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
風曦拿到的那份劇本裏麵，後土混的有些慘。
都被人強勢剝奪祖巫頭銜，摘掉了人族最高軍事領袖的帽子，不再為後土——大地的掌控者，而是換成了仿佛是雜號將軍的所謂“平心娘娘”。
整個人，被堵在輪回裏麵出不去……天可憐見！
後土可是輪回的創始人！
到最後，不得不放下身段，叫諸多小弟趕緊過來勤王保駕。
甚至於還嚎了一嗓子——
“女媧救我！”
這忒慘了些。
如果後土是主角，那這劇本圍繞的一定是“虐主”來展開。
好在，後土也不是什麽簡單角色。
她本身就是一個大大的套路……千層餅不好說，但是三五層還是不成問題。
除去祖巫身份之外，她還有另外一個足以震撼世人的身份。
如果誰隻把她看作是後土去對付，卻忽視了那在妖族中享受超然地位的四皇之一的媧皇……那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被給坑死在裏麵了。
而這個隱秘，這個內幕，據風曦的了解……那些古神大聖不好說，萌新的大羅肯定是不知曉——除非有什麽人主動告訴他們。
這就是信息上的不對稱了。
後土的淒慘和落魄，哪怕看上去很悲涼，可實際上，並不代表她就徹底輸了。
還有女媧的接力！
後土在黃帝那裏吃了大虧，可是女媧緊接著就出場。
雖然說。
風曦所見的劇本，接下去媧皇的表現也不怎麽樣……作為她對手的五方天帝實在是太優秀，接連出招，逼迫的媧皇始終秀不起來，差不多從頭到尾都隻有被動接招的份。
甚至於，要不是每次關鍵時候都是炎帝拿命去拚……女媧說不得就翻車了。
被人道排斥驅逐，抹消功績，再被伏羲擺正家庭地位，撥亂反正，再別想奢望逆襲上位，圓了個人夢想。
女媧太難了！
這是風曦在心底一次次複盤後的感慨。
隻是，如果換個角度、換個思路再去看？
風曦尋思著，其實女媧還真的挺符合劇本中的主角定位的。
什麽是主角？
肯定是要“天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肯定是要隊友或親屬祭天，天煞孤星再合適不過；肯定是要一路艱難奮戰，到劇本快要結局的時候才能無敵天上地下、古今未來，一身修為戰力超越所有，照破萬古山河……
風曦羅列信息，暗地裏點了點頭——這些標準，女媧全都滿足。
苦其心誌？
有的有的……根據後土平日表現，對伏羲惦記個不停，這想來多半是女媧在家裏沒少因為家庭地位吃苦，心中鬱鬱，正合苦其心誌一說。
天煞孤星？
有的有的……劇本中巫妖大劫落幕，妖族落敗，妖族四皇大多下場堪憂；哪怕是早先做好了資產轉移，但明麵上走過場的殺身之劫是免不了。況且無數版本的說法，妖族的羲皇都得是死翹……媧皇撲了親哥，兄長的小命祭天，這主角位置還怕不穩？
至於無敵天上地下、照破萬古山河？
有的有的……影像結束之時，女媧是多麽的厲害？點化一朵混沌青蓮，要當盤古的媽！她與人道聯手，便是兩大盤古，遍問世間何人能敵？盤古·伏羲再怎麽強大，麵對這種局勢怕也不得不慘淡收場，等未來恭敬老實的喚女媧一聲“姐姐”。
曾經所經曆的一切挫折磨練，都是為了襯托主角最後高光輝煌時刻的燦爛驚豔。
曆經無數磨難，方才修成正果……這不是很合理的劇情嗎？
女媧前麵的灰頭土臉、狼狽不堪，全在風曦看到影像的戛然而止部分那裏得到了升華。
千難萬苦，玉汝於成！
當然了。
這樣的套路，僅限於正統的主角路。
風曦琢磨著——女媧娘娘給自己安排盤古劇本的時候，想來心態也不會那麽膨脹、真個把自己當成是“鳳傲天”般的主角吧？
‘那就沒問題了。’
他如是想著。
一邊想，風曦一邊恭維吹噓女媧，說他所窺得的那變數可能信息中，某位主角是怎樣的燦爛輝煌，戰力蓋壓古今，能橫掃一切敵手。
說著說著，他還在苦笑，“娘娘，您瞞得我好苦……”
風曦幽怨的眼神看過去，“您就是女媧娘娘，女媧娘娘也就是您……先前的時候卻總是遮遮掩掩的。”
“像是風後計劃，明明是您暗中開個綠燈就好了，卻偏是讓我大費周章……”
“哈哈哈！”
後土大笑，“沒想到，你看到的信息還挺多，涉及到了一些隱秘。”
“不過呢，你現在知道歸知道，到外麵可別亂說。”
她對風曦作出指示，“有些事情，大家都有默契——做？可以。說？不行。”
“能做，但不能說。”
“畢竟，我的大號在妖族中還是占著高位的。”
“兩頭下注的事情，在大神通者裏算是基本操作。”
“而為了避免手底下的生靈胡思亂想，大家還是要偽裝一下，心照不宣的經營馬甲，設一層套路。”
古神大聖，都是老千層餅了。
“別小瞧這些套路……像是我這後土身份，坑不了以前的老熟人，但是對於那些新人大羅嘛？不為敵就算了，一旦為敵，一坑一個準。”
“而且呢。”
“就算是應對老熟人，這種套路有時候說不定也能派上用場。”
後土的神情很玩味，“因為，我早先時候便故布疑陣，留下些半真半假的線索——”
“你們敢肯定我是女媧？說不定我是伏羲先女裝，然後再來偽裝噠！”
“等等等等。”
風曦聽著，感覺自己頭皮發麻。
這些頂尖的大神通者們……一個個都這麽會玩的嗎？
後土透了一點口風，風曦就很輕鬆順著推演了下去。
掛上別人的名號，套娃再套娃，無限循環……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沒有出問題，那自然是悶聲發大財。
而一旦出了問題……那當然就是甩鍋啦！
這套路，風曦見過許多相似版本的。
比如說為了應付實名製，使用別人的身份證來作妖什麽的。
這是需要嚴厲打擊的行為。
可是，在洪荒嘛……又有誰能來打擊呢？
也無怪那些大神通者，在這套路上拚命的折騰。
一個個的，油滑著呢。
“我們巫族呢，成分其實很複雜。”後土品了一口香茗，“巫族本身，就是一個皮包公司，掛著盤古嫡傳的殼子，本質上是人族武裝力量的煉假成真。”
“可光隻這樣就完了？”
“不可能的……好些個祖巫，都是各有身份背景。”
“而且，他們一個個的，全在偽裝包裝，暗地裏偷偷放出風聲謠言，把水給攪渾。”
“比如說，玄冥祖巫——”
後土笑道，“她往外放的信息，其真實身份指向的都是誰？”
“有紅雲，有蒼龍……好幾個大神通者。”
“……”風曦側目，“這……玄冥祖巫似乎是女性的大能？”
“對啊！”後土悠哉悠哉的點頭，而後反問，“可那又有什麽關係呢？”
“別問……問就是女裝扮演，節操掉地。”
“這……會有人信嗎？”風曦艱難道。
“誰說得清呢？”後土微笑，“不偽裝，那肯定是一目了然；偽裝了，放了假情報，或多或少會有一點點作用。”
“說不好，真就成功套路了哪個家夥，成功上鉤……一點微不足道的謠言付出，卻能有機會釣上大魚，實現戰略上的誤導……那為什麽不做？”
後土笑容燦爛，“大家不止做，還在拚命的做……使勁的做偽證，挖坑做局，設下套路。”
“真真假假的，對所有下棋的人來說都是一種折磨考驗。”
“比如說搖號叫人，去群毆對手。”
“可要是眼瞎，叫來的看似沒有問題的幫手，實際身份是要被圍毆那人的好友……你說，這刺激不刺激？”
“是挺刺激的。”風曦稍微想了一下那種畫麵，不由得心底升起巨大同情。
太慘了！
還有，這洪荒世界，也太……有那麽一點點的汙穢。
“是啊，太刺激了。”後土點點頭，“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有了巨大的危機。”
“到這個時候，就會知道——如果能有一個絕對的親人幫襯，有後背可以倚靠，便是最大的幸福。”
後土目光有些飄忽。
不過很快，她就沉穩下來，漫不經心的轉移了話題，“我跟你說這些呢，是要告訴你——以後跟別的大羅打交道，多長些心眼。”
“不要被人賣了，還在替人數錢。”
“洪荒很大，歲月漫長無窮，無限的時光下，不知道沉澱了多少套路陰謀……新人棋手進去，一個不小心人就會沒了。”
“雖然有先天不滅靈光，可再想叱吒風雲？那有的等了。”
“多謝後土大人提醒。”風曦鄭重道。
“不用謝我。”後土擺擺手，“是我把你引進大羅殿堂的……既然如此，自然是多叮囑你一兩句，讓你盡快適應這個洪荒遊戲的規則。”
“唉……說到這個規則，其實有一個人最是精通——伏羲！”
後土嘖嘖感歎，“洪荒風氣敗壞，人心不古，古神大聖精通套娃之道……他卻是最少要背一半的鍋。”
“哦？”風曦心中亮堂，但明麵上不好表現，於是就裝作疑惑的樣子。
“你也是看過龍鳳紀元記錄片……咳咳，曆史的，應該是知道曾經有過那麽一段短暫時光，是由伏羲這光明磊落、性格高潔的神聖來掌權，推進洪荒複蘇，讓人道生靈繁衍？”
後土平素裏對伏羲意見很大，沒少琢磨怎麽將之鎮壓吊打。
不過在此刻，在對風曦認真提及他時，卻也很公允，沒有詆毀，相反還是有些誇獎。
“我自然是記得。”風曦配合著道，“伏羲大聖有大才，手腕非凡，執政周到。”
“的確如此。”後土先是頷首，而後她笑出了聲，“但是，正因為他的手腕本事非凡，讓很多大能覺得不適應。”
“水至清則無魚嘛！”
“大家在洪荒混，圖的是什麽？”
“當然是大撈特撈啦……不然有辛辛苦苦工作的時間，享受、旅遊不好嗎？”
“出來混，都是指望發財的。”
“發財嘛……領死工資，哪裏比得上走捷徑？”
“可是啊……伏羲太有能力，將這些心懷異誌之輩壓的死死。”
“誰跳，誰的財產就充公。”
“到最後，很多人都被逼急了……上有政策，下麵豈能沒有對策？”
“於是，套娃之道被發掘出來，演之大道開始叱吒風雲。”
“真真假假，全是為了應付檢查的，好守護住自己苦心經營的財富，別被零存整取的給充公。”
後土追憶過往，眼底深處有濃濃笑意，“哪怕是到了現在，套娃之道也沒有退下舞台，依然發光發熱，並且深深鐫刻進了洪荒的修行文明中。”
“並且，還得到了巨大的發展。”
“比如說，為了避免哪天再有天帝人物上台執政，以損強補弱之法，打擊壟斷，還利於蒼生……有人在無限套娃之上，又拓展出了交叉控股，將巨大財富藏在了水麵下，而不是作為明晃晃的靶子，就等著被人去開刀。”
“還有……除了交叉控股之外，手套大道、壞賬大道也是大興。”
“真正有影響力的大能，潛伏在暗中，把持天地運轉，和其光，同其塵。”
“聖皇如何？天帝如何？”
“哪怕他們智慧通天，麵對這個局勢都要頭大……即使賬本在手，想要徹底梳理清楚，沒個百八十億年都是別想。”
“可那麽長的時間過去，局勢早變了，過去的數據都得作廢。”
後土悠悠說道。
風曦聽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能混成大能的，果然沒一個簡單。
“這麽可怕的嗎？”
“真就沒有了法子？”
風曦感歎。
“其實也不一定……世事無絕對嘛。”後土笑笑，“換作是我的話……”
“那麽麻煩的賬，我幹脆就不算了。”
“把所有有嫌疑的大羅都殺了，一切推倒重來！”
後土很霸氣的道，讓風曦如醍醐灌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