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時光流淌，眾生為筆，天地為紙，書寫最波瀾壯闊的曆史。
太陽升起又落下，明月滿盈又殘缺，星辰閃耀又黯淡……每一天過去，洪荒宇宙都有著與之前相比很微緲的變化。
當這變化累積疊加起來，用千年、萬年、元會的尺度去看……那變化就堪稱巨大了。
這是一個激**的時代，是發展的時代，也是血色、火光照亮時間長河的時代。
巫和妖在對抗。
星空、大地、諸天世界……沒有多少地方是能夠安寧的。
當然。
雖說是不得安寧，但這絕大部分的地區，都是屬於宣傳上的戰爭，是兩個頂級勢力各自情報、輿論上的交鋒，用經濟、政治等手段展現出來，幹涉一個個族群、文明的內政，各種掌控的手法砸下，變成自己的形狀，丟出去進行代理人方麵的摩擦，成為合格的、冷戰中的炮灰。
巫族攪亂妖族的基本盤，並且就地轉化成自己的盤麵，跟妖族高層對掐……妖族的天庭也不甘示弱，努力的收攏麾下炮灰的人心，鼓吹自身的價值觀，然後將一批批聽信了宣傳、懷揣著走上妖生巔峰夢想的小妖們，送上整個洪荒世界，此時此刻最殘酷的熱戰戰場——
不周山！
那些小妖，絕大多數都不可能囫圇著走下戰場。
哪怕戰前在軍營中訓練的再怎樣刻苦，再怎樣認真……可它們麵對的巫族，實在是太可怕了！太強大了！
種族血脈上，直接就是最頂尖的那一批……想要跨越這天賦上的天塹鴻溝，進行征戰？
犧牲個千百萬同境界的低劣族群小妖，才差不多能打磨出一個能同級一戰精英妖才……唯有跨越屍山血海，鑄就最巔峰的戰鬥才能，配合一顆百戰不死的冷酷戰心，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抹平血脈高下的差距。
這是極度殘酷的練兵方式。
可是在妖族高層的巧妙手法運作下，輿論宣傳的避重就輕，對於信息話語權的掌控……讓犧牲的數據被掩埋下去，並且大肆宣傳成功的案例，鼓舞著一批又一批小妖踏入炮灰的道路。
“我妖族什麽不多，就是基本盤夠大，數量夠多。”
一位妖帥私底下曾發言，“死上千萬小妖，磨礪出一個精銳戰士、殺戮兵器，可以與巫族血戰……這就足夠了！賺了！”
“我們不心疼人手損失……巫族行嗎？他們不行的！”
“這樣兌子到最後，先崩潰的一定不是我們！”
這番話傳到十二祖巫的耳中，讓這些大能麵麵相覷，卻又無話可說。
因為，這是事實。
某位妖皇提出的兌子戰略，實在是打在巫族的要害上了。
偏生還把戰場設立在不周山……這就連回避都不能，半分都不可以退讓。
“羲皇……這家夥缺德！絕對缺德啊！”
後土祖巫奮力拍著桌子，仰天長歎。
看著戰報上提到的損失，這位祖巫呼吸都有些困難。
那一個個數字，就仿佛是尖刀一般，戳在她的心窩處。
恍惚間她似乎看到，自己的偉大夢想長著翅膀，在一點點的遠去。
“這些損失，是避免不了的。”
帝江搖搖頭，“沒有羲皇，也會有個別的什麽妖皇、妖帥，將這一條計略提出來。”
這位空間祖巫，說了一句公道話。
“兵法之道，本質就是恃強淩弱，以己之強攻敵之弱。”
“巫族和妖族，兩者之間那麽巨大得離譜的數量差距……妖族高層哪個是傻子？會想不到啟用這方麵的優勢特長？用人海戰術消磨我們的有生力量？”
“這是必然會上演的一幕，區別就是早晚而已。”
帝江祖巫道。
“那你說……我們該怎麽辦？”後土捏著記載數據紙張的手抖了抖，紙頁發出“嘩啦啦”的響聲，“損失不能完全避免，但是減少總應該能做到？”
“這，我已經在做了。”帝江靠在椅子上，用一個愜意舒緩的姿勢，“情報機關方麵，我已經在宣傳上誘導那妖族天庭統治下的族群，透露不周血戰的真相，吹一吹風。”
“等到這風波醞釀一陣子，我再派人往裏麵撒點陰謀論的種子……”祖巫笑著，“比如說，什麽妖族的頂級族群有意淨化洪荒世界，讓那遍布山海星空的低等族群更加聽話，少些具有反抗精神意誌的生靈。”
“現在這一批批各族群青壯的離去，被送去血戰場，正是這陰謀的實踐！”
“然後呢，我再發動一下這些年來被輪回概念給影響的妖靈，讓它們宣傳一些消磨士氣的流言——與其今生拚死拚活，不如寄希望於來生，無數次的輪回，總有享受到福報的那一天。”
“大體就是這樣了。”帝江攤了攤手，“我這主要管轄負責的方麵，散播謠言、左右輿論、離間人心、誤導判斷、摧毀一個勢力的信用、民眾信心……這都是換湯不換藥的手段。”
“不過呢，妖族那邊的羲皇……恐怕在這個領域上，比我還要強不少。”帝江突然歎了口氣，“這些把戲能起到多少作用，後土小妹你也不要期望過高。”
“羲皇的棘手之處，我自是明白。”後土祖巫鄭重點頭，“我也不會把所有希望都壓在這裏麵。”
“那就好。”帝江道，“其實，除了情報上的攻防外，還可以考慮新血的補充。”
“我們轄下……不也有從妖族那邊奪來的基本盤？”
“借鑒一下妖族天庭的法子……戰場上的炮灰就不成問題了。”
帝江說道。
後土卻沉默了。
好半晌，她才幽幽道。
“那樣的話，我們跟妖族的那些黑心高層，還有多少區別呢？”
“而且這麽做，也違背了我巫族的理念精神……”
“我不敢說，我個人是多麽的高尚與美好，可以對他們秋毫不犯，不取用哪怕是一根針，一根草……讓我在巫族和妖族之間做選擇，我肯定是優先考慮巫族這個親手打造出來，並且經營到今天的勢力。”
“但是，就此把那些妖族給忽悠的一頭霧水走上戰場，然後死的不明不白……我的良心，終歸是沒有像羲皇那樣的黑啊！”
後土輕語。
帝江嘴角抽搐了瞬間，刹那時光後平複，語氣悠然從容，“那，告訴它們實情不就好了？”
“讓它們自己去選擇，是否要在最殘酷的生死戰場中實現自我的蛻變。”
“可這樣的話……大部分應該是不會這麽作死的吧？”後土遲疑的詢問。
“那就要看細節操作了。”帝江眉梢一挑，“宣傳到位，犧牲奉獻；福利到位，利益滿足……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不過，這要求就比較高了……思想建設、社會福利、輪回陰德，齊頭並進，哪一個都不能少。”
帝江簡單梳理了一下，便是失笑，“這其實就是我們巫族未來要走的道路，要證明自己比當今妖族更適合執掌人道的理由原因……應在當下，算是先期試驗的版本？唔……測試版？”
“思想建設、社會福利、輪回陰德……”後土的眼神，變得飄忽起來。
沒過多久，她散亂的目光猛的凝聚，麵上露出欣喜之色。
“有了！”
“有什麽有？”帝江投過疑惑、好奇的視線，很真實的樣子，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茫然。
“我的心腹重臣……”後土掐著手指算了算，“現在都過去好久了，他的大規模社會實踐，也該出點貨了吧？”
“正好！”
“在對人族進行教育之前，先趁這個機會試一試手，看看有哪些細節需要修正或完善？”
後土雙手一拍，轉頭側身，目光望向某一處，像是透過層層虛空看到了某人。
“去吧，風曦！”
“就決定是你了！”
……
“風曦兄，別來無恙？你這段時間經常外出出差，時常就是萬八千年不見人影……挺神秘的啊？”
“而且看你這修為精進，一點心靈光輝透過身軀大道，照徹進時間長河，落下了船錨，在無盡變數可能中鎖定住自己的真實與唯一……這是太乙後期的時空成就，離證道大羅也隻有一步之遙。”
“隻要接著讓自身道果印證過去未來，突破真實與唯一的束縛，實現無窮盡的蔓延覆蓋，就是一位至高的天意了……你這精進的速度，祖巫大人沒少照顧你吧？活得聽滋潤呀！”
一間寬大殿堂中，兩位英傑分主客而坐，其中一人開口，話音中滿是感慨羨慕。
“誒呀，青昊兄弟！”風曦唉聲歎氣，“瞧你這話說的……我哪有什麽滋潤不滋潤的？”
“就是一個打工仔，上級領導指示啥我幹啥……有時候能有點油水，那也是上司大方，打賞給我的。”
“況且……現在的工作，那不好做哇！”
風曦倒了兩杯茶，給青昊遞過去一杯，順便開始傾吐自己的苦水。
“你看我老出差是不是？”
“那都是被後土大人給派遣去進行的實踐工作。”
“實踐起來，我才發現，很多問題遠遠不是想象的那麽簡單。”
“本來計劃一次就能通過的實踐，現在硬是被卡了幾十次了……每次都沒能取得圓滿成果。”
風曦皺著眉頭，無比苦惱。
“也怪我當初，步子扯得太大，做什麽都想著麵麵俱到……這不？把自己給坑裏頭了。”
“思想建設也好，社會福利也罷。”
“當時我設計的時候覺得妥妥的……可真一上手實踐，我自個兒就懵了。”
“那麽多各種各樣的族群，一個個腦回路都不相同。”
“輪回這種事關生死的還好說——大部分生靈都怕死嘛！”
“陰德這塊我做起來，勉勉強強還湊活，能囫圇著混過去。”
“可是福德……就不成了。”
“限於族群構造、文明程度、思維方式……各自對福利的看法都不相同。”
“所以嘍。”
“怎樣在有限的條件之內，最大程度的實現讓大家都滿意的社會福利……這簡直都快要把我給逼瘋了！”
“如同是讓所有人都幸福……這本身是個偽命題嘛！”
風曦對著當初在授勳儀式之後，很快熟絡、並且變成了好友的青昊訴苦。
他們兩個人，簡直就是天生的死黨。
因為很多時候，他們兩個都能想到一塊去，腦回路出奇的一致。
——那是隻看對麵給出的表情包，就能差不多猜出其內心所有想傾訴的內容！
神同步！
因此，他們很合拍。
臭味相投……不，是誌同道合嘛。
風曦有時候遇到無法解決的困難，都是來找這一位傾訴。
當然，也隻是傾訴。
沒指望青昊能給出有多麽建設性的意見。
然而今天……
青昊卻沉吟著開口，“關於你做的這什麽社會福利……我是不太了解。”
“但你要說使人幸福？還是那種具有無數族群普遍共性的那種幸福……我還是有些想法的。”
“哦？說來聽聽。”風曦動容。
“就像輪回……生與死的區別，自然導致了眾生都向往輪回。”
“那幸福呢？該是什麽好呢？”青昊慢慢組織著語言，“我不敢說絕對的肯定……但我相信。”
“弱者……絕大多數時候是不幸福的。”
“所以我個人認為，要是給幸福一個衡量的標準，可以試著用強弱作為標杆。”
“力量、財富、權勢……一切可以導致地位有明顯區分、由此帶來話語權懸殊的因素，都是強弱的有形體現。”
“你那個什麽社會福利，讓眾生感覺滿意，有基本幸福感……我覺得大可從這方麵入手。”
“也是哦。”風曦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弱肉強食的時代，弱者是沒有人權的……如果能夠打造這樣一個體係，能讓他們擁有力量，不再任人宰割……這社會福利，誰不給打滿分？”
“可是問題又來了……”風曦眉頭一皺，“修行的資源問題，上哪去找那麽多資源，讓人人都變強？”
“這我就不懂了。”青昊攤了攤手，表示愛莫能助。
“唔……”風曦沉默著思索。
突然，他眼睛一亮。
“我……或許有法子了！”
“可以集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