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賽事

這名女子名喚王若黎,本是江東數一數二的富商王氏家族的嫡女,雖是幺女。但一家人及其寵愛她。

從小天資聰慧,不喜愛閨閣女子之事,偏偏喜好舞文弄墨。王家人竟寵愛到投其所好,請遍了江東地區的有名先生為其教書,也是煞費苦心。

若黎也絲毫沒有辜負父親的一番栽培。年方十六鬥敗了家鄉所有學子,爭到了進書院的名額。

臨走前王父還摸著她的額頭感歎了一句:“可惜啊,這若是個男子將來定能飛黃騰達光耀門楣。”

文尚無奈的搖了搖頭:“瀟兒,先生要選親傳弟子了。什麽時候來住下?”

林瀟猶豫了一番:“先生終於要熬出頭了。這些年網羅天下學子,年近半百還要四處奔走,也終於要結束了。”抬頭對上文尚的眼神,“我便不去了,親傳弟子將來要入朝為官,先生這裏怕是離不開我。況且,操持賽事我也無甚時間溫書。”

文尚有些急了:“不去?先生豈會同意?這藍衣弟子中先生看好這為數不多的幾人。你不會不清楚,先生一生親傳隻選這一次吧?全天下學子都在盯著,說是萬眾矚目也不為過,就這般輕視過去?”

林瀟趕忙溫聲安撫:“文師兄別急,先生在我眼裏和親人一樣,豈會因為這親傳一事斷了,我隻是放心不下先生。如若我走了,先生這裏裏外外的花銷怎麽維持?我去溫書,這賽事又誰來操持?”

若黎也是急了:“瀟瀟就為了這個放棄自己的前途麽?商鋪也好賽事也罷本也不是你分內之事,好不容易女子也可入朝為官了,就真的因為這些小事一生埋沒在商賈之間麽?”

林瀟又開始不正經起來,邪笑道:“為官嘛,現在科舉盛行,待我安頓好了先生,去參加科舉便是。隻是,這次先生隻要五名弟子,你們這般拉我進來,萬一我搶了各位名額可如何是好?”

文尚一甩衣袖:“如若我當真敗於各位同門之手隻能怪我學藝不精,又豈能因此礙了他人。”

若黎沉默了一下,也道:“自我進書院以來,為數不多幾個師姐都埋頭溫書,我尚且年幼,有些師兄容我不得。唯獨林師姐對我的關照有加,如若真是師姐做了這親傳弟子,黎兒心服口服。”

林瀟自知了這玩笑略冷:“你們別這樣啊,我開玩笑的。就是我去了也爭不上的,院內弟子多是人族,妖族甚少,我一個半人半妖的,哪裏爭得過。”

此話不假,自三界動蕩以來,人作為最脆弱的存在,在這世間立足的根本便是這靈智。朝中雖是魔族大權獨攬,卻也離不開人的支持。提起這智慧,人自是當仁不讓。況且要統治這泱泱大國豈是光靠蠻力可行的?想來這也是連年征戰科舉未廢,甚至連女子也可入士的原因了。

這時,廊外慌忙跑進一灑掃小廝,對文尚拱手行了一禮:“林瀟……姐姐,先生叫你,好像是有事。”

林瀟恍然:“瀟兒知曉各位心思了,道謝反而顯得生分了。但此事還是姑且隨緣。”

說罷,拱手辭別二人,轉身離去。

“師兄,師姐真的是因為這些才不去的麽?”黎兒抬頭望向文尚

“黎兒心裏既然已有答案又何必問我……”文尚似乎有些失落,“隻是未能有機會與瀟兒切磋一番怕是一件人生憾事。”

走出偏院,花草便繁多起來。自內而觀,這些房屋雖有些簡陋,擺布竟是出奇的講究。正院通常是不開門戶的,也並非所有弟子都能隨意出入。

林瀟隻身進院,便看見先生在和一名女子侍弄花草。

這女子便是先生愛妻,本是京都一名登記在冊的名妓。彼時先生已經是名滿天下,在文人中聲望極高。朝內一心想要拉攏,不僅得一良士,也可引來大批能人入朝。屢次派人前來勸說,先生不為所動。正要起殺心之時,夫人出麵遊說,八麵玲瓏之下,提出先生想建書院為國育才。不僅還了臉麵,還成全了先生的心願。在當時傳為一段佳話。

夫人:“你這栽的太醜了,別栽這院裏。”

先生:“好歹我這能活,你的呢?”

夫人:“哪有甚用?長大了還不是要移走。”

林瀟:“……先生……夫人”

先生聽聞此聲也不尷尬,似是習慣了,抬手笑著招呼林瀟進屋。

夫人拉著林瀟的手,左右看了看:“胖了點~不過更可愛了。”

林瀟此時笑得像個小孩子:“夫人~上次你教我的譜子我都學會了,一會兒彈給你聽。上次的話本也看完了。夫人還有麽?”

夫人這才拉著林瀟進屋:“有,都是你的,這東西除了你,在這院裏也無甚人感興趣。”

先生淨了手,轉身道:“唉?能不能先說正事?”

“當然當然,先生您說”

“上次信裏和你說的親傳之事,是你師娘一廂情願。我不想那麽辦。”

“啊?”林瀟偷瞄了一眼夫人,“您請說?”

“這些年,我雖走遍了這大好河山,卻也隻是管中窺豹。此次選親傳,我想廣開門路,並非這一院之內。”先生順了順胡須

夫人眯了眯鳳眼:“那便聽你先生的吧,左右是他收弟子,他不怕累就行。到時若被人奪了他弟子的風頭看他如何收場。”

先生瞪了瞪眼睛:“你真是……婦人之見!此次院內準備和考題之事由我負責,瀟兒你去負責昭告學子。另外,閑暇時間多多溫書。此次院外學子考核由你負責。”

“啊?先生啊,我就一個人啊,怎麽考得過來?”

“笨,出套題就可以了,目的在拔除魚目混珠之輩。”

“好,瀟兒記下了。那瀟兒先去準備了,不然怕是趕不上。”

“去吧。”

可剛一走出院門,林瀟便被夫人叫住,夫人一手扶上瀟兒的臉,滿眼心疼之色:“瀟兒,這麽些年全靠你一人在外奔波委屈你了。那些自稱是文人墨客的虛偽之徒,當年一說去行商維持書院皆是一副受了辱沒的樣子。到頭來,指望一女子維持便不是辱沒。我瀟兒也是爭氣,沒辜負先生的一番信任。此次親傳之爭你莫心慌,我去勸說先生內定了你一人。對你這麽些年也是個交代。”

林瀟搖了搖頭:“若沒先生夫人,我還是道觀的一個小學徒,哪裏能懂得現在這些。至此我便是受了先生夫人的恩惠。再伸手討要什麽,那瀟兒恐怕才是真的辜負了先生的心血。夫人一番好意,瀟兒不勝感激。隻是此事便由先生吧。”

夫人眸間含淚:“未免對你太不公平。”

“嘿嘿,夫人可別忘了,瀟兒才是最受上天眷顧的那個。不曾在風口浪尖,繼承了父親的靈慧還有了母親妖的壽長。還能有的是時間體會人世,恐怕百年之後親傳們相繼辭世我都還活著,瀟兒豈會輸與他們?活著才是最享受的事情啊。”

夫人聽罷抹了抹眼淚:“你這孩子,就會逗我開心。好了,去吧。路上小心”

林瀟對夫人深深一拜,趁著夜色便出了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