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河水洶湧呼嘯,船在巨浪中顛簸不已。

周凡腳下的甲板也在劇烈搖晃著,他愣了起來。

它們?

它們是誰?

周凡剛想對著霧問,隻是不遠處萬層濤浪湧起,如寒冬的雪在地上卷起。

嘩啦啦,漫天的灰水潑灑下來,周凡就猶如待在暴雨之中。

濤濤河浪徹底靜息,周凡抹了一下臉上的水,睜開眼向著霧的方向看去。

遠處的灰霧中有著一盞盞如木房子大的金色火焰升騰起來,高達百丈的灰色身影若隱若現。

數不清密密麻麻的金色火焰。

周凡感到栗然了起來,這是魂魚的眼瞳,他一時數不清究竟有多少頭魂魚了,有數百頭還是數千頭?

木船在這些被稱為魂魚的怪物麵前,顯得太微不足道了。

在這些眼瞳注視下,空氣似乎都被凝滯住了。

這些魂魚沒有出手,隻是注視著木船,周凡在那麽多道強大的氣息籠罩之下,他的全身已經僵住了。

他早就知道這些魂魚很為強大,他的實力對於這些魂魚來說,更是不值一提。

周凡看著船頭的霧,魂魚這種怪物,隻能由霧來解決,但是一頭兩頭的他覺得霧沒有問題,可是現在有這麽多的魂魚……

周凡咽了口唾沫,他在想該不會是要翻船了吧?

靜寂……絕對的靜寂,周凡也不敢吭聲。

“好好看著吧。”霧忽而輕聲開口道,在這寂靜中,他的聲音很容易傳進了周凡的耳中。

有灰色霧氣湧到了霧的麵前,他隻是探手伸入霧氣中,就有一柄刀從霧氣中拔了出來。

刀長隻有兩尺,五指寬的赤黑刀身,看起來沒有任何特殊之處,但在刀完全脫離霧氣的時候,刀身之上驟然鑽出了一個個大小不一的虛幻人頭。

人頭在痛苦吼叫,想脫離刀的控製,怨恨惡毒的嗚嗚聲似乎永不停歇。

周凡看著霧手中的刀,臉色微微變化,世間居然會有這樣的刀?

“這是我最後的刀,沒什麽好聽的名字,我叫它‘亡魂’,此刀斬下,必有亡魂誕生。”霧看著自己手中的刀輕聲自語道。

刀身上的人頭似乎是聽到了霧的聲音,飛速收縮入了刀身之內。

遠處的魂魚們尖聲嘶吼了起來,聲音化作有若實質的波紋擴散開來。

周凡臉色駭然,這麽多的聲音匯聚在一起,都足以將他的身軀震成一團血肉。

木船之上忽然升起了一團朦朧的灰色光圈,將這些聲音擋在了外麵。

對於魂魚而言,這隻不過是它們隨意吼叫發出的聲音,它們躍起向著木船撲了過來,密集而龐大的身影,給人一種窒息的碾壓之感。

“還真的敢過來啊。”霧忽然輕笑了一聲,他手中的刀有些隨意往前橫劈而出。

“線斬!”

黑色巨大的橫狀刀芒從赤黑刀身迸射而出,璀璨明亮的刀芒在半途化作無數如發絲的黑色細線,飛騰的黑色細線彎折纏繞將所有的魂魚都籠罩了進來。

切割!

黑色細線遽然收縮將巨大怪物的身軀分割成一段段,無數的血水從魂魚身軀噴湧,漫天血雨灑落下來。

落在灰色光圈內,落在灰河內,滴出一圈圈細小的波紋。

周凡眼中露出灼熱之色,這是何等強大的刀法,僅僅隻是一刀,就能將所有強大的魂魚硬生生肢解開來。

無數截魂魚龐大的身軀砸落在灰河內,又是起了一層層浪濤,不過很快平息了下去,隻是灰色的河水都被染紅了。

霧手中的刀化作霧氣散去,他轉過身來,臉上的神色很為複雜。

“怎麽了?”周凡開口問,所有魂魚都被霧一刀收拾了,為什麽霧臉上的神色這麽奇怪?

“我要走了。”霧臉色很快恢複了平靜。

“走?去哪裏?”周凡愣了一下問。

霧打了一個響指,周凡身上浮起一團白色的光芒,向著霧那邊飄去。

周凡臉色微變,這團光芒是他的壽命。

光芒落入霧的手中,很快消失不見,他才緩緩道:“這是你欠我的刀決壽命。”

霧又屈指一彈,一個白色的光點彈射進周凡的印堂處。

周凡很快明白,這是流光快銀刀決剩下的刀決。

“計劃趕不上變化,我這也是沒辦法,這樣我們就互不拖欠了。”霧開口解釋道。

周凡還處於一種驚詫之中,他有些不解道:“你要去哪裏?難道你還能離開這艘船嗎?”

至於流光快銀刀決被強製交易,這反而是小事了,關鍵是弄清霧要去哪裏?

“離開這艘船?當然不可能。”霧搖了搖頭,“我說的走是指要陷入長久的沉眠之中。”

“長久的沉眠?”周凡愣了愣,“有多久?”

周凡覺得或者是斬殺那些魂魚而導致的原因。

“不知道,不過我們再次相見的機會很為渺小。”霧臉色漠然道,“除非你能到達終點,否則下次我醒來,應該會見到新的登船者,我們兩個相處得還算不錯,那就讓我盡一下應有的責任,告訴你一些可以知道的事情。”

周凡低頭,他還是有些無法消化霧透露出來的信息。

“你還記得你說過的引導者與旁觀者的說法嗎?”霧想了想問。

周凡輕輕點頭,他曾經說霧不是引導者,而是一個旁觀者,不過無論如何霧還是給他提供了不少的幫忙。

霧臉露笑容道:“其實你這個說法還是很恰當的,不過有些事情你弄錯了,我不是旁觀者,但也不算是引導者,或者在很久之前是引導者。”

“引導你們這些登船者將船駛向真正的終點,有些登船者將我們稱為領航員,不過無論是引導者還是領航員都沒所謂,大致就是這樣的意思,你喜歡怎麽叫都無所謂。”

“我走了之後,你也不用擔心無法釣魚什麽的,將會有新的引導者蘇醒……現在也不能說他們是引導者,反正你隻需要知道將會有新的前引導者出現在船上。”

“新的前引導者……”周凡覺得腦袋有些爆炸了,“為什麽你們這些引導者變成了前引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