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榮辱與共的前提

天陰沉沉的,林瀟等在樹林裏不敢妄動。城裏的探子一直沒有消息,官道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

但是遲遲不見劉雍派人出來押送柒顏。

手下開始有人竊竊私語,對此行劫獄有了諸多猜測。林瀟的臉上也越來越黑,想了想她站了起來對手下人說:“我們在城裏得到消息,秦州整個城池不足兩千守軍,所以此行隻需耐心等待,事成之後梟王必有重賞。”

付肖絲毫沒有什麽異樣,無論是官場上還是商賈間,這種欺上瞞下的事他都見多了。

但是此舉好歹穩住了付肖的這群手下,眾人在此一直等到了天黑。

夜,越來越深。

露水很重,沒一會兒就打濕了林瀟的衣服,林瀟趴在地上抵擋不住寒氣的入侵開始瑟瑟發抖。

就當林瀟覺得自己的腿已經毫無知覺的時候,自秦州來了一隊兵馬,為首得正是那日手握雙錘的壯漢。

想必那劉雍也已經慌神了,柒顏身死的事唯恐被人知曉,選在夜晚押送。

行至半路,忽然林間萬箭齊發,隊伍中許多人應聲倒地。

犀渠自林間竄出與那壯漢纏鬥了起來,一時間妖風陣陣,兩人交戰的身形快的隻剩下殘影。

盡管隻有數百人馬,但這次的兵馬並非山匪也並非烏合之眾,而是訓練有素的精兵。

林瀟手下的人漸漸開始不敵,犀渠也落了下風。

付肖以布巾掩麵當機立斷率眾部投入了爭鬥,雙方僵持不下,林瀟在一旁觀戰,麵上雖穩但已經心亂如麻。

這場爭鬥拖得越久,對他們來說就越不利。

忽然一隻煙火自押運兵手中竄出,直衝雲霄。

不好!對方發求救信號了!林瀟有些慌神了,她看見付肖接近了柒顏,劈開鎖鏈將柒顏抗了出來。

可還未行幾步便被一名官兵一刀閉退,付肖身負一人之重和官兵廝殺起來。身形愈見沉重。

刀劍相撞的聲音刺耳而又尖銳,忽然林瀟捕捉到了遠遠的馬蹄聲,心下涼了一半,糟了,一定是援軍到了!

果然,自秦州方向殺來許些鐵騎,林瀟麵如死灰,自懷裏掏出了一支飛火。

飛火點燃甩出去的一瞬間,林瀟看見了幾道殘影自遠處飛掠而來。

這是?!

林瀟大驚,光見身形便知來者並非是人,人達不到這樣的速度,也沒有這般淩厲的身法。

幾人上前纏住了壯漢,瞬間將那名魔族拿下。

隨即這群人開始了一場屠戮,沒錯,不是戰爭,是屠戮,一場單方麵的屠殺,人在這其中顯得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不堪一擊。以往鐵甲銀槍在這幾人麵前都是一些微不足道。

林瀟頹然的坐在了原地,她知道來者是那方兵馬了,也知道梟王到底是個什麽人了,更加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她還是太過天真了,這是梟王的人馬!是梟王的手下!

梟王自那日出城就一直在試探她,她從來沒得到過梟王的信任。現在的她甚至不能確定梟王曆劫之後是否真正受了傷。

一切都是假的……梟王在利用她……

羅令則出事的時候梟王就已經知道了,當看出羅令則發來的消息與他們之前相通的書信格式不符,梟王就已經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但是他沒有動,等著自己去找他。

在梟王眼裏,羅令則隻是一個棋子,是他顧全大局之下的犧牲品。柒顏也是……

梟王出城假意探尋秦州動向,卻故意等待追兵,以梟王的感知不可能放那人到身前才有反應。

後來梟王假意不敵重傷,放柒顏在劉雍手裏,自己則帶他逃走了。他全程都沒有讓劉雍知道他的存在,不僅自己高枕無憂,還能一石三鳥……

梟王自甕城跟著陳墨來到躍淵,一定早就知道自己手中的鐵甲,可他卻隻字不提,甚至在自己主動交權給他的時候,他也沒提過。

因為他非常清楚無論自己是否交出鐵甲,那鐵甲都不會是他的人,都不會直接聽命於他。

梟王將一切的懷疑都埋在了心裏,一直到他假意昏迷,自己出手救他進城,將他安排妥當。

那柒顏呢?柒顏在他眼裏又是怎麽樣的一個存在?他就這麽割舍掉了自己的手下?他就如此肯定,柒顏不會被殺麽?

林瀟直覺一陣一陣的寒冷湧上心頭,徹骨的冷……

梟王騙了自己,他騙自己手下的勢力盡失,他的失意,焦急,落寞……一切都和真的如出一轍,連自己都騙過了……

他隻等自己出手調出鐵騎,救出柒顏,以此消耗掉自己手中的勢力,他梟王得不到的東西,就要毀了,方可安心……

可是若自己不救柒顏呢?不去救他呢?

林瀟譏諷的笑了一聲,那估計現在自己已經人頭落地了吧……

有時真相就是如此的不堪,給人當頭一棒。自己還抱著那可笑的幻想,將錢財交出去便可以求得心安。

可是這局自開始那天便注定了有人要死,要麽是自己,要麽是師門,要麽是鐵甲。

梟王不怕自己報複麽?

他當然不會怕……因為現在誰也無法斷定梟王到底是否曆劫重傷了……

自己也再不會有那個實力去和梟王拚個魚死網破了……她隻有乖乖聽命的份了……並且還要幫他保守這一切的秘密。

沒錯,質問又有什麽用呢?聰明人都知道,此刻想要活命,想保證師門平安就隻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靜靜地等待他的安排。

這一計,他試了自己,斷了鐵甲,還可以除掉劉雍……

而朝堂上的謀逆之罪,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梟王此時已經準備好了證據和說辭,還有……任他宰割的劉雍。

身後傳來一陣枝葉斷裂的輕聲,梟寒山出現在了林瀟背後伸手扶起她:“嚇壞了吧?”

林瀟失魂落魄的搖了搖頭,沒表現出太多情緒。

“對不起,是我來晚了。剛和其餘幾路人取得聯係就來找你了,結果還是晚了一步。”寒山伸手摸了摸林瀟的頭。

這個動作,曾經也有個人很喜歡做。

隻不過現在那個人快要成為別人的丈夫了……

林瀟搖了搖頭:“生死有命……你的傷怎麽樣了?”

寒山笑了,一如往常一般溫柔:“我是魔,不會那麽容易出事的,這些天自愈了些。全都靠瀟兒的悉心照料……”

往後的話林瀟沒能聽見,她鬆了這口氣,也累得再也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