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遮蔽是無月的夜。

戰場已經安靜了,平崗之前這道山坡下不遠處就是對方的大營,在山坡下沿一圈的簡易鹿角和障礙圍著,對方那三千上下原來的疲軍,看到上麵防備有度,夜深難戰隻有派出兩千堵了前麵,一千堵了後門,圍繞著時刻有著一些軍馬四處巡邏,用的正是之前羽林和鄧家的手段,隻不過昨夜是圍人,今夜是被圍。

山坡上的楊門城堡的防護壕溝之前,大約百步的地方有著幾片火光,城頭上的人每看到火光欲熄,就砸出幾片燃燒的木樁,以照耀這片區域,而整個城堡內卻黑乎乎的一片,不見什麽燈光。搜刮自楊門內的積糧填飽了子弟們的肚子,找到的藥材也包紮好了所有的傷員,吩咐著換防人手後,大隊人馬已經在後麵睡去。

今日白天,因為對手的基本上都是實力弱於自己的武尉,所以受傷不是太嚴重的李希平,已經先行驅除了體內異種鬥氣,現在正站在了高高的瞭望台上,俯視著下麵前方的敵人為另外兩人防衛。

他的視野兩側星星點點的火光,還有後門處,敵人那裏漸漸的也已經睡去,奔跑而來自當養精蓄銳,天色再亮起的時候,定是又一場苦戰!或是生離死別,李希平想到明日,總不由自主的去看遠方,可便是在白晝肉眼也隻能看出三裏,何況這黑沉的深夜呢?

在他的腳下不遠處殘破的楊門祖廟內,西廳一片鬥光彌漫,顏色青澄,東邊則是一片銀霧彌漫,兩者相對,仿佛不相上下,這兩處光芒吸引了他的注意,這是鄧海東和宋明曆正在消融著戰鬥時被侵入體內的異種鬥氣,不過李希平知道,宋明曆要比鄧海東好受一些,因為宋家也是金係的鬥氣,且是將門上品的赤煉銀沙訣。

上品同係的鬥訣對付起次等的鬥氣,可以吞噬消融,或許宋明曆今日一戰後還能提升一些修為。

而異種的鬥氣相對,唯有驅除,隻會損耗武者精神,更何況今日下午那賊禿最後獨鬥校門族公,受傷本就嚴重呢,李希平看著那處明明滅滅飄忽的鬥火,有些擔憂卻無能無力。

不過他並不知道,鄧海東此次出征時候已經內穿了宋門的甲子蠶絲內襯!

鄧海東雖然身有十數創,鎧甲爆裂肩頭還被砍了一刀幾乎入骨,但赤柱六門就沒有受到真正的傷害,而此刻鬥氣一衝,有甲子蠶絲束縛著的身軀內,赤柱之氣好像更為流暢,包成粽子的鄧海東並不是看上去那麽的嚴重,不過雖然如此,那十幾處傷口內,被自己鬥氣壓製著的異氣,也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

他現在正逐次的把這些鬥氣吸納**,緩緩的將這些鬥氣融入自己的明台青色的烈火岩漿之中。

現在他的明台內本源正發瘋一樣的狂舞,巨大的龍卷轟轟烈烈的,時不時的有一片流銀一樣的異種鬥氣被抽成了絲然後通過赤柱,竄入明台,轉眼融入了龍卷之中,十數處異種鬥氣,其中有璀璨成金的上武校鬥氣,雖然無主但對火係鬥氣的敵意是天性。

此刻正在他的龍卷內不消停的掙紮,若不是青火的強悍,它們幾乎要脫離束縛。

可鄧海東別無選擇,或者是一一驅除出去,然後讓自己醒來後精力大損戰力全無,或者是消融異氣,化為本源之力,提升自己的戰力,也幸虧了之前消融一次杜家的寒冰訣,一次楊彥正那廝的鬥氣後,鄧海東現在對這一套也算輕車熟路了。

任這異氣多猖狂,瘋狂舞動龍卷,讓炙熱之炎逐次消融就是!

現在青虹純潔的烈火本源已經變成的銀輝一片,鄧海東的全部精神已經加入其中,躺在那裏不問身外之事,這次他也無所顧忌的大開了六門,於是天地之間的火氣正源源不斷的吞吐融入他的赤柱再上明台,周遭子弟們早就自覺的在壓力下跑出了好遠。

隻是此次的異氣太多,鄧海東內視之時,看到便是自己這樣的上品烈焰,也不過隻能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去消融對方,若將其打個比方,就好比麵對一根鐵衣樁,每次卷過九轉,鐵衣上才落去一片鱗片!等下去沒個三天三夜恐怕是不能。

隻惹的賊禿看的火大,但這是個慢功夫的活,他急也無用,看到時不時的其中的一些鬥氣還在翻騰不服,惱火的鄧海東就這樣內視著,微微分心琢磨起來,那片銀光暗金把一個明台照的金碧輝煌的,讓四麵的本源防護都有些“晃眼”,這些光在內外流轉著,雖然被強大的力量束縛可總在其中掙紮。

忽然在龍卷內,忽然在外,忽然在上端忽然在下端,異常璀璨卻是致命的美麗。

鄧海東看看那龍卷,神思傾入其中,努力去捕捉那道來自肩頭,是楊鎮遠的精粹鬥氣,再次把那老賊的殘留壓製住了後,他忽然看到龍卷之下一個黑乎乎的內側,鄧海東心一動,分裂出一片流銀“丟”了過去,流銀脫離龍卷之時,不過一瞬間就又被吸回,融入銀光。

可是就這個瞬間,鄧海東“看”到這片流銀轟的一下,爆出一片火光,再回頭時已經縮小了一半,那龍卷的最核心,是漩渦內側,那也是青虹鬥火這個階段所能達到的最高溫處!隨心之舉讓鄧海東恍然大悟,那天地之間真的龍卷不也是如此嗎,真正絞殺之力正在進入和甩出去的一瞬間。

若是死物,在風轉之時,雖然受到拉扯,卻順勢而動不會有太多傷害。

幹了!毫不猶豫的,鄧海東開始催動自己所有神思,讓明台更為瘋狂湧動,隨即放縱那些鬥氣向著上放而去,同時,他的手上染出鬥火,雙手交錯護在了自己明台之上,就看到他身體的鬥火忽然熄滅,躺在那裏的鄧海東渾身上下唯獨雙掌有著青光耀眼。

而無人知曉的,他的明台內,那片流銀在飛速的聚集,向著上方,退讓出了龍卷本色的青芒,那片異種鬥氣正在他的催動和本能的聚集下,漸漸變得幾乎實質一般,越來越越聚集,越來越沉重,但鄧海東此刻卻感覺到,對方雖然在聚集了,控製上卻比過去更為容易。

他的龍卷已經成本能在運轉,成靈!

於是他隻留下一縷神思催動著,而大部分精力全放在了明台之內這龍卷之中,越發的壓縮起了異樣鬥氣,從龍卷中端向上,漸漸的那些鬥氣由得一片變成的一條,然後變成了一段,最終,它們融成了一個橢圓式的銀光耀眼的卵,時而被拉扯長些,時而短些,最終穩定在了鵝卵大小。

這廝不要命的狠狠一咬牙,手上的鬥氣傾入明台防護之中,龍卷猛的一個加速,呼的一下,把那鵝卵甩了出來,如他所願在“半空”那異種的壓縮精粹,現在被甩的變幻的如同甩出的水珠一樣,外圍圓潤無角可外形詭異失措!澎的一下撞在了他的明台防護上,砸成了數瓣,賊禿就覺得明台一陣晃動。

卻沒有受到真正的傷害,手心傳入的青色火焰從明台防護上舔出,卷了幾口,散出半壁的霧氣,嗖的一下被龍卷下方吸納,帶動了整個明台內莫名的軌跡,本在四處落下的異種鬥氣,也不由自主的翻滾著,然後被吸入了其中,鄧海東神思追上,眼睜睜的看到,那些碎裂裹著高溫霧氣一起,逐次進入龍卷下方的時候,巨大的火焰翻騰。

於是更多的霧氣產生,整個明台內壁開始成上次消融楊彥正的鬥氣時,發生的青碧色!

而那些碎裂也被瞬間催化了不少,雖然還不是很多,但遠遠比在之間的速度要快上百倍不止,這讓狗膽包天,胡攪一生功業所在為習慣的賊禿狂喜,再砸!嘭嘭嘭,就看到一連串的撞擊,越催越快的明台發瘋一樣的吞吐著,把碎裂的異樣鬥氣吸納進去,在半途融合,隨即順勢砸出,再吸納。

而每次碰壁時,鄧海東都讓手心的青火衝入,反撞上那片銀色,於是燒出更多的碧霧,而每次進入龍卷下端,於是也從裏麵燃出了更多的碧霧,轉眼這廝幹脆讓一層碧霧追逐出去,聯合了雙手發出的鬥火,如擊掌一樣將異種鬥氣砸的四分五裂,並不傷明台。

漸漸的,他的龍卷在其中,而外圍就是一團碧霧從其中出,翻滾而下,中間裹著早被砸的最後一絲抵抗也沒了的異種鬥氣,進進出出,那片碧霧染著明台,於是那片龍卷也逐漸的變得碧色,晶瑩如玉,而周遭如同碧玉之上沁出的日照煙霧,急速進出的異氣好比鎏銀紋路,進九次而落一分,越來越小。

鄧海東自己也覺得最後,他雙手上,之前積累經脈中的青色鬥氣,都抵不上明台內的澎湃之內,隻能在勉強的防護著明台內壁上,心動之下,他小心翼翼的催發出一些碧火走下赤柱,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他額頭汗珠滾滾而下,一半是明台內的強悍之力超出以往,一半是此時若把異氣進入赤柱,那就和自毀通途沒任何區別。

應為包裹了自己本源的異氣進入赤柱,恐怕會戀棧不走,殘留其中就是真正的大患,遠比被他人劈了一刀還要嚴重!

所幸,賊禿沒有帶入,那是異氣也已經完全失去了自由,正沿著仿佛天地成時的軌跡,不可逆轉的忠實運行著,而引出的碧火進入了赤柱後,鄧海東忽然覺出了一股久違的,但絕對熟悉的,過二十六階的酥麻感覺,這個感覺一至,鄧海東大驚失色,碧火顯然比青炎還要上乘。

他在想這走赤柱自然會再來一次,可是此刻自己難道在消融異氣的時候,還要玩一次進階?

而猴爺不在,誰為我防護!

臨了這世至今,如今的孤軍山崗上,鄧海東陷入了進退兩難在這危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