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樓內人等不多久看到勇烈將也至,紛紛詫異不曉得今兒他們兄弟是怎麽了,不敢問。

聽到沉重腳步聲和紛紛的問安,李希平和哥舒連忙拭淚回頭,鄧海東一步走入看到哥舒瀚也在此,本來嬉皮笑臉的摸樣現在就變了冷漠,他看看李希平:“嫂子在我府上。”這就要回頭,哥舒瀚一下竄了起來:“七弟,七弟,為兄當真不知道那廝放肆,為兄明兒就去!”

“晚了,幾日之前我已令族內子弟前往洪城,問個明白,他敢齜牙,我自會去取了他人頭。”

沒人當他是在開玩笑,哥舒瀚慌了手腳:“使不得,七弟,使不得,他乃天子近臣。”

“那又如何?”鄧海東怒喝道:“可知道我族內子弟說,那廝到了洪城之後攪亂商會,停了改造,又將軍營拆除,且把我右莊外房子抓了幾個打入大牢!”

“他,他真這樣?”“哥舒瀚,你這廝是何意?”

李希平慌忙攔在兩人之間,哥舒瀚一臉苦色:“為兄是為家族,有時候順了君心,但絕無說欺辱鄧族之可能,若是為兄知道這些事情而不問,必定來日死在亂刀之下。”

“胡說八道什麽!”鄧海東罵道。

但臉色算是轉好了,哥舒瀚如此發誓就是真的不知道了,他坐了下來看著他們兩個:“莫非你們有斷袖之癖,男男情深於是在此幽會的?”然後眼睛看著李希平:“隻要你不偷女人,想必嫂子也不會介意的,何不明說了,哥舒瀚樣子堂堂,傳了出去也不算丟人。”

李希平險些吐血,跺腳喊:“你這廝!”

哥舒瀚理虧,認給他損了,反去勸李希平:“你和他計較幹嘛。”鄧海東笑倒在地:“果然有一腿,果然一腿。”邊上歌姬等剛剛看他們爭吵,來不及避讓,現在卻又沒了怒氣,而勇烈將軍居然在編排哥舒和右帥苟且,紛紛想笑不敢,苦忍著垂手而立。

“三兄,既然你不知道此事,那麽兄弟就沒了意見,不過歸修宏的事情你不要再問。”

“七弟,你容我去一次可好?我定給你個交代。”

“君王要收天下門第的私兵私田,結果鬧出一場大亂,今上登基以來正是破而後立時,我本是全力支持,如何一番忠誠被當狼心狗肺,為小人所借機?”鄧海東冷冷的搖頭:“這是我和歸修宏的事情,我曉得那廝看不慣我是其次,怕是看不慣我家明遠是真!”

一句話說出,李希平頓悟:“是了,我正也奇怪呢,為何那廝總針對你似的,其實是對了明遠。”

“明遠現在也好大名頭,洪城政務清明治理有方,也是未來國相人選,他歸修宏不下手才怪,我也不信陛下會這樣操之過急,更不信陛下會對了我頭上,世上哪裏有這樣的道路?所以這不是國事,是我家和那歸家的私事,我要你去幹嘛?”

“他,他畢竟有天子令在手,你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去割了他頭顱。”

“那就打的他生活不能自理!大不了陛下罰我一頓,就算流放也不在乎,正好去邊軍立些功勞。”

哥舒瀚等勸說也不聽,心急如焚,生怕他幹出壞事來,再說他就翻臉,扯了李希平站起來:“走了走了,先去把你女人帶回家,有事明兒再說。”回頭又對哥舒瀚道:“三兄,你別為我操心,能讓我吃虧的還沒出世呢。”

這就回府,哥舒瀚歸了家,愁眉苦臉的和族公秘密說了這樣的事情,哥舒公沉吟了一下,對他道:“告知陛下為好,便是將來歸修宏得勢,他也能明白我們是為他想的。”哥舒瀚看著族公,心中暗歎一聲,拱手領命,哥舒公喝斥:“兄弟手足之情重要,還是家族重要?開國年間,天策府各將正是你們的交情摸樣,到了今日各族之間又是什麽摸樣?無家就無根!”

哥舒瀚低頭,哥舒公道:“鄧家虎子驍勇,外粗而內細,卻也重情重義,隻要你不存害他之心就可。”

原來人善,於是可以輕視,若是對方薄情寡義,反而需要看重,道理何等的荒唐卻又真實?哥舒瀚聽的五味俱全,哥舒公自己說了之後也是一歎,擺擺手:“去吧去吧。”

而這個時候的驃騎府上,李希平正坐在那裏,李夫人在一邊前所未有的溫順。

是因為今兒李希平這一出可算把她嚇住了,婚後至今不曾對她紅了一次臉,幾乎百依百順的丈夫今日居然說出了要她回家,她心神大亂之後,想遍了李希平能交心的,也隻有鄧海東這裏,趕緊就來了。等和長樂平陽哭訴完了,想起丈夫說的那些話,她自己再看看兩個新婦,也覺得自己這些年是有些過了,心中悔恨害怕。

看到丈夫和鄧海東回來了,她現在哪裏還敢問去公孫樓為何的?隻是溫順的坐了邊上。

鄧海東是個男人,怎麽可能不站李希平這邊,但又不好去說李夫人,隻能淡淡的勸道:“有甚話還是好好說,四哥你比我年長,我沒甚資格說你們夫妻之事,好歹今日除夕,驚嚇了孩子怎麽得了?傳出去也為人笑。”李希平點頭,李夫人點頭,這就起身告辭。

等他們走了,鄧海東回頭坐在房內沉了臉,婉言問他怎麽了,平陽也問,他就道:“這李夫人實在有些莫名其妙,剛剛不好說他,我看到的平時對了希平兄呼來喝去的,不知道哪裏來的威風,還以此為得意,四處賣弄什麽上官計,我看這是她不得勢,若是命好些,生了武後朝也是一方人物。”

兩女麵麵相覷,又聽他皺眉在說:“夫妻之間沒有誰壓誰一頭,但總是哄著遷就她,莫非希平就不是人?今日一發火,要休了她時,才知道原來自己什麽也不是,你們以後少和她走動。”

“是。”“也不要做的太明顯了,漸漸淡了就是。”

“是。”

“昨兒你們誰先上的?”這廝抖了威風開始抖**—威,扯過平陽就問,還記得不厚此薄彼去扯婉言,婉言閃避,紅著臉低聲道:“我今兒一人睡。”鄧海東一愣,隨即明白了,他趕緊問可曾喝糖水等等,婉言羞的跺腳:“不要你問。”

“哪裏有房間收拾的?還睡了一起就是,我和平陽忙我們的,你睡你的。”

宋琬言哪裏肯,平陽啐他:“我和婉言睡去。”宋琬言哼了一聲:“不要。”酸溜溜的走了,鄧海東趕緊去送他,聽到他腳步聲跟來宋琬言才心頭竊喜,兩人向著前麵小樓走去,宋琬言低聲道:“你回去吧,平陽本就有些在意你偏心我。”

“我偏心你嗎?少臭美。”鄧海東嘿嘿一笑,伸手摟住了她:“還記得初見你的時候,然後把你按在樹上一頓好打,沒想到養成了你現在的愛好。”宋琬言大羞:“哪裏有這樣的愛好,是你無恥。”狠狠退開了他:“去去去,去疼她吧。”

然後自己走過了花徑進了樓內,兩隻小貓正蜷縮在那裏,看她回來了立即爬起來:“小姐。”然後詫異為何鄧海東沒來,宋琬言氣哼哼的道:“明兒去找些藥吃,把日子調的和平陽一樣!”然後蒙頭大睡,總覺得身邊少了人抱著難睡的安穩,自己躲了被子裏詫異,之前那麽些年一個人睡怎麽沒有覺得呢?

這就睜了眼看著窗外模糊月色,想到那廝現在正在耕耘,平陽那狐媚嬌喘的摸樣,可憐兮兮的揪了被褥綢麵:“狐狸精!”

其實今晚,鄧海東真不曾想幹什麽,等送了她去樓內,他回頭平陽已經臥下,看他回來要起身,鄧海東按住了她,自己熄了燭躺下了,伸手摟過了平陽隻問:“你上次和我說,你皇兄定不會這樣,是歸修宏嫉妒明遠?”

“恩,夫君怎麽問起這個?”

“沒甚,晚上過去看到哥舒瀚也在,我把話說明白了,你說他會怎麽辦?”

“他定會告訴皇兄的。”“是啊,天子再高舉輕落,於是我鄧族在洪城威信一日不如一日,本不該這樣,歸修宏這廝,早晚一日收拾了他。”

“恩。”“怕是會得罪你皇兄顏麵。”“秀寧是鄧族的人。”

“好。”鄧海東無聲的一笑,輕輕緊了緊她,平陽也伸臂抱住了他的腰,被他提了腿過去輕輕的撫摸著,平陽的臉在黑暗中微微發紅,蹭了他的下頜低聲哀求:“夫君,小腹有些疼呢。”

“睡吧。”鄧海東拍拍她,兩人相擁了入睡去,到了天明,他們還沒起來宋琬言已經闖入室內,看到兩人內衣整齊於是心滿意足,覺得今年一定大順,爬上去捏了平陽胸口一把,兩人在鄧海東身邊鬧成一團,偶爾的爭寵不過是女兒家心性,其實十分要好。

鄧海東看到發笑,由她們鬧玩了起身梳洗打扮,然後開始四處拜客,下午則打馬出城,婚後至今,因是冬日雪擁關中,吐蕃軍馬要帶開春才走,反正一應都有唐庭支付他們也樂意住著,看到鄧海東初一就來,論釺嶺也歡喜,越發覺得自己當時在馬嵬坡的選擇明智,若是那時候勇敢一下,以後也就沒什麽機會勇敢了。

今日天子也撥來了賞賜,於是鄧海東就在軍中,和宋明曆一起,於他們盡歡一場。

哥舒瀚則在下午入宮,麵呈了昨日事,他也曉得有些話是要瞞著的,雍正隻知道了歸修宏在洪城作為,雍正也大為詫異:“如何這樣做事,豈不是讓那廝誤會了朕?”

“陛下,虎威將軍倒不曾這麽想,就說歸修宏嫉妒明遠,就拿天子令對鄧族出氣,也停了之前宋明遠為完成的政務。”

“那廝說什麽的?”“隻派了一撥為國負傷的子弟回去,他說過些日子要去洪城找歸修宏問個清楚。”

這分明是兩段話卻說在一起,雍正豈能聽不出,鄧海東撥回去的子弟恐怕是要去尋事的,他歎了口氣:“這歸修宏!哥舒瀚你看朕要如何?”

“陛下當安勇烈之心啊,不然這樣的臣子,也盡獻了家族於國,還被如此,豈不是讓其餘人等看的。”

“口無遮攔!”

雍正沉了臉站起來,哥舒瀚連忙伏地請罪,此時雍正早不是當時梁王,哥舒瀚也再不敢如過去那樣,雍正低頭看著他摸樣,想起哥舒瀚之前在梁王府上的隨意,忽然想起鄧海東,唯獨那廝從頭到尾還是一個做派,他也不知道怎麽的,就覺得哥舒瀚有些不實。

忍了心裏的念頭,他道:“你說的是這個理,恩,下去吧。”哥舒瀚就此退下,雍正坐了那裏沉思一番,提起筆來又放下,喊了新拔的內侍趙高:“傳旨。”

趙高連忙提筆,記雍正嚴厲喝斥,並罰半年俸祿以觀後效等,然後發於明文走吏部去了。

雍正再提筆,寫了一封之後,要趙高再發急信至洪城歸修宏處,趙高領命而去,但雍正不知,當晚有人秘入公孫別院處,見了馮百川將兩份消息全部送至,馮百川攤開一看,不屑的一笑:“高舉輕落也就罷了,為君如何隻看一城一池一族?”

然後低頭在想,其實天子何曾不是也有些嫉妒勇烈的武功,天下盡知獻璽的是那人,掃逆的是那人,誰會知道天子的威風?

和臣爭名是氣小,落子近處是眼窄,這般下去怕是走的還不如前麵玄宗,可憐玄宗一世英雄,臨老敗筆,後續之人相比較時,梁王英武,但到了他如今要獨自掌權之後,短處卻慢慢現了出來,馮百川搖搖頭把信燒了幹淨,回頭繼續去熱身擰腰,扭的脊柱作響,房內軟榻上公孫娘早就媚眼如絲的擁著錦被,等著了。

馮百川也不著急,繼續擰著擰著,又在那裏短橋窄馬的使了幾式寸打,不知道的人還當他要去廝殺呢,卻是書生實在,一向如此的人生準則,他既然做了就要做好。

當鄧海東得知了天子對歸修宏處置之後,他一言不發,不過很快接到了族內子弟來信,說被押的外房子在除夕之前就放了出來,原因是族內回去的子弟們紛紛不滿,滿城都有不平之聲,歸修宏不得不放。信內還說了,冬雪時,城內有北區一片民宅拆除後停建,於是上百戶人家無處居住,住了鄧族地方,年間歸修宏也不聞不問,民眾甚是懷念明遠城主。

紛紛問老族公少族公何時回來,為何領軍的不是勇烈。

“數百年過去,世世代代居住於此的血肉之情,哪裏是輕易就可斷絕的?”鄧海東翻看了信,放了一邊對長青說了這一句後,他自己在想,自己來到這世其實才多久,但洪城那些父老,早已經如同族內親人一樣,何況他們比自己更為無助,感受必定也更深。

開國武門沿襲至今,人皆依附各家生存繁衍,這般改變必須若烹小鮮,若是急促了,民不得利且心不安,江山都難穩。

想到這些,隨口和長青說了,長青默默點頭,鄧海東倒是笑了:“說不和你說這些的,長青叔,最近你也辛苦了,我又不得怎麽過問,再捱著些日子吧。”

“本是在為家族努力,你也是不得已。”長青到現在還看不出他是在幹嘛,也就不是長青了,他笑著對鄧海東說了之後加了一句:“隻要能看到頭。”然後告辭,便是年初一晚上他也去了軍營。

但誰能知道,就在這一日,洪城幾乎翻了天一樣。

天子令未曾到,歸修宏初一日巡街時,被了一小兒用石頭砸中馬,驚馬亂竄險些摔死了他,歸修宏惱怒之下喝令把那嬉鬧的小兒一家拿下,周圍百姓等紛紛求饒,說小兒無知,可他早就憋了一肚子氣,非是要下令打了那小兒父親十鞭。

滿街父老對他不滿至極,人人憤怒,這廝喝問可是要造反,惹的歸來的勇烈軍子弟暴怒:“城主說的這是什麽話,我輩為國廝殺時,城主可曾手刃過一敵?不過小兒嬉鬧,卻給我們扣上造反的帽子,未免太過。”

歸修宏大怒失言道:“你這廝敢頂撞我?可曉得我是天子舊人?”

“我家勇烈將還是國舅呢!”人群裏有人喊,周圍立即喊好,歸修宏憤恨:“無知之徒,聚眾欲何為?”人群裏又有人喊:“看城主打小兒的威風。”周圍哄笑四散,歸修宏在那裏發愣半響,一咬牙回頭,隨即傳令守備軍一伍去拿那幾個帶頭起哄的。

可那守備軍也是洪城子弟居多,哪裏去拿?歸修宏怒極:“原來洪城還是姓鄧!”知道自己威風已喪盡,若不是鄧族撐著他哪裏做的了事情了?可是越是如此,他想的越是惱怒,本是離京為天子收關中,平時多少良謀不曾有過實在功勞,但一臨事為何這樣處處不順?

無處發作,這就把那隊推諉的守備一伍扣上陽奉陰違的帽子一頓打,同時以新軍副將身份調集駐紮城外的,異地新軍入城,換守備接管全城事務,算是徹底和鄧族撕破了臉皮一樣,鄧族諸位下支長者也不敢真的和他鬥,看到他這廝發作的這樣,隻能忍著,先告知少族公再說就是。

但誰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