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資？你想怎麽集資？”
青昊皺眉。
“不說執行過程中會不會出現對人心貪婪考驗……光是一旦做大之後，洪荒那麽大的地圖，各地方資源多寡不一樣，一個名為公平的問題，就足以讓你這集資胎死腹中。”
“不患寡，而患不均！”
這位巫族的英傑搖頭，“別到時候你做社會福利，做得是民怨沸騰……相信我，妖族高層絕對有見縫插針的本事，讓你製定的規劃破產。”
“何況，你再怎麽集資運轉，想要使人人都強大也絕無可能。修行資源、修道天賦、悟性慧根……有的人即使給了他機會，也一點都不中用。”
“總有人以為，曾經自己碌碌無為平庸一生，是因為生不逢時、投胎沒投好之類的原因，換過世界來過，或者是外掛加身，就能立刻橫行霸道、不可一世……殊不知這想法很可笑，這種成功與其說是個人成就，還不如說是外力的成就。”
“所以，你單純集資的想法……還有待斟酌。”
“嘿嘿！”風曦笑了起來，模樣有那麽一點點的“奸詐”、“狡猾”，“這些道理，我當然是懂。”
“我一點都不想考驗人心，也一點都不想賭所有人都有合適的天賦悟性、智慧才能……”
“因此，我這集資跟你想的那種……有些許不同。”
風曦微笑，換了個腔調，聲音很渾厚鄭重，並且充滿了無比誠懇的心意，仿佛此刻這間空曠的殿堂，化作了宣講的舞台，有無數生靈在場，聆聽他的心聲。
“修行——是為了什麽？”
“是為了打打殺殺嗎？”
“不是！”
“是為了享受生活，以及擁有自我保護的能力！”
“可是實際中，礙於多方麵的因素，強者和弱者各自麵臨的境況不同。”
“弱者需要力量保護，卻沒有力量；強者縱橫天地，也因此有了空閑的力量剩餘。”
“還有，因為種族的不同，修行天賦的差距，導致各自修行難易的區別。”
“讓強者恒強，弱者恒弱……欺壓與被欺壓，近乎糾結成為無法破解的食物鏈！”
“我風曦有大願，要解決這種屬於整個時代的疑難雜症……即使沒有無上偉力，不能製定天規刑條，用武力束縛眾生心中魔念……”
“但我會盡最大努力，朝著終極的目標努力，並且先建成先期的社會福利。”
話說到這裏，還算正常。
青昊老神在在的聽著，很淡定，穩如老狗。
可是接下去，風曦將自己的想法傾訴完……他就不怎麽淡定了。
目光很古怪，像是刷新了對風曦這位“好朋友”的看法。
“……比如說，開辟市場渠道，實現強者弱者之間力量的對接，資源與實力的再平衡！”
風曦的語氣激昂，“我們將構建平台，對實力強大者富餘的力量進行調配，讓弱者支付資源或是氣運等資金後，能在需要的時候——譬如被欺壓時，獲得保護自己的戰鬥力；又或者是在需要力量去解決困難的時候，擁有一錘定音的實力！”
“而強者，因此也不再需要進行效率低下、收入不穩定的掠奪行為，隻要加入我們的體係，就能定期得到一筆資源分紅，實現自己修為的平穩提升。”
“這，就是我的社會福利事業，謂之——雲修行！”
風曦裝模作樣的說完後，才換回之前的嗓音腔調，“哈……青昊你看，我這想法怎麽樣？”
“呃……”青昊沉吟著，欲言又止，好半晌才嘴角抽搐道，“你這社會福利……壓根就不是想著從根子上壯大每個人的實力，隻是在做資源和力量的搬運工啊！”
“我有什麽辦法？”風曦翻了個白眼，“我也是沒辦法啊！”
“沒有穩定的時代環境，沒有統一洪荒的終極機構讓我指揮，更沒有漫長時間給我去發育種田……不投機取巧走一下小道怎麽行呢？”
“而且我這法子，做最大平台，交易資源和力量，可以最大限度規避修行資源產出的區域性，以及每個個體迥異的天賦……一旦真正落實，強者和弱者之間雖然沒有明確的法令條規製約束縛，但穩定的利益紐帶，卻能另辟蹊徑的做到法令所追求實現的目標。”
“關鍵是，我們還能有的賺！”
風曦不知從哪裏掏出了一個算盤，敲的那叫一個響。
“平台啊！”
“如果能覆蓋洪荒……你想想，每時每刻那麽巨大的資源和力量從手頭經過。”
“我們都不用貪汙截留。”
“隻要蹭一下時間差，用這時間差中沒有周轉的資源進行投資生產，這樣大一筆本金，得能生出多少利潤？”
“能做到最大的平台，就是一隻每時每刻都在下金蛋的母雞呀！”
風曦的雙眼此刻閃閃發亮。
青昊看著他，無言以對。
‘為什麽……畫風那麽怪呢？’
‘好好的一樁社會福利，硬是跑上了賺錢的路子……’
‘這是跟哪個喪盡天良的家夥學的？’
青昊深深的歎息感慨。
“我們的這個社會福利平台，其實還可以繼續擴大業務……”風曦的興致來了，揮舞手臂，繼續說道，“從單純的力量和資源交易外，往外延伸範圍——比如說，為了對接各種修行資源加工品和諸多需求的修士，讓想要上進修士能用更高效渠道、更低廉成本采購，獲取最實惠的產品，我們在雲修行之外添加一個板塊——雲聚多！”
“這也是你的社會福利？”青昊斜眼。
“自然！”風曦大點其頭，“刺激資源流通消費，幫助中小創業者，為他們提供最大市場——蒼茫洪荒、諸天世界！”
“當然了……作為平台提供者，我們擁有最優先的交易權，以及對整個交易市場的最清晰走向了解，從中賺點買低賣高的差價辛苦錢……也是很正常的嘛！”
風曦振振有辭。
“順便，還可以用各種小手段，收集那些交易用戶的個人信息、人際關係，往後日子裏各種針對廣告推銷，惦記錢袋，甚至潛移默化的把他們化作棋子，實現些別的目的？”青昊笑著，幫風曦往下說了一句話。
風曦臉色就是一僵，幹咳著笑了兩聲，“哈……嗬嗬……怎麽可能？沒有這回事的！我那麽善良正直，如何會做這般行徑？”
“哧……我還不了解你？”青昊搖頭，半個字都不信。
“不過，你這計策雖然不錯，理論上很完美，但要實現起來可不容易。”
青昊一針見血的指出關鍵疑難，“即使有整個巫族給你背書，也很困難。”
“甚至可以說，成也巫族，敗也巫族。”
“有巫族的存在，你能讓這個平台得到落實，卻同樣也會因此觸碰到妖族高層的敏感神經，讓他們不顧一切的打壓！”
“除非……”
青昊說著，突然頓住，目光閃爍不停。
“除非什麽？”風曦追問。
“除非，有遊離在巫妖之外，勉強算是……最起碼明麵上是第三方的大神通者，接過這一份工作。”青昊緩緩道，“巫族一方與之合作，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彼此有默契……隻是這樣一來，就是犧牲部分利益，換取福利平台的落實。”
“那也不是不行……”風曦沉吟。
“從巫族整體上看，自然是利大於弊。”青昊道，“但那樣的話，你這裏未來可能要多出不少麻煩。”
“哦？是嗎？”風曦撓頭，有些困惑，“什麽麻煩？”
“大道之爭，權柄之爭。”青昊笑道，“我看你這麽專注心力在輪回陰德、社會福利之上……怕是跟未來成道大羅有關吧？”
“那麽眼下，你請神進來容易，將來送神出去就困難了……這福利平台被那第三方的大能與你共享收益，糅合理念，在未來就很容易形成大道之爭。”
“這裏麵的利益越大，對方越不會輕易放手……就有的糾纏了。”
風曦聽著青昊的解釋，心底糾結。
不過最終，他搖了搖頭，“暫且先以族群利益為上。”
“能為族群增加這樣的關鍵手牌，終歸是比我的個人私利要重要。”
“更何況，你不是也說了嗎？”
“這平台恐怕會成也巫族，敗也巫族……不引入第三方的大神通者幫忙分擔壓力，妖族拚命使絆子的話，我都無法將之真正的建成與落實。”
“蛋糕做大後分一半，和連蛋糕都沒得吃……這兩種中選一個，我自然知道該怎麽去做。”
“你有這個心理準備就好。”青昊微微頷首，“堪透取舍得失，才能成大事。”
“是啊……成大事……”
風曦輕歎一聲，搖了搖頭。
話是那麽說。
但是要說心中一點不糾結，也是騙人。
心中懷著幾分不甘願，他試探著問青昊，“誒……要是你在我這般處境，會怎麽做呀？”
青昊瞥了他一眼，而後悠然自得的喝了口茶，“當然是公事為先嘛！”
“不過呢……”
“等那位大能做好了工具人的工作，將那平台給建起來之後，找個機會把他給宰了，還需要憂愁什麽？”
“競爭者死了，吞並剩餘部分的平台權柄……你看，這不就什麽問題都解決了嗎？”
風曦聽了，不知道該作何表情。
真是……好硬核的解決方法。
也好暴力。
“這不容易吧？”
風曦偷偷擦了額頭的汗，“我就一位平平無奇的小巫，殺一尊大能……好像不太現實？”
“你該有點誌氣！”青昊眉梢一挑，“大劫時代，也是大機遇時代，說不得什麽時候就一躍而成無上巨擘呢？”
“再說了。”
“要善用背景！”
“你背後站著巫族呢！”
“到時候點齊人馬，叫上三五百大巫，一擁而上……什麽大能都給剁成肉餡。”
“這個時代，非妖即巫……中立？”
“中立，就是注定受氣！”
青昊說的很直白。
“就怕他關鍵時候確定立場誒……”風曦深入的探討。
“那便幫他堵死這個選擇。”青昊淡笑，“讓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巫妖不容，舉世共誅！”
“大劫到來，沒有誰敢擔保，自己一定能全須全尾的活到最後……”
他很意味深長地說道，“強大如妖皇、祖巫，有勢力支持，有手下擁護，都可能會死的很慘……也不差多添上一些別的大神通者。”
風曦很認真的細品這番話。
片刻後，他輕歎一聲，“受教了。”
青昊笑笑，不以為意。
放下茶盞，便要再繼續說些什麽。
隻是突然，眼底深處閃過一道靈光，麵色略有一絲古怪，一閃而逝。
於是話到嘴邊，就改口了，變成告辭的內容。
“好了，你人我見了，舊也敘了……我就不打擾你的工作了。”
“不再留一會兒？”風曦挽留。
“不了不了……我想起我也還有些事務尚未完成，便先告辭了。”青昊笑著說，“在這裏，便提前祝你早日實現後土祖巫給你的實踐要求，交上一份滿意的答卷。”
“承你吉言。”
風曦將青昊送到了殿外，揮手作別，“下次再見！”
“再見！”
青昊擺了擺手，很瀟灑的離去。
風曦遠遠望著，歎了一口氣後，轉身回殿內，開始做規劃，琢磨著在下一次的實踐中，要怎樣才能將自己剛剛想出來的“雲修行”平台給打造出來，做成一樁社會福利。
雖然說，這一旦成功，賺的不會少。
但是嘛……也無法改變它造福眾生的本質不是？
既然這樣，它就依然是社會福利。
“唔……最難一點找到了解決的步驟，剩下就容易很多了。”
風曦排列綱要，自我讚美著，“我風某人，果然是天資橫溢啊！”
他叉著腰，很得瑟。
隻是，沒等他得瑟多一會兒。
下一刻，就有一隻大手撕破層層虛空，搭在他的肩膀上。
然後，一用力——
風曦便發現，自己已經出現在了很熟悉的地方，見到了很熟悉的人。
——後土祖巫！
這位祖巫無比威嚴的看著他，手指敲擊著桌子，“考驗你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