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喜歡容易凋謝的東西,像你美麗的臉

鑰匙的響動聲停住,過了一小會兒繼續響起。

“不準跟別的女人說話……隻準跟我……看也不行,隻準看我一個人……隻準你喜歡我一個人……”

門鎖格啷一聲應手而開,費文傑滿臉慍怒地把葉知我揪進屋裏,快走幾步狠狠往沙發上一摔。她歪倒在沙發上,索性抬起腳就這麽躺了下去,懷裏抱著隻靠枕,還象摟住他那樣把臉整個埋進去,瘦削的身體微微顫抖,象個犯錯的孩子似的低聲說道:“我闖禍了,文傑……怎麽辦,怎麽辦……都怪我,都是我的錯,文傑……文傑,我害怕……”

費文傑站在沙發前看著嚶嚶哭泣的葉知我,她側躺著,哭得肩頭**,哭聲悶在靠枕裏,狠狠地撞上他的胸口。

葉知我迷離遲鈍地感覺自己被橫抱起來,小船一樣晃蕩著從這裏劃到了那裏,隨後被平放在一片陽光燦爛的青草地上。可是她身邊平整的草地突然凹陷下去一塊,有個溫暖的身體貼著她也躺了下來。她側側身子,枕在了那個人的臂彎裏,感覺他的呼吸吹拂在自己臉上,很癢,很安心。

“文傑……”她閉起眼睛,有點緊張地喚了一聲。

他平靜地呼吸了一會兒:“嗯?”

葉知我羞澀地低笑,不知道自己正徜徉在哪一年的哪一段夢裏:“你回房的時候小心點,千萬不要被我爸看見!”

他不出聲,葉知我著急地抬起頭催促:“文傑,聽見了沒有?”

他皺緊眉頭,把她慢慢按回自己懷裏:“睡吧,你你,我知道,我會小心的……”

第9章第九章喜歡容易凋謝的東西,像你美麗的臉

葉知我不能確定昨天晚上發生的到底是夢還是現實,她一覺睡醒,睜開眼睛的同時從**跳下來,快跑兩步一把推開臥室的房門。費文傑站在玄關,已經把大門拉開了一條縫。

“文傑……”葉知我臉上飛快閃過或悲或喜的表情,“真的是你……”

費文傑的眼神裏絲毫沒有憐惜和同情,他肅然地看了她一會兒,沉聲說道:“昨天晚上你喝醉了。”

葉知我慌亂地笑著,她剛醒時是什麽模樣,現在站在費文傑麵前就是什麽模樣,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肯定很狼狽很蓬頭垢麵:“你來找我,有……有事嗎?”

費文傑用下巴往沙發前的茶幾上點一下:“我來送請柬,下個星期是小敏二十四歲生日,我們準備在她的生日宴會上訂婚。”

“是嗎,”葉知我笑笑,眼睛不自然地眨了兩下,“那我先恭喜你們了……”

“小敏說要她要來給你送請柬,我覺得還是我親自來一趟比較好,”費文傑淡然微笑,“葉醫生,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葉知我一怔,輕笑著垂下頭:“我明白,我……我下個星期有點事,可能參加不了你們的訂婚儀式了,不好意思……”

費文傑點點頭,收回視線,拉開房門走出去,反手把門合攏。葉知我聽著他漸漸消失的腳步聲,歎了口氣,轉身走到床邊無力地又躺了回去。

喝醉酒隻能麻痹一時,總有清醒過來的時候,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葉知我躺在**靜靜地想了一會兒,起床把自己利利索索地收拾了一番,背著包走出門去。已經頹了三天,夠了,接下來的日子不管算是休假還算是待罪,都不能再這麽糊裏糊塗地過下去。

工作幾年,還從來沒有這樣悠閑過,一直都是不停地忙,忙,忙,一旦鬆懈下來,葉知我反而有些不知道該幹什麽才好。她站在市中心熙來攘往的人群裏,被暖和和的太陽照了一會兒,走進一間電影院。

上一次看電影已經不記得是什麽時候,葉知我頗有些興奮地選好影片買好票,還買了爆米花和飲料坐進了放映廳裏。一場電影兩個小時看得意猶未盡,緊接著就直奔書店,買了幾本早就想看但一直沒時間看的小說。從書店出來飽飽地吃了一頓午飯,接下來是超市,看小說的時候必備零食,還買了幾樣燒起來費時費力的食材,既然有了充足的時間,就要好好地善待一下自己的胃,家裏的小廚房有很長時間除了方便麵就沒有燒過別的東西。

費文傑的高爐拆遷方案在喬慎言的大力支持上終於獲得了通過,具體的執行方案也已經設計完成,現在正在高爐旁搭建塔吊及一係列輔助設施。費文傑手裏拿著草圖,仔細核對剛才檢測出的幾個數據,這是他新官上任燒的第一把火,一定隻許成功不許失敗。忙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手機鈴聲響起,他把草圖交到一邊總工程師的手裏,走到一邊接通電話,脫下安全帽。

“現在?我現在在工地上,很忙。有什麽事嗎?”

喬敏行在電話那一頭笑道:“有多忙啊,我哥說找我們有急事,你快點回來吧!”

“急事?”費文傑皺眉,“他說什麽急事了嗎?”

“沒有啊,就等你呢,你不來他不肯說,我看我哥火急火燎的,你還是快點回來吧!”

費文傑思忖了一會兒掛斷電話,交待了底下人幾件事,獨自開著車從工地返回市區,一個小時以後走進了寧輝鋼鐵公司位於市中心的辦公大廈。

四十層的辦公樓裏,寧輝公司占據了最頂端的三層,生產和物流部門在郊外的廠區,這裏是市場部和管理部的辦公地點。喬慎言的總經理辦公在四十層的東南角,整幢大廈裏視野最開闊朝向最好的地方,費文傑從電梯裏走出來,正在和秘書聊天的喬敏行站起來衝他擺擺手:“來啦,怎麽這麽慢!”

“路上有點堵。”費文傑微笑著走過去,“你哥呢?”

“在裏頭呢。”喬敏行指一指喬慎言的辦公室,“剛剛有幾個人進去有事,我就出來等了。”

喬慎言的秘書姓王,四十出頭年紀,從喬鑒安剛從事鋼鐵行業起就在寧輝公司服務,是公司的元老之一,她的職務不高,但是手裏很有點實權,也深得喬家人的信任。王秘書替費文傑泡了杯咖啡端在茶幾上:“開發部李經理在裏頭,匯報在海城擴建異型材加工廠的事,好象是征地的時候和當地村委會鬧出了點矛盾。”

費文傑點點頭,和喬敏行一起坐在沙發上:“不光我們公司,現在拆遷矛盾是個普遍性問題,賠償尺度控製過鬆損害企業利益,過緊了又容易引發糾紛,確實不太好處理。”

王秘書搖頭輕歎:“是啊,這事已經拖了兩個月了,再拖下去貸款利息就有點吃不消了,廠房建設工期也一誤再誤,施工隊那邊也不太好交待。”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著,喬敏行坐在一邊聽不太明白,拉起費文傑的手仔細打量,摩挲著他左手中指,跟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比著粗細。

費文傑好笑地問道:“幹嘛呢?”

喬敏行撫著他中指的指根:“我在想你戴什麽樣的戒指好看。”

“隨便戴一個吧,我戴什麽都好看。”

王秘書聽著小兩口的笑談,微笑著擺擺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喬敏行笑著往費文傑手背上拍一下:“臉皮這麽厚的!我說你到底什麽時候有空啊,你光讓我去挑戒指,你倒是抽個空跟我去試試,還有指圈大小也要調整,再不去來不及了!”

“反正是訂婚戒指,又戴不了幾天,等買結婚戒指的時候我再好好地去挑一個。”

“你怎麽知道戴不了幾天,我又沒說什麽時候嫁給你。再說了,誰規定訂婚了就一定要結婚?”喬敏行歪著頭打趣地對費文傑笑,“說不定哪天我遇到個更好的男人,你不要以為訂婚了就可以沒有危機感了!”

費文傑從鼻子裏哼了兩聲,揉了揉喬敏行的頭頂:“那要是哪天我遇到個更好的女人怎麽辦?你也不要以為訂婚了就可以沒有危機感了!”

喬敏行皺著鼻子笑著做了個鬼臉,垂下頭去握住費文傑的手,象玩一件心愛的玩具一樣玩著他的每根手指:“文傑……”

“嗯?”

“你說,要是……”

費文傑側側頭:“要是什麽?”

喬敏行的頭越垂越低,長長的睫毛輕輕眨動:“文傑,要是……”

她欲言又止,費文傑反手握住她的手,溫柔地握在手心裏:“說什麽呢小丫頭?要是什麽?啊,我知道了,跟你開個玩笑你也當起真來了!真沒出息!”

費文傑好笑地托起喬敏行的臉,她笑得陽光燦爛,圓圓的眼睛眯成了兩個月牙:“我才沒當真,你到哪才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女人啊,做你的夢吧!”

費文傑的心猛地跳了一拍,又向下沉了沉。他微笑著把突然閃現在腦海裏的另一張笑臉驅離:“沒當真那是想說什麽?不準吞吞吐吐,我們不是說好了彼此都要坦誠的嘛。”

喬敏行的笑變得有點勉強,她張開手掌與費文傑十指交握,細瘦的手指收緊,把他牢牢地握住:“文傑,我是想說……要是哪天……我隻是打個比方……要是哪天,我又犯病了,但是沒能再醒過來……”

“說什麽呢!”費文傑把手用力抽走,不悅地抿了抿嘴唇,“我說過多少次不準講這樣的話!”

“打個比方而已,你看你,非要讓我說,我說了你又生氣!真沒勁!”喬敏行很卡通地嘟起嘴往費文傑的臉上湊過去,“好了好了,我親你一下還不行嘛,又生氣又黑臉,我們站在一起已經被人家說是黑白配了,你的臉真不能再黑了!別生氣了,乖!”

費文傑好氣又好笑,喬慎言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三個人從裏麵走出來。喬慎言走在最後,他看著嘻笑的妹妹和板著臉的費文傑,低咳一聲:“費文傑,你進來一下。”

費文傑站起來,和開發部的兩名同事點頭打打招呼,握著喬敏行的手向總經理辦公室走過去。喬慎言眉梢微揚:“小敏你在外頭等一會兒,我有幾句話要單獨和費文傑說。”

這兩個男人以往的相處經曆,特別是喬慎言對費文傑一向的猜測和懷疑讓喬敏行警惕地收起了笑容:“什麽事啊哥,不是你讓我們倆一起來的嗎,有什麽事不能也跟我說說。”

喬慎言不耐地皺起眉:“公事。你在外頭坐一會兒。”他聞到咖啡的香味,揚起聲對王秘書說道:“不準給她喝咖啡。”

“人家喝的明明是橙汁!”喬敏行忿忿然,“一個兩個的都是不準不準,誰都能管我,我就是世界上最沒地位的人!”

費文傑笑著拍拍她,鬆開手走進喬慎言的辦公室,反手輕輕帶上門。

寬大的辦公室有兩麵牆都是整麵玻璃,陽光無遮無擋地灑進來,喬慎言穿著西裝站在窗邊向下望,整個城市熱鬧忙碌,無數悲喜哀怒在滾滾車流人流中起伏。他的雙肩平闊,修長的頸項伸得很直,兩隻手臂垂在體側,雙手下意識地微握成拳,好象隨時隨地都在伺守著對手的錯失漏洞,一擊以斃之。

這是個倔強強悍的背影,費文傑從認識喬慎言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自己將來會麵臨的困難和阻礙。他沒有先說話,而是靜靜地站著,等候喬慎言先出聲。

似乎這是場比拚耐心的比賽,兩個男人沒有急於正麵交鋒,隻是站著,等待著,局麵安靜得有些詭異。最終還是喬慎言先轉過身來,麵無表情地審視著費文傑,眼風往寫字台上一撇,沉聲說道:“這一次,我又會聽到什麽樣的解釋?”

費文傑走過去,看見了放在那裏的兩張照片,一張上是他,時間應該就是今天清晨,他從葉知我家樓下的樓道裏走出來,頗為眷戀不舍地回頭望著樓上。另一張上是葉知我,她穿著牛仔褲和衛衣,頭發紮成馬尾巴,看起來就象個大學生,正盤腿坐在書店的地下翻看一本書,看得聚精會神,絲毫沒有發現自己被很近距離地拍進了照片裏。

喬慎言轉身看向穿外,嘴角彎起,充滿嘲諷地笑道:“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葉醫生今天的精神狀態是不是讓你十分欣慰,嗯?一晚上的操勞沒有白費力氣吧,我親愛的,未來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