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四節 爺爺會寂寞的
醫生走後，冷蒼穹坐在昔昔床前，看著昔昔燒得通紅的小臉，忍不住心疼的問：“你哪疼嗎？”
昔昔虛弱的搖搖頭：“我沒事，爺爺你不用擔心。”
“乖，閉上眼睛睡吧，爺爺守著你。”冷蒼穹放柔了聲音說。小昔昔閉上了眼睛，冷蒼穹對站在旁邊的念念說：“你也去睡吧，爺爺陪著昔昔。”
“不，我也陪著昔昔。”念念說。
冷蒼穹疼愛的將念念抱到腿上，攬住他，輕聲問：“念念，你恨爺爺嗎？”
“不，媽媽說，不可以恨爺爺。”念念搖搖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昔昔。
“爺爺這麽逼你們練功，你還不恨爺爺？”冷蒼穹又問。
“爺爺是為我們好，媽媽也逼著我們練功，媽媽也是為我們好。”孩子的思想是單純的，他小小的心裏牢記著媽媽曾經對他說過的話：“我們隻有練好了本領，才可以保護媽媽，保護家人。”
“你媽媽是個好媽媽，她把你們教育得很好。”冷蒼穹摟著念念說。
“爺爺，你恨媽媽嗎？”念念突然問。
“為什麽這麽問？”冷蒼穹看著念念清亮的眼睛。
“感覺，我感覺你不喜歡我媽媽，你恨她。”念念定定的看著冷蒼穹。
“我……”麵對孩子純真的眼神，冷蒼穹頭一次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他是恨路瑤，他把對路家和路錦秀的恨都集中到了路瑤身上，曾經，她看著路瑤痛苦的樣子，他的心裏有說不出的暢快，他殘忍的挑斷了路瑤的腳筋，看到路瑤跪著行走在冷家莊園裏，他仿佛看到是路錦秀跪在他麵前。可是現在，他不知道該怎麽對念念說。
“媽媽說，人要學會寬容，不能總把仇恨放在心裏，那樣人才會活得快樂，就象媽媽不恨你一樣。”念念清清楚楚的說。
“你媽媽不恨我嗎？”冷蒼穹問。
念念搖搖頭：“我媽媽不恨，她說你是爸爸的爸爸，是我們的爺爺，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是不應該有恨的，一家人應該隻有愛，就象我們愛媽媽，媽媽愛我們，我們也愛爺爺，愛爸爸。”
冷蒼穹將念念緊緊的摟在懷裏，他突然覺得自己在一個五歲大的孩子麵前抬不起頭來，他突然覺得愧對他們。
“媽媽……”熟睡的昔昔喃喃自語。
“你們想媽媽嗎？”冷蒼穹有些落寞的問。
“想。”念念垂下頭，低低的聲音說。
“回到媽媽身邊，你們會不會忘了爺爺？”冷蒼穹猶豫了半晌，終於還是說。
“不會。”念念抬起頭，大大的眼睛裏瞬間充滿了期待。
冷蒼穹伸手摸了摸昔昔的額頭：“還是不退燒，明天得送昔昔去醫院。”他突然岔開了話題。
念念轉了轉靈活的黑眼珠，說：“昔昔得過很重的病，是爸爸救了他，媽媽曾說，昔昔不能發燒，不能留血，那樣會有生命危險。”
冷蒼穹怔了怔：“不是好了嗎？”
“不知道。”念念搖了搖頭。
冷蒼穹憂慮的看了看昔昔，他知道昔昔曾患過障礙性貧血，是冷俊移植了骨髓才救了昔昔，現在聽念念如是說，他心裏也沒了底。
“爺爺，要不我們問問愛德華醫生，他是昔昔的主治醫生，我聽見他對媽媽說過，如果昔昔有什麽事，就馬上打電話給他。”念念看著冷蒼穹，認真的說。
冷蒼穹看了看念念，忍不住點了點他的小鼻子，輕聲說：“你這個小鬼頭，推我出去打電話。”
念念立即跳到地上，推著冷蒼穹到了客廳。冷蒼穹吩咐人找來了愛德華醫生的電話，他拿起電話，又轉頭看了看念念，又問了一句：“你真的不恨爺爺嗎？”
念念有些緊張的看著他搖了搖頭，黑亮的大眼睛裏流露著莫名的祈盼。
冷蒼穹暗暗歎了口氣，撥通了愛德華的電話。
“愛德華醫生嗎？我是冷蒼穹。”
“啊？伯、伯父？”愛德華正在睡夢中，一聽到冷蒼穹的聲音，他睡意全消，騰的從**跳了起來。
“昔昔發燒了，你，來把他接走吧。”冷蒼穹淡淡的說出了地址。
“謝謝爺爺。”一雙小手覆在冷蒼穹有些顫抖的大手上，小念念的臉上帶著明顯的激動。突然之間，冷蒼穹感到自己象是缷下了一副重擔似的輕鬆，成對孩子那雙純真的雙眼，他覺得自己坦然了許多，他微笑的拍了拍念念的小臉，帶著一絲寵溺的警告語氣說：“既然想保護媽媽，那就不要荒廢了練功，冷家隻出強者，不要懦夫，記住了嗎？”
念念使勁的點著頭，然後突然爬上冷蒼穹的腿，摟住他的脖子，響響的親了他一口。“爺爺，我愛你。”他脆聲聲的說。
冷蒼穹高興的說：“怎麽也學會昔昔那一套了，就會撿好聽的說。”
愛德華接到了冷蒼穹的電話，第一時間接通了冷俊和路瑤。一個小時後，冷俊和愛德華帶著路瑤和路柔，站到了冷蒼穹的麵前。
看著一臉急切的冷俊，冷蒼穹冷冷的說：“我叫你，你可從來沒有這樣迫不及待的時候。”
“媽媽……”小念念開心的叫著，撲向路瑤。
“念念……”路瑤抱住念念頓時淚流滿麵，“念念，快讓媽媽看看，念念……”路瑤泣不成聲。
“媽媽，念念好想你。”小念念終於哭著說。母子倆頓時哭作一團。
“爹地，昔昔呢？”冷俊也有些激動，但他仍然平靜的問。
“裏麵呢，睡著呢。”看著路瑤母子，冷蒼穹突然失落起來，他悶聲說。
路瑤一聽，忙拉著念念衝向昔昔的房間。
“昔昔……”她撲向躺在**的昔昔。
小昔昔睜開腥鬆的雙眼，渾渾噩噩的說：“媽媽，又夢見媽媽，真好。”
“昔昔，是媽媽，是媽媽，你不是做夢，是媽媽呀……”路瑤抱起昔昔，將他緊緊的摟進懷裏。
小昔昔抬起小手，摸了摸路瑤的臉，又抹了抹她臉上了淚水，終於小嘴一撇，“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他緊緊摟住路瑤的脖子，哭著說：“媽媽，媽媽，別再離開昔昔，媽媽，昔昔好想媽媽，媽媽……”
“媽媽再也不會離開昔昔了，再也不會了……”路瑤抽泣著說，念念也跑過來，抱住路瑤的腰，一起大哭起來。
冷俊的雙眼出潮濕起來，他站在他們身後，心酸的看著他們母子三人抱成一團，一時插不進嘴。冷蒼穹有些動容，他眼前浮現出二十多年前，小冷俊不停哭鬧要媽媽的身影：“媽媽，媽媽，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冷蒼穹終於長歎一聲，悶聲說：“昔昔還在發燒，帶他們走吧。”轉過身，他默默的向外走去，挺拔的背影竟然有些頹廢。
愛德華這才有機會上前，摸了摸昔昔的額頭，對路瑤說：“先帶昔昔去醫院吧。”
“對，瑤瑤，孩子已經找到了，先上醫院吧。”冷俊也走過來，抱過昔昔。路瑤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拉上念念，一行人急急出了屋子，上了車。
等等。”念念突然說。
“怎麽了？”路瑤忙問，“落了什麽東西嗎？”
小念念拉開車門跑下去，路瑤和冷俊也跟著下了車，隨著念念跑進屋。冷蒼穹坐在落地窗前，一臉落寞的看著窗外。他的心裏突然象是被誰掏空了似的，空蕩蕩的。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孤獨，孤獨得就象是一片秋後的落葉，孤零零的在空中飄蕩，不知道該落向何處。沒有人在乎他，也沒有人理會他，他突然覺得自己的一生竟然有些悲涼，悲涼得他有種想流淚的衝動。
“爺爺。”脆聲聲的呼喚將他從自己的悲涼中喚醒，他扭過頭，看見念念站在門口。
“怎麽回來了？還有什麽事？”他沒有表情的問，語氣中卻已經沒有了淩厲。
“爺爺跟我們一起回去吧，我們家有很多房間，爺爺可以繼續教我和弟弟練功。”稚嫩的聲音帶著一股純純的真誠。跟著念念跑進來的冷俊和路瑤都愣住了，他們沒想到念念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念念回頭對他們說：“讓爺爺和我們回家吧，我和弟弟都走了，爺爺會很寂寞的。”
冷蒼穹將臉又扭向窗外，掩飾著已經泛紅的雙目，他冷冷的說：“你們走吧。”
冷俊緩緩走到他身邊，低沉的說：“爹地，跟我們回去吧。”
“你們一家團聚，我去幹什麽？你們走吧。”冷蒼穹依然冷冷的說。
被路柔抱進來的昔昔從路柔身上下來，跑到冷蒼穹麵前，抬著發紅的小臉，說：“爺爺，昔昔喜歡爺爺冷冷酷酷的樣子，爺爺教昔昔練功，昔昔才不會偷懶，昔昔喜歡爺爺。”
“爺爺這麽對你們，你們不恨爺爺嗎？”冷蒼穹放柔了聲音問他。
“爺爺是昔昔的爺爺呀，昔昔怎麽會恨爺爺呢？”紅紅的小臉上綻放一抹天真的笑容，象是一朵盛開的花朵，嬌豔怡人。
“爹地，跟我們回家吧。”路瑤也走過來，輕聲說：“念念和昔昔都需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