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王靈花不是撂挑子麽,那好,你就撂去吧,沒有了你,興華二中照樣轉得過來。程誌鵬主任當即決定,校長一職由副校長鄭坦然暫時代理。

很快地,鄭坦然與教務主任馮桂山倆人找到了段青雲。

段青雲的腦子轉得很快,他回想著昨天到現在的所有的事,除了幾個好打小報告的學生們到領導麵前告狀,更重要的一點就是那三個**子作了手腳,如果沒有他們,教委領導絕對不會開除他這樣的學生!

一切都是那麽的突然,一切都在無言中進行。

“段青雲,你是一個優秀的學生,我們是知道的,我們也一直對你寄予厚望,可是,這不是學校的決定,這是教委領導的決定!”鄭坦然實在不知說什麽好,隻好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

“我,我難道真的不能參加高考了麽?”看著兩位校領導無奈的臉,段青雲幾近哀求。

鄭坦然與馮桂山對視一眼,同時長歎,沒有言語。

段青雲落淚了。他環望著這間呆了四年之久的文科複讀班,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從那雙憂鬱的眼睛裏止不住地流出,由於自己的一時之勇,居然換來了如此的結局,他不甘心!

教務主任馮桂山打破沉默開口了:“段青雲,你也不要悲傷,即使你不能高考了,你還可以參加高自考,以你的基礎,三年之內一定能考出個本科來,如果需要學校幫忙的話,我們一定……”

“你們,你們不能這麽做!”突然,段青雲蹭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朝著兩位學校的領導大喊著:“我不要退學,我要高考,我一定要高考……”

流著淚,段青雲發瘋似的奪門而出,一口氣奔到了校園的操場上。

雪花靜悄悄地落到了他的身上,他抬起頭來,仰望著蒼茫的天空,仰望著片片雪花猶如無數把綿軟的刀,從遙遠的天際裏朝他飛來,無聲地飛來,他的臉上,不知不覺浮現一絲慘淡的微笑……

看著雪花中段青雲的慘淡微笑,妍萌哭了,從來沒有如此傷心地哭了……

段青雲輕輕地伸出手來,掏出了妍萌送給他的手絹,那是一副繡著西湖風光的紅綠相間的手絹,在那碧波蕩漾的西湖裏,一個帥氣的大男孩和一個美麗的姑娘正坐在一葉木舟裏,男孩正輕快地搖著槳,姑娘的手裏捧著一本書,把那美麗溫馨的微笑送給了男孩,倆人的臉上掛著幸福的微笑……

“難道,我們真的不能進浙大了麽?”段青雲用手絹輕輕擦拭掉妍萌臉上的淚花。

片片雪花融入了妍萌的淚光中,她看著段青雲的臉,柔和的腔調裏帶著堅決:“如果你退學了,我也不讀了!”

“不行!”段青雲毫不猶豫地道:“你必須高考,必須考上浙大!你考上了,我到杭州去看你!”

“即使我考上了那又有什麽意思!”妍萌悠悠地說著:“我,我要的是和你一起,一起飛……”

**夜幕降臨。

段青雲與妍萌兩個相愛著的人,邁著沉重的腳步,踏著厚厚的雪,沉默地朝前走。

段青雲緊皺著眉頭,思考著自己還有沒有高考的希望,在他看來,自己的前程一如眼前的蒼茫白雪,看不到雪幕那邊等待自己的究竟是光明還是黑暗。

而妍萌的心情同樣是那麽的沉重。這幾年來,她每年的高考都能考出很高的成績,而每年的複讀班裏都有她那倩麗的身影,令校園裏所有的老師和同學們詫異和納悶,他們都在奇怪地思索著,這麽一個大美女,居然能心如止水地捧著書本一年又一年的複讀,真是不簡單。而老師和學生們似乎並不知道,激勵妍萌之所以拚了命地啃書,隻有四個字:相約西湖!現在,段青雲被學校開除了,她即使考上西湖邊上那座令她魂牽夢縈的學府那又有什麽用,沒有了段青雲的一路相隨,她跟誰去相約?

不知不覺間,倆人在一間豪華的別墅前停下來,這是妍萌的家。

妍萌的父親和母親都是級別不低的領導幹部,家庭條件自然非比尋常。而妍萌能夠一年又一年的複讀,自然與她雄厚的家庭經濟背景是分不開的。

借著別墅裏射出來的燈光,透過稍顯朦朧的“雪簾”,段青雲看著妍萌那張美麗的臉,微微一笑:“你一定不要因為我的事而放棄學習,晚上不要睡得太晚!”

說著,段青雲拍拍妍萌的肩膀,轉身欲走。

“等等。”妍萌開口了。

段青雲一怔,站住了,卻沒有回頭。

“如果你真的不能高考了,我一定不會再複讀的!”妍萌看著段青雲的背影,一字一句地道:“浙大是我們兩個人的浙大,而不是一個人的!”

同樣的一句話,妍萌第二次對著段青雲說起。段青雲當然明白妍萌內心深處那一絲真摯的愛。

“如果不能到杭州,難道你就不愛我了麽?”看著段青雲的臉,妍萌悠悠地道:“其實,我們在心裏,早已建造了一座美麗的西子湖……”

段青雲伸出手來,緊緊地握住了妍萌的手,妍萌對他的情意,他如何不明白!

雪花,輕緩地落到了他們的手上,瞬間融化……

夜已深,段青雲一身疲憊地回到了自己家裏。然而,父母卻不知去向何處。看著漆黑的屋子,看著寂靜的院落,他很想給父親打電話,剛剛拔出號碼,卻又掛了機,他真希望父母晚一些回來,他真希望父母永遠不會知道自己被學校開除的事。

是的,段青雲家境殷實,父親畢竟是一家小型建材廠的廠長,生意打理得也不錯,他能與妍萌同進同退,不考上浙大誓不罷休,自然也是憑借著殷實豐厚的家境。父母親雖然對他的行為非常的不滿,可他們拿這個強驢般的兒子毫無辦法,也隻好隨他,如果這小子到時候實在考不上那個什麽浙大,大不了讓他在建材廠謀個差使,也算是有了一份穩定的工作。

這年頭,做啥事也得有個經濟基礎啊。如果段青雲與妍萌若隻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他們靠什麽來一年又一年的複讀?他們“相約西湖”的愛情之夢,也許正與他們的家境有關吧。凡是追求Lang漫而美妙愛情的男男女女,都有一股子堅忍不拔的“牛角尖精神”,而很多時候需要一定的經濟基礎的!馬克思先生說的話,永遠不會過時。

擰開了廳裏的燈,段青雲一頭栽到了棉軟的沙發上,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啪啪”兩聲脆響,他狠狠地扇了自己兩記耳光,隨即大聲叫嚷起來:“為什麽,為什麽……”

靜夜裏,無人能夠聽到他那悲憤的呼喊,隻有那片片雪花依舊無聲地撒下。

“咚咚咚”,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三聲敲門的聲音響起。段青雲猛一抬頭,同時一揮手臂,把眼角的殘淚擦拭幹淨。當他拉開門時,愣住了。來者不是他的父母,而是兩個與他不打不相識的家夥——骨瘦如柴的吳老三和張曉太。

吳老三嘿嘿一笑:“青雲兄弟,我們可以進你家坐坐麽,咱們應該算得上朋友了吧?”

段青雲一怔,這兩個家夥在這深夜裏來找俺老段,不知有何貴幹,難道他們又是來找事的?

吳老三直截了當地道:“我就實話跟你說了吧,我想跟著你那位全大哥混!我們這麽晚來找你,就是想讓你幫忙引薦一下!”

說這話時,吳老三目不轉睛地看著段青雲陰晴不定的眼,還有那滿是詫異的臉。

張曉太一邊抽著煙,一邊透過煙霧用充滿期待的目光看著段青雲。

段青雲微微一笑,道:“兩位哥哥,你們的這個忙,我實在是幫不了,請原諒!”

“為什麽!”吳老三和張曉太同時發出一陣納悶與不解的腔調:“昨天晚上全大哥那身手,我們絕對是心服口服了的,這輩子如果能跟著全大哥那樣的人混,我們兄弟一定會牛逼起來的!”

在一陣歎息聲中,全剛峰那高大魁梧的身軀、那淩厲的目光、那不凡的身手又出現在段青雲的眼前。

吳老三很是真誠地道:“青雲兄弟,我們哥倆其實是興華職高的,明年就畢業了,可是,現在找工作難啊,大學生都就不了業,何況是我們這種下三流學校出來的呢,所以啊,我們想跟著全大哥混……”

不等吳老三把話說完,突然,隻見段青雲猛地揮起拳頭重重地砸在了身邊的電視機上,他咧開了嗓子,朝著吳老三與張曉太倆人高聲叫喊:“你們走吧,這種事,你們不要來找我,不要來找我,不要,啊……”

看著段青雲雙目圓睜、表情猙獰、歇斯底裏的模樣,吳老三與張曉太嚇住了,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覺得段青雲明顯地不正常。暗道,這小子今晚這是怎麽了,難道他遇到了什麽傷心事?是不是經常跟他在一起的那個美女被那三個**子給拉走了?一般情況下,像他這樣的帥哥,不會因為一個美女的離去而傷痛欲絕啊!

“你們給我走!”段青雲怒吼著,用力敲打著身邊的電視櫃啪啪作響,他的那雙眼睛此時已不再憂鬱,不再暗淡,而是跳動著怒火。

吳老三與張曉太再也不敢多說什麽,隻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後便告辭出來。

屋子裏,重新被安靜籠罩。

段青雲漸漸地調整了自己的心,卻覺得心頭總有一股怒火在燃燒,燒得他痛苦不堪。他取過香煙,點燃,猛烈地抽著,那淺藍色的煙霧瞬間彌漫在偌大的大廳裏,段青雲身處一片朦朧之中。

靜夜裏,一陣猛烈的咳嗽,平靜下來的段青雲對自己剛才突然向吳老三與張曉太大發雷霆而納悶不已。他知道,自己是由於被學校開除導致夢想破滅繼而急火攻心,而吳老三與張曉太他們對自己的“圍攻”,直接導致了事件的擴大!如果不向他們發發火,自己心裏還不痛快了。不過,段青雲心中還是有一絲歉意,人家吳老三主動來找自己,說明並沒有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這也算得上一種無聲的和解了。問題是,吳老三這家夥偏偏提到了全剛峰,滿嘴巴裏全是“全大哥”三個字,全剛峰是造成他這幾天異常煩悶的一個重要原因。

段青雲也算得上一個熱血之人,吳老三那幾個家夥因為全剛峰那不凡的身手而著迷,進而想跟著全剛峰混。段青雲呢?段青雲當然不是榆木疙瘩,在對全剛峰的感受上,他比吳老三幾個人體會得更深,這種體會,不僅僅停留在吳老三那種對全剛峰高超身手的折服上,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心與心的相通。不論全剛峰的眼神、話語還是動作,處處閃動著對段青雲的期待。

段青雲再度沉默了。他想起了自己對全剛峰說過的話“我們可能成不了戰友,但是,我們一定能成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