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隻要借我這一晚 (1)

結婚的‘婚’這個字充分體現了中國古代勤勞勇敢的勞動人民的智慧的結晶,結一個婚,必定要忙到頭發昏。總有那麽多的大大小小的事要考慮要準備,雖然是請了婚慶公司,但還是清閑不了,坐下來稍微想一想就發現又想起了一件事。

婚宴定在一個月後。三月中旬的日子裏,天氣也暖和一點了,喬敏行也可以有充足的時間把身體休養好,以最佳的狀態出現在婚禮上。

葉知我覺得很別扭很詭異,但是現在她好象真的成了喬家的一員,喬敏行天天都膩著她,喬慎言也理所當然地把籌備婚禮的事全推給她,就連老爺子喬鑒安也十分體貼地讓葛阿姨給小葉多弄點好的吃吃,太瘦了看起來不健康。

在酒店住了兩晚她的房間就被退掉,行李也拖出來準備搬進喬慎言的公寓,葉知我百般推辭,喬大少幹脆就把酒店的結賬單往她麵前一拍:“禦庭酒店花園房,折後價兩千三一晚,你要住就自己付。”

葉知我最見不得這種跋扈嘴臉:“住不起兩千三的,我還不會去住兩百三的嗎?我自己又不是沒有家,我回海城去了。”

喬慎言笑著摟住她:“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了,我再讓你住酒店,別人會笑話我的。”

“我什麽時候成你女朋友啦!”

“那小敏叫你嫂子你答應得那麽樂嗬。”

葉知我結舌:“我,我那還不是……”

“還不是什麽?”

葉知我推他:“我我我……我真要回海城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我不能還沒上班呢就請假。”

喬慎言不鬆手:“小敏的婚禮辦完了再走,就一個月時間,陪我一起,好不好?”

“可我還要上班……”

“我和老爸還有費文傑商量過了,結完婚就讓小敏到美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適的心髒做移植手術。”

葉知我揚眉,繼而輕輕點頭:“這是唯一的治療方法,小敏已經不能再拖了。”

“之前我們一直擔心,這種手術畢竟沒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術後萬一有排斥現象那就真的一點希望也沒了。不過現在……”喬慎言把頭俯下來,貼著葉知我的鬢邊,“花再大的代價我也再所不惜,一定要給小敏辦一個最好的婚禮,就一個月,陪著我,你你……”

葉知我咬牙:“每次都用這一招,你就是算準了我的同情心泛濫是不是!”

喬慎言笑出聲來:“你這不是同情心泛濫,是善良。”

葉知我虎軀一震,用力推開他,抓起包往酒店房門外走:“我要收誤工費的,如果到時候工作的事黃了,你就等著付賠償金吧。”

還好喬慎言沒有自說自話到野蠻的程度,他主動讓出了臥室,自己睡去客房,他的公寓住著也很舒服,就是在應付葛阿姨曖昧的眼神和微笑時,葉知我覺得有點手足無措。老阿姨第一天早上看到她和喬慎言分從兩個房間走出來,那表情震驚的讓葉知我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接下來的好幾天葛阿姨都利用一切時機向葉知我宣揚‘和為貴’的思想,同仇敵愾地斥責喬慎言的壞脾氣,完後再勸葉知我不要跟他計較,家裏和公司裏事多,能讓就讓著他一點。

孫珈齡也把服裝公司裏的事放在一邊,一門心思地給好朋友準備婚禮,心血管中心的病房裏經常就是三個女人圍坐在一起看各種各樣的圖片、照片、清冊,從餐點到手信,每一樣東西都精挑細選。婚紗禮服就更是重點中的重點,孫珈齡幹脆把病房改造成了臨時工作室,帶來一大堆專業工具比劃考慮了好幾天,最後抱來一隻沉重的皮箱。

皮箱打開,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透了出來,喬敏行吸吸鼻子:“你這是什麽高級香水?真好聞。”

孫珈齡一臉神秘地揭開覆在最上麵一層的軟布,底下還蓋了一層輕薄的棉紙,下麵又是一層軟布,又是一層棉紙,喬敏行和葉知我兩個人伸頭看著,好奇心都被勾引到最高點:“什麽呀什麽呀,婚紗這麽快就做好啦?你倒是快點吧!急死我了!”

孫珈齡輕柔地拎住肩部,一點一點地把它從皮箱裏提了出來,出現在兩個人麵前的是一件乳白色婚紗,上身鑲嵌了很多透明水晶,層層疊疊的裙擺象雲朵一樣蓬開,說不出有多優雅美麗,喬敏行大張著嘴驚喜無比:“珈齡姐,你這簡直……簡直是……”

葉知我也搖頭讚歎:“真好看真好看!”孫珈齡眯起眼笑道:“mainbocher,1949年出品,我奶奶壓箱底的傳家寶。”

“啊?”喬敏行更加不敢置信,“你家裏還有這麽好的寶貝啊?我也不要你瞎設計了,幫我做件一模一樣的就成了!”

孫珈齡把這件婚紗比在喬敏行身上:“傻瓜蛋,就是送給你的啊!不然這麽沉我拿來幹嘛!”

喬敏行跳著腳地歡樂:“那怎麽行,這麽貴重的東西我怎麽好意思收,嘿嘿嘿!不過你要是非得送給我,那我就隻好收下了!”

孫珈齡敲敲她的頭:“我奶奶活了九十歲,和我爺爺恩愛了六十幾年,這件婚紗上全是福氣呢。你不知道把它保存下來有多不容易!我太胖了塞不進去,又舍不得改,看看你皮包骨頭的正好可以穿,隻好就送給你。”

喬敏行點頭如啄米:“好好好,好好好!”

葉知我撫著到現在仍然輕軟的婚紗,笑著歎了口氣:“七十多年,真是個古董了。”

“是啊!拿去洗的時候我擔心得晚上都睡不好覺。來小敏,你先試試,我量過尺寸,應該差不多。”

怕裙子拖髒,喬敏行就把床單鋪在地下踩著,樂滋滋地在兩個朋友的幫助下穿上這件古董婚紗,沒想到尺寸完全契合,就是訂做也沒有這麽巧。孫珈齡促狹地拎拎婚紗的胸襟:“我還說不改呢,看來還得再多加一層胸墊,你這個是什麽杯啊?就是功夫茶杯麽也應該能撐起來一點的撒,真是杯具的杯!”

曾經有人說過,對一個女人最大的懲罰莫過於把她扔進一間滿是漂亮衣服的房間裏,卻藏起所有的鏡子。喬敏行顧不上打孫珈齡,一個人拎著裙子急得團團轉:“快快快,手機拿來拍一張我看看!”

葉知我微笑著用手機拍了幾張照片,喬敏行看了之後幸福得幾乎暈倒,捂著裙子怎麽也舍不得再把它脫下來。

孫珈齡不無遺憾地說道:“我爸小的時候家裏困難,他們又下放在農村,夏天蚊子實在咬得不行,我奶奶隻好把頭紗剪掉改成了個小蚊帳。她跟我說原來頭紗老長的,有兩三米長。我這兩天還得好好去淘一淘,不太容易找到跟這個一樣顏色質地的古董紗。”

喬敏行更加遺憾,不過穿著婚紗的喜悅心情還沒有平靜,她拿著葉知我的手機左看右看,眉眼裏笑意深深地按著按鍵,然後把手機還給葉知我:“我把照片發給文傑了,讓他也看看。”

葉知我微笑著接過來,把手機攥在手心裏:“他看了肯定會誇的,我從來沒看到過這麽漂亮的婚紗。”

接下來的時間裏又一起商量了禮服,按照預想,婚禮將在東郊一個高爾夫會所裏舉辦,那裏的大廳外麵連接著一個半露天的平台,麵積很大景致很好,三月份的天氣裏舉辦露天婚禮也不用擔心會凍著喬敏行。平台下麵就是湖,傍晚時候就在湖上燃放煙花,效果絕對棒。

忙了一天下來,快到下班時間了,葉知我和孫珈齡才結伴離開醫院。回到喬慎言的公寓裏,他還沒回來,葛阿姨準備好的晚飯放在微波爐裏和灶台上,稍微熱一熱就可以吃。葉知我換件舒服點的衣服穿著,打開電視一邊看一邊等。

中央台的大風車欄目很可愛,葉知我站起來跟著紅果果綠泡泡一起唱歌做操:“汽車汽車快快跑,路上小狗汪汪叫,去郊遊去郊遊,我們出發liao。”

看到七點鍾,喬慎言打來電話說已經離開了公司,可還要先去醫院一趟,呆會兒才能到家。她答應著幹脆關了電視先去洗澡。喬慎言和爸爸同車來到人民醫院心血管中心,喬敏行卻剛剛掛上吊針,已經睡著了,父子倆在床邊看了一小會兒,安靜地離開。

回到公寓打開房門,看見玄關櫃子上葉知我的包和鑰匙,喬慎言忍不住露出了微笑,再一聞撲鼻的菜香,肚子裏也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剛往沙發上一坐,葉知我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喬慎言揚聲喊了她一聲,隨意地往手機屏幕上瞄一眼,看見的號碼卻意外地很熟悉。

這是……費文傑的手機號碼!

他沒怎麽猶豫,拿起手機來接通,費文傑在那邊例行公事般地問道:“小徐嗎?這彩信是你給我發的吧?”

喬慎言眉頭微皺:“是我,喬慎言。”

“喬總?”費文傑明顯地一愣,“你換手機了?”

“沒有,這手機是葉知我的。”

費文傑沉默了兩秒鍾:“這樣啊……我剛才看到手機裏有一條彩信,不過我沒開通彩信功能,還以為是廠裏發來的控製台照片。”

喬慎言抿了抿嘴唇,眉梢抬得老高,語氣盡量放得輕鬆自然:“你你在洗澡,回頭她出來了我讓她給你回電話。”

費文傑的微笑聽起來很假很生硬:“好的。”

“那就這樣,掛了。”

掛斷電話,剛才還很誘人的飯菜香變得有一點索然無味,喬慎言摸一根煙出來放進嘴裏,手指在打火機上滑了兩下才把火打著,一邊抽著一邊踱進陽台,看向外麵夜空下的寧城。

葉知我用浴巾擦著頭發從臥室裏走出來:“是不是有我電話?誰打來的?”

喬慎言沒有回頭,把嘴裏的煙長長地吐出去:“費文傑。”

不用看也知道她的動作一定停滯了一下,喬慎言眯起眼睛,聽見葉知我故做鎮定的聲音:“是嗎,他說了有什麽事嗎?”

“說是一條彩信。”

葉知我躊躇著心裏哀歎,怎麽又變得這麽擰巴,她遲疑著想了想,也走進陽台。

“喬慎言。”

他低低地嗯了一聲:“怎麽?”

葉知我把濕頭發放下來,趴在他身邊的陽台欄杆上,吸一口清冽的空氣:“你去找過黃律師,他有沒有告訴你我和費文傑以前的事?”

喬慎言看著她:“大概說了幾句。”

“他是不是告訴你,費文傑爸爸貪汙被舉報了,然後把我爸爸牽扯了出來,他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是貪汙共犯。”

“差不多。”

“其實不是這樣的……”葉知我搖頭笑了笑,“如果是這麽簡單,費文傑現在也不會這麽恨我。”

“葉知我,你……”

“這件事我誰也沒告訴過,我不敢說,我要是說了,知道的人一定會看不起我會鄙視我。喬慎言,你想不想知道?你要是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喬慎言深深地看著她,把香煙往地下一扔,張開胳臂就從背後把葉知我摟進了懷裏。象那天在莫斯科大劇院的包廂裏一樣,用手臂和胸膛牢牢圍護住她:“我不想聽!”

葉知我握著他的手臂,向後仰起頭靠在他懷裏:“我不知道我現在是不是喜歡你,但是我不想騙你,我沒你想的那麽好,真的。”

“都說了不想聽!你以前的事我才懶得管!”

葉知我閉起眼睛搖搖頭:“喬慎言,就算是給我自己一個機會,我把一切說出來,你要是還能繼續喜歡我……我就賴在你身邊不走了……”

“我們家和費文傑家認識了好多年,我爸爸小的時候家裏比較困難,從小到大的學費有一多半都是費文傑爺爺的資助,小學中學大學,爸爸和費叔叔一路都是同學,也是最好的朋友。”

“我爸大學畢業以後分到海城下麵很偏僻的一個養路工區,費叔叔分到交通係統裏一個很好的部門,但是他沒幹兩年就辭職自己開了個公司,從跟道路有關的小項目做起,路燈路牌什麽的,慢慢發展變成路政工程等等。當時他是海城交通部門裏第一個下海的人,公司做得很好,沒過幾年就發了大財,又想辦法幫我爸疏通門路,把他從養路工區調回到市裏,進了交通局機關。”

“有費爺爺和費叔叔的幫助,我爸在交通局的發展很好,他確實也是個很有能力的人。費叔叔的公司越做越大,我爸的職務也越來越高,我們兩家人非常親近,就象是一家人一樣,過得一天比一天美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