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陽帝君閃耀德行的光輝,純白如雪,如同一朵白蓮花在這紫霄宮中綻放,能滌**掃淨人世的名利塵垢。

此情此景,令許多目睹的大羅天意變色……他們或是低下了頭,如那衣袍上繡著龍紋的大能一般,默默給自己找點事情做;或是靜靜的閉上了雙眼,臉頰上的肌肉在不停抽搐……

座位越是靠前,這樣的場景便越多……尤其是那前三排。

簡直就是心有靈犀般,做出差不多的反應。

這一幕幕,似乎是在無聲的反饋什麽不好用語言表述的真實。

便見那大能修士、神聖史官,此刻揮灑墨水,在一本小冊子上秉筆直書,做著會議記錄——

“神聖少陽,品德崇高,人格偉岸,於紫霄宮中仗義執言,振聾發聵,令諸神羞慚,回憶平生,或是追逐名利、或是無功人道,皆是以手掩麵,愧不能言,自感不如……”

“似蒼龍神主,念及昔年龍鳳之爭,千萬兆億生靈因其爭強好勝之心化作劫灰,慚愧無言,隻得拂袖吃桃以對……”

“唯伏羲、鴻鈞、女媧、冥河、帝俊、太一、白澤、三清、接引、元凰、金母、鯤鵬、紅雲等數人,俯仰無愧蒼生,對人道萬靈有大功,尚能談笑自如,為大聖大賢矣!”

白澤寫完幾段話後,上下掃了幾眼,再掂量下衣袖中不久前多出來的很有份量的東西,滿意點了點頭。

不過,這卻惹惱了旁邊偷偷摸摸、探頭探腦觀看的一位大能妖神——商羊,雙眼燃火怒視之,傳音斥責。

“好你個白澤!”

“胡編瞎寫也就算了,踩人捧人我也不管,反正你寫的東西大家都明白,除了被天庭強製要求出版的正史刊物,其餘的很多時候就是看個樂嗬,順便作為野史傳說糊弄一下小輩們……可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打不過的,或者跟你差不多的,就是大聖大賢?”

“不如你的,或者有過矛盾的,就是羞慚小人?”

“太過分了!”

商羊怒斥,而後話鋒一轉,“改!給我改!把我的名字加到大聖大賢那一行裏去,我就不追究了。”

“哼!”白澤傳音,冷笑反擊,“我白史官,鐵骨錚錚,忠厚老實,書寫曆史,豈是你說改就能改的?”

“那樣,我還能對得起我的良心嗎?還有職業道德嗎!”

“你得給……”

“嗬!”商羊妖帥嗤笑了一聲,“說吧……少陽那家夥給了你多少後大頭?讓你把正常的畫風添油加醋成了他的舞台?”

“我出百分之一!”

“好說,好說!”白澤目光頓時一亮,也不再提什麽節操、道德了,提筆就開始改。

‘感謝少陽老友……’

一邊改,他一邊心底暗暗感慨,‘還能給我創造一個發點小財的機會……唔,要不等下我再把他給美化一下?’

白澤留心著伏羲和少陽的互動,聽他們的交談,那商業互吹,吹著吹著兩個人便盡數成了道德楷模……白澤聽著,都感覺渾身不自在,卻不知道當事人竟還有那麽堅不可摧的臉皮,能那般坦然的照單全收。

‘這是不是有點過了呢?’

白澤微微皺眉,‘我們跟少陽有合作,借他的本事將妖族的中層給做成陷阱,埋伏巫族一手……再待時而動,送幾位祖巫去死,以取得勝利。’

‘現在計劃到了關鍵的點,少陽也的確出色,設計出了能將妖族中層發展起來的規劃……可伏羲你別掉鏈子啊!’

‘要是少陽真的名正言順成了我妖族的核心頂層,掌握實權,就不好讓那幫祖巫入套了……畢竟可沒有人會輕易相信,打入到了敵方最高層的臥底,在巨大利益下還會那麽安分守己、保持原本的心思……’

‘反叛跳槽、劃清界限……祖巫可是會有這方麵防備的。’

白澤心底反複思量著,同時暗暗傳音提醒伏羲,讓他悠著點……

雖然很多時候,現實是不講邏輯、比劇本小說都離譜——人心難測。

但是現在演戲嘛,還是要考慮一下邏輯的。

“我明白。”伏羲淡笑回應,胸有成竹,“放心好了,我心底有數。”

“畢竟少陽明麵上雖然是無意,但實質也為我妖族做出了巨大貢獻,從合情合理的角度出發,我怎麽也是要做做樣子的。”

“不然,才是違背了常理,不是一個開明、優秀的天庭組織所應該有的狀態。”

“作為天庭,當心胸廣大,包容宇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下英才當入其中,量其才而適其位……這才是俯瞰天地興衰、觀覽古今未來的天庭正常狀態。”

“就是因為是正常的情況,所以我才會擔心啊……”白澤幽幽道,“正常來說,你這給的條件那麽豐厚,還高舉為人道出發、讓有經驗人士來主持相關事務的大旗,少陽便應該答應下來,從競選中的聖人候選一躍成我妖族高層……不然,反倒是不合常理了。”

“他真要是不圖名利,又如何會去爭奪天道聖人的位置呢?”

“不圖名利,不是喊出來的,是做出來的……在座的同道,誰不是大風大浪闖過來的,哪會不明白這樣的道理——當一個人將不圖名利的大旗高高舉起,便需要警惕,因為這不圖名利,很可能是現在的名利不能讓之滿意,想要的更多。”

得加價!

當價碼高到一個恐怖的程度,哪怕再是理想主義者,也會低頭。

畢竟麽,想實現理想、實現抱負,就不需要外在的幫助支援嗎?

價碼千千萬,總有一個能搔到癢處,讓人情不自禁的點頭。

“要是你這麽大的開價,都不能讓少陽點頭的話……祖巫那邊就要懷疑,有沒有那個本事滿足少陽的胃口了。”

白澤總結道。

“我曉得。”伏羲隻是從容回應,“你且安心便好……關鍵時候,自有諸多助攻不請自來。”

“這些助攻呀,有的是因為往日的因果仇怨,有的是因為眼下時代的巫妖大劫……”

“嘿!”

“正是因為少陽的規劃,對妖族可是實實在在的加強……那被逼宮、將要垂拱而治的鴻鈞,又怎麽會坐視呢?”

“他是希望妖族增強,希望妖族能對巫族戰而勝之,但又不希望妖族贏得太幹脆利落了……不然妖族太完好,最後砸的還不是他的腳?”

“兩敗俱傷,對他而言才是最好的結果。”

“而巫族嘛……哈!”

“必然會給推波助瀾的……從一切方麵削弱對手,本就是天經地義的道理。”

“說來也是有趣。”

“之前,巫族和妖族默契聯手,懟了鴻鈞。”

“再一眨眼,妖族和鴻鈞達成了共識,牽製女媧,懟了巫族。”

“到現在,不用交流,鴻鈞和巫族恐怕都是會自發行動……看似針對少陽,其實矛頭指向的是我妖族!”

“真的是沒有永恒的朋友,隻有永恒的利益……誰最膨脹,勝算最大,那就聯手削誰。”

“突然間,我對這場巫妖大劫的結局興趣變得很大……”

伏羲興致勃勃的傳音給白澤,“你說這樣來回折騰,誰會笑到最後?”

“我怎麽知道……我看不清。”白澤回答,“這水太渾了。”

“隻是希望到最後,他們別全翻車……那就好笑了。”

“如果真是那樣,我一定會把他們都給寫到史書裏……”

“不,若真那樣,你寫不出來的……”伏羲笑道,“畢竟那樣就成了天大的黑曆史,多少人是得被嘲笑到無量量劫……白澤你要是敢寫?”

“相信我。”

“惱羞成怒的大能並肩子上,你這號肯定得被廢,從此整個人銷聲匿跡……哪怕你投靠了最後的大贏家,也一定保不住你。”

“銷號啊……銷號就銷號唄。”

白澤無所謂的聳聳肩,“且不說這概率太小。”

“就算真的銷號了……誰還沒有幾個馬甲啊?”

“換上小號,我繼續出來浪……誰能把我咋滴?”

作為一尊頂尖的大神通者,白澤就是這麽自信。

隻要這洪荒天地間還有各種八卦趣聞,他這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雞毛蒜皮的萬事通,最強史官兼小編,就一定會撐著一口氣不死,在這洪荒天地間活蹦亂跳!

……

一位妖皇,一位妖帥,他們偷偷摸摸的傳音對話,還在各自做著正事。

尤其是伏羲,這可是老戲骨了。

哪怕是在萬眾矚目的情況下,依然能無比輕鬆從容的一邊開小差,一邊展現自己憂天地、憂眾生的皇者形象。

他是那樣的莊重有禮,為了妖族、為了人道,邀請少陽帝君加入到天庭中,作為頂級的決策者之一,推行其所製定出來的多元化、專業化修行技能培養,兼清晰具體的職業定位。

理由還很正當。

第一,你有經驗。

換個沒經驗的新手上去,沒能達到最好的效益……那也是損失,如何能對得起人道蒼生對美好未來生活的濃烈期望?

這就是人道的罪人!

第二,你有功績。

為了弘揚正確觀念,有功則必賞……談錢雖然俗氣,可要是做了好事卻還被人站在道德的高地上指指點點、不能得到應有的報酬,那還有誰願意做好事呢?這將造成道德危機。

作為一尊頂尖的大神通者,少陽帝君必須以身作則……他這個層次,考慮的不能再是個人問題,而是要想到對天地、對未來的影響。

綜上所述……

“少陽道友,你便從了罷!”

“無論是從理想抱負方麵想,還是社會層麵考慮,加入我妖族、身肩要職都是最好的。”

“至於不圖名利什麽的……你可以在拿到了名後,不作威作福;得到了利後,將其全部投入到慈善的事業當中。”

“由你這樣高風亮節且有巨大能力的人物來掌握、使用名利,取之於人道,用之於人道,不比那些屍祿素餐之輩好上千萬倍嗎?”

伏羲大聖慷慨激昂的說著,抓住了少陽帝君的手,上下用力的搖晃,像是在把整個人道的未來都托付在其身上。

而對於羲皇如此的禮賢下士,少陽帝君亦是動容無比,慨歎出聲:“伏羲道友,你真無愧皇者之稱,實乃萬古僅有的天帝聖皇!”

“如此公心,誰能不敬服?”

“少陽欽佩至極!”

帝君發自肺腑的讚歎,“道友之德,照耀諸天,傳頌萬古!”

他把手從伏羲那裏抽出來,鄭重一禮,“道友都說到了這個地步……我要是再不應允,豈不是不識抬舉?”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

少陽帝君便要說出最關鍵的內容。

然而,也正是這一刻。

有最頂尖的人物開口,將之打斷。

“且慢!”

諸神望向聲音的源頭,想知道是誰這麽的膽大妄為,敢在妖族作秀招賢的時候那麽跳?

“哦……是鴻鈞啊,那沒事了。”

眾神心中同時升出了這個念頭。

帝俊、太一、十大妖帥,都放下了開始舉起的拳頭。

既然是道祖開口,那就先暫且看看他能掰扯些什麽道理好了。

“道友,你在想什麽?”

伏羲滿臉正氣的道,“你可知,現在每拖延一個刹那,未來的人道蒼生就多損失無可量計的財富?”

“你這麽隨意的打斷,對得起這蒼生萬靈嗎?對得起眾生尊你為道祖的因果嗎?”

羲皇義憤填膺的指責著,讓位置很靠後的風曦表示歎為觀止。

‘沒想到……伏羲大聖扣帽子的功力,是那麽的熟練和精深!’

風曦覺得,在這位聖皇的身上,有許多東西是很值得他學習的。

鴻鈞看著伏羲,聽著他的話,也不怎麽動怒——

畢竟台下還有無風都能起浪的白史官,要是手一歪,把他描寫成暴虐成性的形象,那也不太好……雖然他能用物理的手段,讓這位史官患上失憶症。

“伏羲道友莫急,莫急……我之所以打斷,是因為想到了一個對少陽道友而言更好的安排啊!”

“那個安排,一樣能讓少陽道友發光發熱,讓這位不圖名利、惟願人道昌盛的大好神聖得償所願,還不會耽誤了蒼生的發展需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