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中，可以說是臥虎藏龍。
洪荒天地開辟一來的漫長時光，這等宇宙一等一的仙靈淨土，此地匯聚的諸多大能道統思想的潛移默化擴散……
太多太多的因素了。
終是造就了此地的不平凡，放眼整個洪荒都了不得。
大羅不出，這裏便是最複雜、最危險的地方之一。
‘複雜？’
‘複雜好啊！’
‘不複雜，怎麽讓我施展手段呢？’
‘水越渾，才越容易摸魚……這麽多妖族的潛在力量，不禍害禍害，如何顯出我的本事？’
‘我還不信了……就憑妖族所遵循的核心理念，弱肉強食、種族尊卑，漫漫歲月中沒有積攢下一種怨氣……’
‘就讓我來做那一個點火的人吧……’
風曦一邊跟廣成子談笑甚歡，一邊在心底完善曾經設想過的計劃。
那是要埋下一根刺！
“你們來的時間算是巧了。”
“三年後，道德老師會有一次講道。”廣成子將一遝被整理好的玉簡書冊送到風曦手中，“五年後，是元始師尊闡天述法。”
“這時間比較緊迫……在此之前，你最好盡可能了解清楚三位老師的思想理論，好在聽講的時候跟上進度。”說著，廣成子便笑了，“別到時候，你聽得稀裏糊塗的。”
“畢竟我道門中，在關於天地萬道的描述、個人修行的解析方麵，開創使用了許多的隱語……不事先了解一二，可能對話起來都如同是雞跟鴨講話，兩邊完全沒有在同一個頻道上。”
三清天尊為主的道門派係，不知道是為了真的更形象的闡述世界觀呢？還是為了襯托出品牌的逼格——一般人聽不懂？聽不懂就對了！
道德天尊這種走普世價值觀、麵向眾生宣傳“道”之概念的還好一些，元始天尊、靈寶天尊，在秘傳的修煉典籍中，大量使用比喻代指的隱語。
像是什麽調和龍虎……在這之前，你要是不對之有很清晰的認知，純粹依照字麵去解讀，真個去抓一條龍，再抓一條虎，再讓它們之間發生跨物種的交流，誕生愛情的結晶……
嗯，那怕不是要笑死個人。
所以說，道門的修行典籍，是不能亂修行的。
那種一無所知，就冒失的闖入這個領域的愣頭青，就算得到了道門的至高秘籍，能不能修煉出名堂且不說，不走火入魔都算命大。
這也導致滅殺一個道教門派、強奪他們的鎮派典籍成為無用功……它們的祖師爺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開創了名為“隱語”的密碼守護，不將密碼本拿到手裏，給你看你也看不懂！
不過，以為道門就是最喪心病狂的嗎？
不，對比那在自由心證上越走越遠，拈花一笑不知笑啥的佛門來說，還是要好上不少了。
道佛兩派，各有手段。
但凡是能在這兩個道統中修出名堂的，都定然是出類拔萃的人才。
畢竟蠢貨早就被淘汰了。
沒有舉一反三、洞悉事物之間共同點的智慧，沒有腦洞大開、具備創造性的思維……充其量做個打手，最高殿堂並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
“曦，在這裏謝過師兄了。”
風曦鄭重接過廣成子的修行筆記。
“你若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大可來我靜修的殿堂……平常時候我雖然要操持宗門事物，但那裏還是有一具化身常駐的。”廣成子道。
“我知曉了。”風曦點頭，“到時候我多半會上門叨擾一二的，還請師兄不要嫌我愚笨。”
“道友過謙了……”廣成搖頭，“你能在競爭酷烈的巫族之中脫穎而出，短短歲月中走到這一步……雖然有一部分時光、資源加成的原因，但也證明你的悟性資質達到了天地的一種極限程度。所以，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自信一點。”
“也是。”風曦微微沉默，而後失笑，“是我失了平常心，太過看輕自己了……身邊掛逼太多，讓我感覺自己一個都打不過。”
“不過，就算他們戰鬥力凶狠的不可思議，隻要不要臉，要多強就有多強……還不是被我在修行的境界上追平了？”
“這樣看來，我還是有點修行天賦的。”
風曦反思低語，念頭豁然通達了許多，臉上的笑容也變得燦爛，那被之前遂初和巢曦拚節操的行為給刺激得失衡的心態，也逐漸平穩下來。
“多謝師兄點撥，我險些入了迷障。”
“不用謝……就算沒有我所言，依道友的天縱之姿、卓絕心性，遲早也是能堪透這個道理。”廣成子溫和道，“不攀比，不激進，做好自己……這其實很簡單。”
“但是越簡單的道理，很多人就越容易忽視，越不去堅持、去執行。”風曦笑道，“若是這蒼茫洪荒，一切有情生靈盡持本心，冷靜掌控自己的欲望、執念，不為形骸所驅使，腳踏實地的提升自身……那或許就會造就一個人道的聖堂世界吧？”
“應是如此。”廣成子點頭，又搖頭，“但，這樣的世界，真的能實現嗎？”
“太難太難了！”
“需得有一個至聖至賢、至強無敵的天帝統禦宇宙洪荒，一點一點耐心的**天地、**眾生，才能引領著人道走上那樣的道路啊！”
“現在的時代，似乎不具備這樣的條件？”
“是啊，不具備這樣的條件。”風曦讚同道，心底在感慨，‘就是因為不具備，才有讓我施展陰謀陽謀的空間……’
‘否則，大家一個個冷靜無比，做任何事情之前認真思考，虛心傾聽他人的指點……那我就洗洗睡好了。’
‘這年頭，騙子多不多我不清楚，但是傻子和貪心者、虛榮者卻太多太多了……’
風曦思量著，同時與廣成子告別。
告別的時候，他還有些不舍。
——這位師兄脾氣很好，說好又好聽，超喜歡跟他聊天的！
……
帶著詳實豐富的聽道筆記，風曦回到了被安排的豪華住宿殿堂。
一到那裏，便見得玉宸負手而立，仰首望天，一股傲氣加逼氣衝天而上。
風曦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沉吟不語。
‘這家夥……是不是吃錯了藥？’
‘怎麽感覺精氣神變化那麽大？’
‘我才走了多長一段時間呐……要是給這家夥加一條尾巴，這模樣尾巴都要翹上天去了啊！’
風曦慢悠悠踱步走過去，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打量後，又順著他的視線舉頭望去。
可除了好大一顆太陽星，什麽都沒見到。
再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他拍了拍玉宸的肩膀，“你這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在做什麽呢？”
“我隻是在感慨……”玉宸的話音有些空靈，有些飄渺，像是真的自天外而來，“感慨過去的我，在修行上還不夠努力……”
“今天出來一行，方知道世界之大……”
玉宸，一副大徹大悟的樣子，讓風曦錯愕兼懵逼。
他收回搭在其肩膀上的手，摩挲著自己的下巴，語氣中充滿了懷疑，“你這感慨，是不是晚了點、神經遲鈍了點？”
“要有感慨，也應該是在歲月長河中的那一段旅程開始就有感慨……再不濟，一尊大羅證道以及之後的落幕，更能刺激心靈吧？”
“那個時候你不感慨，現在來感慨？時間不對吧？”
“還有，你的根腳我差不多也知道……背後站著的指不定是哪個叱吒洪荒、指點風雲的大能，什麽場麵沒見過？”
“什麽‘方知道世界之大’……咱能不能真誠一點？”
“都是社會巫，講啥子感慨嘛！”
風曦的話，說的玉宸身體就是一僵。
然後，他便默默收回了自己那一副大覺悟者的姿態，瞪了風曦一眼。
——這瞎破壞氣氛的混蛋！
好不容易打動了靈寶天尊，拿到了開掛許可權……雖然靈寶天尊自有節操，絕不私相授受。
但人家出來混，上頭還有兩個兄長呢！
道德天尊和元始天尊，幫助玉宸修行的事情……這跟我靈寶天尊有什麽關係？！
一點都莫得！
真的是因為玉宸刻苦努力修行、刻苦努力到暈厥過去的優秀精神所打動，所以才特意指點一二！
跟什麽開掛啊、修改數據啊……一件先天靈寶的關係都沒有！
對！
就是這樣！
玉宸強迫自己按下心中的衝動，不去撕了風曦的那張嘴，堅持執行原本的計劃。
“算了，不管你到底打著什麽算盤，想要演怎樣的一出戲……但作為一個演員，基本功你是要做好的吧？”風曦將廣成子交付給他的資料放到桌上，“你是來到這裏進修的學生，也是巫族派遣到昆侖山地域的外交官員……這兩項工作你可不能忘了。”
“這裏有我跟廣成子交流討要過來的資料，涉及到我們之後的聽道……上千萬年甚至上億年的信息盡數蘊藏其中。”
“你也來看看，選擇其中一部分進行閱讀理解，熟練掌握……掌握之後，我們互相傳輸數據，爭取在三年之內搞定。”風曦拍拍手，“畢竟三年之後，道德天尊就要開壇講道了。”
“哦，是這樣。”玉宸想到了靈寶在他頭頂上拍的三下。
他翻了翻那些資料筆記，“這挺多的啊？”
“靠我們兩個，根本做不完。”
“誰說隻有我們兩個？”風曦很淡定，“還有青玄、伯陽他們這一群人呢。”
“對了，你們在閱讀理解的時候，記得細心一點、認真一些，盡可能將這些隱語本意還原出當年三清天尊講道時的真正意義。”
“不要草草應付，也不要過度解讀、瞎雞兒編……像什麽詭異的光。”他語重心長，“不要做出那種態度——我不要三清天尊覺得，我要我覺得！”
“我知道你背後的棋手，搞不好能夠跟三清天尊掰腕子……但現在在人家的地盤上，涉及教學方麵，咱們還是低調一些。”
聽著風曦的話，拿著“記靈寶老師講道集”的玉宸，默然無言。
半晌後，他無力揮了揮手，“這點你可以放心……我到時候會給你一份原汁原味的注解的。”
“那就好。”風曦很滿意，“分工合作，我們才不會浪費了祖巫給我們安排的大好機會，接受大羅強者的親自指點。”
“唔，你要走了靈寶天尊的工作，元始天尊的這份，我交給誰好呢？”風曦扒拉著玉簡書籍，猶疑不定，“還有道德天尊的。”
“以及這些……”風曦分門別類的擺放，“道德天尊牽頭組建道門，匯聚理念相近的大羅，一起修撰編著‘道’經……期間這些大羅之間的論道爭鋒，還有興致來時麵對昆侖山中生靈講道、傳播思想，廣成師兄作為元始嫡傳，也能旁聽，記錄了一手寶貴的資料……”
昆侖地界中生存的種族、生靈，放眼整個洪荒中，平均修為數一數二，那並不是沒有理由的。
沾著三清天尊的光，在此間活躍的大羅，手指間漏出哪怕是一點點好處，也足夠讓它們吃到撐！
當然，在這些大能講道的時候，熱愛學習的廣成子，一個不差的都去聽了。
這位元始嫡傳、擊鍾金仙，幾乎可以說是代表了道門思想在一定程度上的完美結合，是為學識最淵博的存在之一！
硬要挑出幾個能與之比肩的，三清弟子之中，也隻有道德天尊的嫡傳玄都，以及那靈寶天尊的嫡傳多寶了。
廣成子熱愛學習，努力拓展知識麵，卻是給風曦帶來了幸福的煩惱。
此刻，他看著那一堆玉簡書籍，有些難以下手。
“該安排給誰呢？”
“交給我好了。”玉宸掃了一眼，動作迅捷的擺放，“道德天尊的，交給伯陽處理；元始天尊的，交給青玄處理；太虛真人的，交給……”
看似隨意的劃拉幾下，就幫風曦解決了問題，所有資料都有了負責人。
風曦見之，大喜過望，“好！很好！非常好！”
“玉宸，你真的太厲害了！”
“過獎過獎……”玉宸笑眯眯，“一般般啦。”
笑著笑著，他發現了什麽不對。
“等等……”
“我們都分完了，你負責誰的？”
“領導也要幹活的嗎？”風曦抬頭，吹了吹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