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你一個武尉家的,練就這樣的強兵到底要幹嘛?

鄧海東一笑:“說小處,我武尉鄧家九百年後,定要再回驃騎將門。說大處,這天下隱有不臣,驃騎後裔豈能不立誌報效天子,為來日做些準備?”他又不傻,當然知道有些話還是要說說的。

宋明厲聽了沉默了半響,鄧海東奇怪了:“你想什麽?”宋明厲拍了拍他的肩頭甲襯處,一聲長歎:“蒼天有眼,能讓我來一次洪城,見到當世豪傑,英雄門第!海東兄,無需多說了,以後你但凡有事情,一言傳來,我宋明厲一定幫你!”

“好,你若有事,一言傳來,千裏萬裏我鄧海東也一定殺到。”

“走!”宋明厲心中快意,一抖戰馬韁繩,鄧海東也是如此,兩人並肩,兩具文山甲在前,紅翎白羽,身後鐵騎滾滾,直撲洪城去,沿途長天來報,那老賊果然跑了,鄧海東隻是冷笑,隨即繞城遠去。

城頭的守門官看的發傻,不多久卻又看到一列武尉鄧家的子弟們轟轟烈烈的跑過,正是之前殺氣騰騰的衝出去的一群,城頭上的官兵們相顧失聲,這麽快就回頭,眼看好像是去杜家方向,莫非今天真要有一族來個全滅,這可是誰也沒見過的場麵,武尉鄧家當真是一動就是雷霆萬鈞!

這個時候宋明遠也已經在那裏意氣風發的下令著,軍馬已經徹底包圍住了杜家城內的子弟們,猴爺卻在院內團團的轉,口裏含糊不清的:“這廝,這廝。”

宋婉言看著他撲哧一笑,可她剛剛看到鄧長天突然衝了進來的時候,卻擔憂的臉也白了心都快跳出來了。

沒想到鄧長天開口就說,羽林軍到,是自己二堂兄宋明厲親自帶領,幫著鄧家殺光了杜楊兩家的攻莊子弟,連那杜子騰也當即殺了,而後賊禿居然一人就殺了長房的乙隊正,武校宋正凱,又把楊門杜門的人全殺的光光。小女孩聽的心潮澎湃,隻想著披了文山校甲的惡人英姿,再去想自己那眼高於頂的二堂兄居然對那人另眼相看,心中喜悅的雙眼閃閃,隻是在那裏偷著樂呢。

看鄧公這樣,她取笑道:“鄧公,莫非你也想去看看?”

“如何不想,眼看這世仇就要在今日滅門,老朽卻在這裏眼巴巴的坐著?豈有此理。”說完眼巴巴的看著宋婉言,宋婉言掩口一笑,輕輕的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不多久有一群人拉了一些戰馬來了,宋明遠跟著跑來,問了之後虎著臉不許宋婉言去。

“城主,城主,老朽保的住婉言的平安,給老朽幾分薄麵吧。”

猴爺這是純不要臉了吧?宋明遠哭笑不得,手指著那邊道:“你的大仇已死了,鄧公,那些事情讓小兒輩去好了,再說這滅門的事情你如何好去,讓子弟們去了,你還好一問三不知。”

沒想到鄧世平聽到這句話,腰杆卻直了,大聲的道:“就是要堂堂正正的去殺,我鄧家子弟連那赤水楊府的人也殺了,難道他還敢和老夫廢話,我家海東兒說了,他膽敢進洪城百裏,來一個殺一個。”

宋明遠被這亢奮老頭逼的無奈,隻能和他說透自己的心思,他道:“我二堂兄在,小妹如何能去,若是海東兄。”說到這裏,想到那賊禿的可惡,於是直接就跳腳罵了起來:“那廝說話沒輕沒重的,胡言亂語讓明厲知道了他和小妹!你現在急什麽,好事還不是你背著我幹的?”

鄧公還在一邊呢,怎麽能這麽說呀,宋婉言羞的亂在那裏隻晃著自己手邊的桌子,急的跺腳:“什麽好事嘛。”

宋明遠一拂袖:“哼!被二叔知道了怎麽辦?你好歹等鄧家到了武校門也不遲啊!二叔到時候發了火,把你我趕走,也壞了鄧公一族的事情,到時候有你哭的。”這番話說出來,已經是掏了心窩了,鄧世平想想還真是的,可憐兮兮的去看宋婉言,宋婉言已經喊了起來:“二叔要我走,我就死給他看!”

說完捂住臉,哭的稀裏嘩啦的回頭向著屋內跑,但就算蒙著臉也記得賊禿的房間在哪裏,鑽了房間內就不出來了。

鄧世平現在哪裏還有臉再說什麽,看看宋明遠氣呼呼的,他羞愧的連連拱手:“多謝城主成全他們,是老朽考慮不周。”

可宋明遠既然難得的占了上風了還會給他麵子?再一聲冷哼,翻了下白眼,轉身又去那邊耀武揚威去了,心中卻仿佛是三伏天吃了窖冰一樣的舒暢,隻留下猴爺一人在那裏長籲短歎,走吧,總覺得不帶婉言丫頭去實在對不起人家,不走吧,自己又不甘心。

而站在外邊的宋澤聽到守城兵說的城外軍馬動向,遠遠的看到少爺走來的意氣風發,記得剛剛鄧門長天武尉來報後說的一切,再去看杜家莊園的方向,心中不由想起少爺曾經說的,一旦那人出手,必定殺伐果斷,杜家就是滅族之禍!不想轉眼成真,於是笑了起來迎上來道:“少爺果真懂他。”

正得意洋洋的宋明遠臉色一變,咬著牙道:“那賊禿不如此還叫什麽賊禿?”把宋澤說的一愣,知道少爺一定還耿耿於懷那天好心卻被放翻的倒黴事情,趕緊跟了上去憋著笑不再多嘴了。

而城外,杜門不遠處。

羽林已經在減速,宋明厲身邊的軍官連番口令,幾名騎兵衝了出去,杜家就在不遠處的前方了,這是遊騎探路,同時大隊人馬在等待著後麵的武尉鄧家步卒,說起來,今日是杜鄧兩家的生死之戰,鄧家當然該是主力。

此刻,越是接近,鄧海東越是心中痛快,曾經慨言說殺的武尉滅族校門低頭的誓言猶然在耳,今日卻已經做到了,杜家子弟裏的拔尖者,要不現在就被看押著,要不就已經身首兩分了,整個莊園內好手哪裏還有多少,而羽林到了附近,這杜家居然還不知曉?

究竟是他們以為自家必勝呢,還是一向如此?這等土雞瓦狗!

宋明厲冷眼看著前方,聽回報說一切正常無人知曉,又聽了說對方莊園的普通模式,和自己看過的鄧家比較起來,這算些什麽東西?於是他回顧著鄧海東笑道:“海東兄,要我如何幫你,直說就是。”心中也在存了再考校下鄧海東本事的意思。

鄧海東哈哈一笑,對他來說這種小事實在太簡單了,既然杜家主力已經全滅,其他的老弱哪裏還有威脅,於是他揚起了馬鞭隨手比劃著道:“十人一組散開,兩側包去堵住各門,中軍留二百人足夠,就直撲過去以羽林之名喝住對方,聚集直係子弟到他們家的演武場,我鄧家子上去殺他們個幹幹淨淨就是。”

“好。”

宋明厲既然幫了當然要幫到底,他也已經得知了拓跋丹的事情,本來熱血上頭答應了鄧海東後,還在盤算著回去用什麽借口堵住父親的責罵,現在心裏完全是理直氣壯的,聽鄧海東說的在理,隨口就吩咐下去。

又等了不多久,後麵的步卒已經列隊轟轟的跑來了,一直到了麵前,哢嚓一下整齊的站立了,雖然人人氣喘籲籲的,可是那眼神那鬥誌卻能讓觀者忘記他們的疲倦,就是羽林精銳看這樣的兒郎們,也都心中暗自欽佩,要知道他們可是人人身披十斤細鱗鎖甲,來回奔跑了近十幾裏地,還經曆了一場廝殺的。

宋明厲心想,這群子弟居然還能這樣保持著精氣,眼看可以立即戰鬥?但鄧海東心中有數,今天這下算是把這群王八蛋跑的傷了,不過今天沒有其他訓練,他們還吃得消。

於是他開口吩咐道:“休整一刻。”嘩啦一下,一群子弟立即坐了下去,刀槍橫下,坐在那裏開始休息,又等了一會兒,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鄧海東圈住馬在他們麵前來回,口中叮囑著道:“羽林包圍堵截,殺戮由你們來,今日進了莊,凡是杜家直係三代之內的,無論老少婦孺,都需盡數殺盡,誰要是手軟就是給家族留下後患,明白了嗎?”

“是。”

存心煉就他們殺伐心腸的鄧海東於是狠狠的一揚手:“藏了我家大旗,跟了羽林騎之後進莊立即動手。”身邊宋明厲見他準備完畢,一聲呼嘯,率先驅馬就殺了過去,那杆禁左軍大旗飄揚著,鐵甲白羽開出,等到鄧家的子弟們開到山麓另側,能直視對方莊園的時候,就看到羽林已經衝了進去,周邊遊騎散開,也正四麵八方的散去。

隨即就看著杜家上下雞飛狗跳一片,但已成囊中之物,這數百年的世仇,今朝滅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