哪位奇才想出來的?”他問著黑日天,“能否告知我他的姓名?”

“哈……這個我倒是清楚。”

黑日天豪爽道,“是有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