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木屋門前的所有活人都依次跪了下去。

周凡躍下屋頂,小心繞行,將本就隱形的自己隱藏在白光之外的黑暗中,觀察著這場包裹在重重迷霧中的祭祀。

隻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些行屍也主動單膝跪了下去。

靜寂在黑暗中彌漫。

緊閉木門被緩緩推開,有著一縷縷的灰白煙氣從其內飄出。

飄出來的灰白煙氣凝成一團,有著一張張怨毒的臉孔似乎想從煙氣中掙脫,但煙氣始終就似一層半透明的霧膜,使得臉孔無法掙脫,它們發出低沉嗚咽之聲。

所有人都低下了頭顱。

不遠處看著灰白煙霧的周凡微微皺眉,他一時看不出這是什麽怪譎,不過嗤嗤聲響起,留在木屋內的煙氣就似繩索一樣拖拉著什麽東西。

被拖拉出來的是沉重黑色雕像。

黑色雕像有著瘦細如竹竿的黑色雙臂,五根發絲一樣的細長爪子,巴掌大的弓形身軀,腦袋大得如百斤重的圓瓜,還有寬闊的大嘴。

周凡雙眼微凝,他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壽鬼的雕像!

他曾經親眼見過壽鬼,又怎麽會認不出來?

單雍他們口中說的壽神很可能就是壽鬼。

隻是這怪譎與壽鬼又是什麽關係?

那團灰白煙氣繚繞著黑色雕像,與黑色雕像融在一起,雕像發出咕咚咕咚之聲,它的身體就似濕地沼澤一般鼓起了一個個氣泡。

怨毒臉孔被灰白煙氣束縛在壽鬼雕像身上。

壽鬼雕像拖曳著尾巴向著紅棺蜿蜒而去,它爪子一伸,就揭開了棺蓋。

它注視著棺蓋內的女屍,張開寬闊大嘴,女屍被吸著頭先從棺材裏抬了起來。

雕像大嘴裂得更開了,就如它的頭顱都裂成了兩半,它將女屍的頭咬住。

女屍的身體開始融化成血色一樣的溶液被吸吮進它的身體之內。

木屋門前隻有低沉而栗然的吸吮聲。

原樹村活人的身體微微顫抖。

“不錯。”直至將女屍吸吮殆盡,壽鬼雕像的嘴縮小,它開口說話了,是人類男子的沙啞聲。

灰白煙氣中又多了一張新的臉孔。

原來是智譎,周凡臉色微微變化,要是智譎倒讓他想起了一種類似的怪譎。

“壽神萬壽無疆。”所有活人又是在單雍他們帶領下呼喊起來。

“吾將賜你們永生。”它笑了起來,就似一隻黑烏鴉在叫。

“永生嗎……”周凡暗歎了口氣,他繞開人群向著木屋走去。

即使是屍光蟲照耀,他還是處在隱形的狀態,沒有人能看見他。

隻是就在他無聲走到距離壽鬼雕像約一丈的時候。

壽鬼雕像忽然扭頭向他這邊看了過來,它沉聲厲喝道:“是誰?”

周凡想加快速度前衝,但就好像有重若千鈞的物品壓在他背上,使得他身體驟然停滯了一刹。

灰白煙霧向著周凡卷去,在灰白煙霧之下露出了周凡的身形來。

人群中的活人發出嘩然聲,單雍他們臉色大變起來,原樹村什麽時候混進了人?

周凡眉頭微皺,解除了隱甲狀態,呈現在所有行屍以及活人眼中的是身披紫金甲胄的他。

單雍他們看不見甲胄裏麵周凡的臉,他們依然無法認出周凡來。

“會不會是哪個巡察使?”原樹村村正有些疑惑道。

不過單雍他們還來不及說話,壽鬼雕像已經朝周凡撲了過去,它不在意這是誰,隻是將這人當成了自己的敵人。

既然是敵人就要死。

況且這敵人已經被它用天賦製住,殺起來不會有任何的壓力。

隻是當它撲近的時候,看似被禁錮住的周凡臉色依然平靜,他很輕鬆拔出鏽刀,鏽刀隨意揮灑而出。

烏黑雷弧以及冷藍火焰在磅礴的白色真氣的融合下,散發的光芒璀璨而耀眼。

壽鬼雕像臉上露出了人性化的驚懼之色,它由撲改為後退。

隻是太晚了,不是說它後退速度太慢,而是刀太快了。

快到它隻是做出了退的動作,鏽刀就劈在了它身上。

它發出哀恐的尖嘯聲,灰白煙氣繚繞的臉孔向著鏽刀撕咬而去。

一張張臉孔撕裂減緩了刀勢,它才借此退了回來,退回來的時候,灰白煙氣的臉孔已經隻剩下一半不到。

它瞬間退回到了木門前麵,那雙木眼恐懼看著周凡。

“連血厲級都不到的煙魑,還敢說賜人永生……”周凡又輕歎了口氣。

煙魑是一種很特殊的怪譎種群,它與人魅差不多,都是智譎,但與長得似人類的人魅不同,它沒有具體的形態。

它永遠是一團形態各異的煙氣,但能附身在生靈又或者其他特殊物品上。

所以周凡一開始才無法確認它就是煙魑。

“你要賜我永生嗎?”周凡又是說道。

“是那個巡察使。”胡耀愣了一下,他聽出了周凡從甲胄裏傳出來的聲音。

單雍他們麵麵相覷。

“殺了他,快殺了他。”煙魑尖聲叫道,它轉身衝入了木屋內。

行屍最先反應過來,它們以出乎想象的速度向著周凡奔來。

隻是周凡的速度比它們還快,他衝入了木屋內。

行屍們也跟著湧了進去。

單雍這些活人慢了一節拍,他們隻是愣愣看著,他們沒有想到他們心目中無所不能的壽神大人居然會害怕這位來自洛水鄉儀鸞司的巡察使。

木屋很快四分五裂,坍塌下去,五隻屍光蟲飛了起來。

這是行屍們擠太多過去而導致的木屋坍塌。

層層疊疊的行屍,使得單雍他們也看不清裏麵的情形。

不過這種情況隻是維持了一刹那,耀眼的刀光在行屍之間亮起。

無數的行屍被刀光切割成兩段,倒在地上。

他們才看見了裏麵站著臉色漠然的周凡。

行屍還是不斷撲去。

鏽刀一刀刀劈去,行屍們不斷倒下。

在快刀之下,數百的行屍的攻勢隻是維持了一小會,它們就再也站不起來。

行屍們不是身體中間斷成兩截,就是手腳頭顱斷開灑落在地上,腐白的血液流淌而下,空氣中散發腐爛的氣息。

有些沒完全死去的行屍們發出低嗚怪叫聲。

看著這一幕,單雍他們心裏冒起一層層寒意,就似置身於萬年不化的冰窟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