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眼角裏那是淚嗎 (1)

葉知我走得又快又怒,不管是不是玩笑,喬慎言的做法都有點太過份了!她可以容忍他的強勢和霸道,但不能容忍他的不尊重。這算是什麽?就因為他身邊缺個頂缸的女朋友,就拿她當猴耍嗎?

海城是個小城,街道不象寧城那麽寬闊,路邊兩排高高的銀杏樹已經變成了金黃色,扇形葉片被風吹得晃動著,一片接一片地從枝頭飄落下來,地下鋪著一層溫柔的手掌,讓人有點舍不得踩踏上去。她的手腕被喬慎言一把握住,身體也被拉轉過去,朝向他。大庭廣眾之下的,葉知我不想鬧得太難看,她板著臉咬牙說道:“差不多了吧喬先生,什麽事都不能做得太過份!”

喬慎言心情很好的樣子:“我過份了?什麽時候?”

葉知我閉起眼睛長出一口氣:“喬先生,我不罵人不代表我不會罵人,你鬆手,不要逼我在大馬路上說髒話。”

“你說吧,我聽著。”

“喬慎言!”葉知我二十多年的生命裏沒見過這樣的角色,她皺緊眉頭,狠狠往回抽手,沒能成功,“喬慎言你到底想做什麽!”

喬慎言眉梢微動,眉眼裏溢出笑意:“可能你對我還不太了解,我想做的事就是正在做的事,三思而後行那一套在我這兒行不通。”

葉知我怒極:“放開我!”

喬慎言笑出了聲:“真生氣了?”

葉知我氣得冷笑:“你再不鬆手我就要喊了!”

喬慎言搖頭微笑:“杜雲薇是我表姨,也是我爸爸現在的女朋友,那條項鏈是她的,你不要誤會。”

“我誤會你個大頭鬼啊,我管你七大姑八大姨,鬆開手!”

“我覺得還是解釋清楚的好,我不想我們之間一開始就有誤會,也不希望你到現在還以為我是在開你玩笑。”喬慎言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點,眉宇間肅然起來,“葉知我,我喜歡你。”

“你回家自己躲被窩裏喜歡去吧,我不喜歡你,我討厭你!”

喬慎言沒有生氣,隻是笑:“看來人不服老不行,以前都是我對別人說這句話,現在輪到我被別人說了。”

葉知我掄起拳頭往他身上砸去,兩隻手卻一起被握住,她抬頭怒瞪喬慎言,這麽好看的男人卻在馬路上耍流氓,世道真是變了!“姓喬的,我真要喊人了!你不想進派出所就放開手!”

喬慎言聳聳肩:“隻是拉拉手進不了派出所,你要真想讓我進去逛逛,我還得繼續努力。”

他說著,嘴角噙起笑容朝葉知我俯下頭來,驟然接近的男性氣息吹拂在她臉上,把她嚇得臉色發白。可是掙紮的動作全被他有力的雙臂化解,她被擁緊在一個懷抱裏,隻剩下頭左右扭動著,躲避他半似當真半似玩笑的親昵。

兩個男孩在慢車道上騎著自行車經過,帶起一陣風,把地下的銀杏葉片吹起來,拂向街頭相擁著的兩個人。

喬慎言隻是想嚇嚇葉知我,跟她開個玩笑,所以她越是嚷嚷著避讓,他就玩得更開心,做張做勢地把頭俯得更低,嘴唇也更貼近她蒼白臉頰上唯一紅潤著的雙唇。

隻是突然之間,這一陣初冬的寒風從衣襟裏吹了進去,透過皮膚深深沁入肌肉骨骼,葉知我四肢百骸都僵在喬慎言的懷抱裏,頭頸也無法再移動。他不是真的想吻她的,但是嘴唇卻錯諤地貼在了她冰冷的唇瓣上,近在咫尺的那雙眼睛垂向一邊,睫毛顫動著,剛才還那麽強悍,轉眼之間就如此羸弱,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被他的氣息包圍著,被這個吻懲罰著。

喬慎言不能很具體地記清自己吻過多少女人,有情難自抑時真正的吻,也有逢場作戲的玩弄,還有一些是祝福是無關情愛。但是這個突然之間就發生的吻卻讓他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完完全全地出乎預料,卻象是個驚喜,生日那一天以為被所有人忘記了,打開房門回到黑洞洞的家裏,燈光驟然明亮,一屋子人跳起來歡呼生日快樂,彩帶飛落如雨,一隻蛋糕劈麵扔來,滿嘴滿心裏都甜得心醉。

他青澀地愣怔住,除了這樣的輕輕觸貼,想不起來下麵應該怎麽繼續,唇齒可以怎樣挑逗引誘,他通通都忘了,垂下眼眸看著她,緊張地幻想著如果真的繼續了,又會嚐到什麽樣更美妙的滋味。

更多金黃色的銀杏葉片在街頭的風裏飛舞,身材高大的男人擁著心愛的女人,在葉隙枝梢間透下來的絲縷陽光中,久久地吻著她。喬慎言眼睛裏的笑意快要滴出來,他撫在葉知我腰上的手臂緊了一緊,原來真的發生了,原來真的感覺不錯……真的沒有錯……

隻是葉知我還是那樣地把眼眸垂向一邊,睫毛慌亂地顫動著,不生氣也不喜悅,分明是在失措失神。

喬慎言的眉心迅速皺了起來,他敏銳地感覺到了什麽,鬆開葉知我,向著她視線避讓不開的方向看過去,馬路對麵的銀杏樹下,嘻皮笑臉的喬敏行挽著費文傑的胳臂,正在對哥哥比出V的手勢。

淺嚐,即止。

有多貪戀愛惜,就有多固執自私。

兩個男人隔著一條並不寬闊的馬路對視,費文傑平靜地朝喬慎言點點頭,帶著喬敏行走過來。葉知我下意識後退一步,手被抓握住,走也走不開,她求助般地看了喬慎言一眼,卻在他眼睛裏看到難堪和慍怒。

喬敏行笑得不行,蹦蹦跳跳地過來,歡樂地拍了一下喬慎言的肩膀:“可以啊哥,看不出來你也是這麽猴急猴急的人啊,哈哈哈!剛才,唉呀,我忘拍照留念了,來來來,再擺一次造型,來嘛,哈哈!”

喬慎言麵無表情地拉著葉知我:“你們怎麽到這兒來了?誰讓你到處亂跑的。”

“誰亂跑啦,你和老爸都在海城,我就讓文傑也帶我過來玩,噢,隻準你們玩,不準我也來玩玩嗎!”喬敏行嘎嘎笑著鬆開費文傑,過去挽住了葉知我,“我還真來對了,一來就看到限製級鏡頭。葉醫生,哦不,嫂子,我哥是怎麽打動你的呀,他那種黨衛軍,你看上他什麽了!”

葉知我被喬慎言牢牢地拉在身邊,她知道他在生氣,卻不知道他在氣什麽。該生氣是應該是她才對吧,莫名其妙地就被吻了,她應該狠狠丟一個巴掌過去,然後從這裏,從費文傑的眼前跑開。手被握得很痛,葉知我根本沒聽清喬敏行說的話,她全部心神都被費文傑不經意的眼神占據著……

會為了一封情書、為了她和男生多說了幾句話而吃醋的費文傑,現在平靜地站在馬路那邊,在紛飛的黃葉裏看著她被別的男人擁抱親吻……

有時候,這樣的平靜比什麽都殘忍。哪怕是痛恨,是不屑,是鄙夷或者不恥,是什麽也好,總之不能是平靜……對一個女人最痛最重的打擊莫過於愛人漠不關心的冷淡眼神。他輕輕一瞥,她體無完膚。

葉知我低下頭盯著人行道上的花磚,不由自主地也收攏五指,狠狠地抓握住喬慎言的手,她不想在費文傑和喬敏行的眼前稍微露出一丁點異樣的神情,身邊剩下的唯一支撐就隻有喬慎言溫暖有力的手。

喬慎言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悅:“囉嗦什麽呢,不好好在家呆著到處亂跑,醫生的話你都忘了嗎!”

喬敏行衝他做個鬼臉:“文傑問過醫生才帶我來的!死樣子,不就是打斷你的好事了嗎,行行行我們不打擾你了,你們該怎麽繼續就怎麽繼續吧,我去找老爸,切!”

她說著轉過身,拉上費文傑向幾步以外的酒店走去,喬慎言反應過來,甩開葉知我的手,快走幾步過去扳住妹妹的肩頭:“說你兩句就耍小姐脾氣,老爸在忙公司的事,你現在不要過去打擾他。走吧,我還沒吃早飯,找個地方一起吃。”

喬敏行哼哼嘰嘰:“才不要和你一起吃,我吃過了,我不打擾老爸,我去開個房間行不行?我要和文傑在海城玩兩天。”

喬慎言把心裏的火壓下來,強擠出一個笑容:“房間多的是,急什麽。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拿車。”

喬敏行還在哎哎地叫喚著,喬慎言已經拖住葉知我大步走進酒店的院子裏。打開車門坐進去,他長出一口氣,語氣很生硬地說道:“我表姨也在海城的事,別讓小敏知道。”

葉知我看看他,輕輕點頭。他發動汽車,象在解釋似地又說道:“我媽去世的早,表姨一直照顧我爸和我們,隻是……隻是小敏不同意她和我爸的事,我怕她知道了心髒又會不舒服。”

葉知我咽口唾沫,輕輕嗯了一聲。

喬慎言給還在樓上的喬鑒安打了個電話,然後把車開出酒店,帶上等在路邊的妹妹和費文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轉了兩圈,找間看起來還不錯的店進去吃早飯。點了滿滿一桌各色點心,隻是沒一個人有胃口。葉知我安靜地坐在椅子上,捏著一隻豆沙包,又細又糯的豆沙餡吃在嘴裏苦得厲害。

兩個男人倒是迅速恢複鎮定,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起海城異型材加工廠的征地事宜,言語間聽不出什麽機鋒,都泰然自若得很假。

喬敏行自然隻好過來拉著葉知我講話,海城有什麽好玩的地方?特色小吃有哪些?嫂子你怎麽突然就辭職回海城來啦?住在哪兒?找到新我工作了沒?林林總總,體貼關心地問著。葉知我溫言細語地回答她,在說到自己住處的時候,正在和喬慎言交談的費文傑手一顫,杯子裏的茶濺了幾滴出來。

“那我們到你家去玩玩吧,我最喜歡到別人家玩了!”喬敏行自說自話地笑著,葉知我囁嚅著笑:“剛住進去,還很亂,還在收拾,等弄好了一定請你去坐坐。”

喬敏行皺皺眉:“可是你現在住回海城來,你和我哥,你們怎麽辦啊?總不能就這樣分在兩個地方!”

喬慎言把臉一板:“這是你操心的事嗎?你把你自己的身體養養好就行了。”

喬敏行呲牙:“你說這狗為毛總是要咬呂洞賓?”

費文傑笑著幫喬敏行盛了一碗白粥:“剛不說渴了嗎,喝碗粥。”

還算是氣氛活躍地吃完早飯,喬鑒安一個電話過來打給了女兒和未來女婿。喬慎言用車把他們送回酒店,表姨杜雲薇肯定已經先離開了。

車門被關上,費文傑和喬敏行並肩向酒店裏走去,一步也不停,一次也沒有回頭。葉知我深吸一口氣,把臉轉向車窗外:“早飯也吃好了,我要回家,謝謝。”

喬慎言坐在駕駛座上,遲遲不見發動汽車的動作。

葉知我又坐了一會兒,伸手去開自己這邊的車門。

哢一聲響,車門鎖被鎖住,她轉過頭來哀歎:“你又想幹什麽喬慎言,還不夠嗎!”

左手手腕被握住的同時,她的身體也被拉向他的方向,這一回沒有憐惜,隻是個猛烈的占有的擁抱,車裏空間狹小,她被他以一種十分不舒服的姿勢抱緊,腰腿都硌得有點疼,臉龐扳成了朝向他的角度,被真真切切地徹底吻住。

尖叫和呼喊全淹沒在他唇間,有力的男人無一處不有力,即使是最柔軟的唇舌,葉知我也無法抵擋。她眼前金星亂冒,頭發也揪扯得生疼,戰栗地被壓製住,然後被索取。兩個人的身體扭動糾纏,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她就坐到了他腿上,後腦被一隻大手按著,壓向他熱烈的嘴唇。

整個過程裏他都睜著眼睛,冷冽地看著她,直到舌尖嚐到眼淚的苦澀,這才鬆開她的雙唇。葉知我扭不開他的手臂,大睜著眼睛喘著粗氣:“喬慎言,你混蛋!”

喬慎言的胸膛也在起伏,葉知我掙不過他,隻好口不擇言:“你瘋狗!你惡心!你去死!”

喬慎言眉梢微動,象是沒聽見葉知我的謾罵:“因為他對不對?你是在騙我還是在利用我……為什麽他一來你就不躲了,你把我當成什麽?勾起男人嫉妒心的工具嗎?”

“你神經病精神病!你憑什麽這樣對我……”

大叫大嚷的嘴唇被他的手掌捂住。

喬慎言眉頭皺緊,眼睛微眯著看向葉知我,嘴唇抿了很久,沉肅地說道:“說實話,或者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