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兄弟
他聽到我的話，身體一抖，慢慢的把頭低下，過了一會，我隱約聽到他抽泣的聲音。
接著他猛的將頭抬起來！眼睛裏布滿了血絲，看著我。“我好嗎？你覺得我好嗎？當年你說走就走，把我扔在這裏，你為什麽不把我也帶走！”
“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知道我這些年怎麽過來的嗎？爺爺死的時候，你們都在哪呢，誰回來了？我一個人給爺爺料理後事，要不是村子裏的人幫忙，當時我一個19歲的孩子，怎麽辦！你說我該怎麽辦！”他越說越激動。
我其實已經預料到爺爺多半已經不在了，但是從他口中說出的時候，心裏還是痛如刀絞。這些年確實苦了他了。但是轉頭一想怎麽也不應該是他一個人啊！
“那許靜和曹龍……”我剛想問道為什麽許靜曹龍沒回來，卻被他生硬的打斷了！
“曹龍？那個畜生！爺爺走的時候他們誰也沒回來，就來了一個電話！隔了四年，你知道這次他回來是幹什麽嗎？這次回來他告訴我要和許靜結婚了，要不是許靜強烈要求要回來看看爺爺的墓，他估計多半不會回來的！你知道嗎！那是洋哥的女人，即使洋哥走了7年了，咱們這幫兄弟，誰也不能碰！這他媽辦的是人事嗎？爺爺把當初上高中的機會給了他，就養出來這麽個畜生！”他看著我！麵目猙獰。
我心中驚訝：“不可能！曹龍不是那樣的人……”隻說了一句，我便無法說下去，是啊。這麽多年了，人都會變的。我又怎麽敢肯定他現在是什麽樣子。
刹那間，我的腦子裏閃過一絲念頭，我忽然明白了！為什麽當初曹龍學習成績那麽好，還是要把機會留給洋哥和許靜了！其實跟洋哥沒關係。如果他不要求，爺爺肯定是會讓他和洋哥兩個學習最好的人去的。而他也不是為了成全洋哥和許靜，是因為許靜經常說她的夢想是上學，所以他才把機會留給許靜，因為曹龍喜歡許靜！
原來是這樣……
“你知道爺爺死之前跟我說什麽嗎？”軒子猛的站起來指著我“他告訴我，曹龍回不回來不重要，他唯一想的就是看看你，看著你送他，他才能安心離開！”
聽到這，我得眼淚再也無法控製的噴湧而出。“爺爺……”我能想象的到那一幕。
爺爺在家裏的炕上躺著，看著軒子，軒子正在罵曹龍畜生，而爺爺有氣無力的說:“明軒，別怪他。我……我隻是想看看葉飛，不知道他在外麵過得怎麽樣啊，這孩子脾氣不好，在外麵會不會被人欺負啊，我擔心他啊！也不知道他現在能不能吃飽啊，會不會生病啊。他怎麽還不回來看看我……我好想他......”
軒子將身體前傾，雙手搭在桌子上，臉靠近我:“我一個人在村子裏，把地也租出去了，也能將就生活。爺爺讓我守著這個家，他說你一定會回來的。他臨死還是怕你回來看不到我……你說，你對得起爺爺嗎！”
“好了！別說了！”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我抬起頭看著他，我們的臉龐隻距離幾厘米。，我認真的說道：“我回來了！我這次一定會把你帶走，不會在丟下你了！我不會對不起爺爺，如果以前對不起了，那以後絕對不會了！”
他聽到這句話，身體一顫，刹那間眼淚流了下來。原先猙獰的麵龐瞬間消失，換之的是溫柔與委屈。他回身坐在凳子上，低下了頭。
看著他的樣子，我的心很痛。我站起來，繞過桌子走到他身邊，蹲下來，看著他，輕聲說道:“咱們走吧，去我的城市，我給你找個工作，我們一起好好的生活。你還有我！兄弟！我不會在丟下你了......”
他再也忍不住，抱住了我，哇哇大哭：“哥……”
這下午，我們兩個人喝了一斤白酒。因為店裏後來人越來越多，二叔也沒有跟我們喝幾杯，就去忙了。我和軒子聊了一下午。從我們的小時候，聊到分開之後。把這些年他發生的事，還有我發生的事都說了個遍，說到高興，兩個人一起哈哈大笑，說道苦，兩個人一起抱頭痛哭。傍晚才不舍的出了店門。兩個人搖搖晃晃。軒子騎著摩托帶著我開始向村裏出發！
這一下午，通過跟軒子的對話，我也了解到。爺爺在我走後第三年就去世了。當時許靜和曹龍正是高考的時候，曹龍這小子也確實爭氣，他自己邊上學邊打工，自己租的房子。也給自己和許靜買了手機，還給爺爺郵回去一個。但是當爺爺死的時候，他們並沒有回來。打電話被軒子一頓罵，然後兩個人就爭吵了起來！最後不歡而散。
之後可能是愧疚或者別的，就一直沒有回來。軒子跟我喝酒的時候說了無數遍，這次回來曹龍跟軒子說要結婚了。他和許靜現在都在某個國企裏工作，工資還不低。巧合的是他所在的國企跟我們公司有合作，在某次聚會上，他看到了我，但是我沒有看到他。接著他偷摸弄到了我的電話。還通過他們上司跟我們老板說給我放的假。想到這，一切也就想通了。我一直都很納悶他們是怎麽得到我電話的。但是現在聽軒子這麽一說，我就明白了！
軒子在爺爺死後把家裏的地租出去了，一年幾萬塊錢，也夠他生活。自己買了一輛二手摩托，在鎮上找了一份工地上的活。天天給人打工，吃住基本都在工廠裏，偶爾回村裏看看。也正是因為這樣。前年大火的那晚，他才躲了過去。這些年真的是苦了他了！跟他相比，我感覺自己是一個極其不負責任的人。我根本什麽都沒有做。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前麵騎車的這個瘦弱的身子扛起來的！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其實他心裏也沒底，他在賭，賭我還記得這份情義，結果，我真的沒讓他失望，我回來了！
半個小時左右，在車燈的照耀下，隱隱約約的看到了立在村口的那座一人高的石碑，上麵兩個字不用看清我都知道是什麽：籍村。我葉飛終究，過了七年，繞了一大圈還是回到了這個地方，我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