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嚐試避開那八團灰白光芒,但光芒的速度被他還快,迅速沒入了他身體之內。

陰寒在他身體內蔓延,灰白光芒首先從口鼻之中噴吐出來,接著是全身。

他的思維猶如凝固了一般,灰白光芒正在侵蝕他的生命。

這與夢裏完全不一樣,在夢中,他沒有受到任何的攻擊,八團灰白光芒隻是安靜懸浮著。

第六層本來還存在著遊動的情緒神文,這刻周凡沒有心思再細看。

灰白光芒在持續不斷侵蝕,但冥螅逆輪體同樣在持續恢複生機。

兩者維持了短暫的平衡,周凡身體恢複了控製,他口鼻有灰白光芒噴吐出來,他知道自己現在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繼續往上,這是他心裏冒出的想法。

他沒有多想,往第七層奔去。

第七層堆滿了薄如蟬翼的皮,薄如蟬翼的皮卻不似夢中那樣放著不動,所有的皮都鼓了起來,就似吹了氣的氣球,它們的形狀變得詭異難辨,就似透明的幽魂在天空飄。

周凡沒有停留,他繼續往第八層跑去,他心裏那種不斷往上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在夢中,第八層是腫脹流膿的屍體,那屍體長得跟他一模一樣。

他上到第八層看到了它,它渾身流出黃黑色膿液,臉上手臂都是鮮綠的屍毛,但它與夢中不一樣的是,它沒有躺在地上,而是坐著的,那雙發白的眼球正盯著周凡。

周凡看著它,呼吸都要停止了一般,他有一種發燒眩暈感,隱隱有什麽東西伸出它的爪子在他脖子滑過,撓的感覺從脖子往背脊蔓延而下,爪鋒似乎隨時可以劃開他的身體。

他的額頭在迅速升溫,他對它對視著。

它咧嘴笑了,口腔內有著無數黑色的屍蟲在蠕動。

它是活著的,還活著的。

“你來了。”它聲音沙啞說,“你被屍光纏住了。”

“你是誰?”周凡問。

“別怕,你不是我,我不是你。”它緩緩說,“這屍體不過是假象而已,我是船。”

“你是船?”周凡驚住了,他沒想到這屍體會是船。

它嘿的一聲笑了,笑聲似夜梟,“這樣子是難看了點,但沒有辦法,我隻能這樣子出現在你身邊。”

“你為什麽這時候出現?”周凡讓自己冷靜下來問。

“其實在上次的夢中,我就隱隱感到你會再回來這裏,機智如我當時很隱蔽把一道意識留在了這屍體內,要不然我可無法在這時候見你。”船解釋說。

周凡微微沉默,船精通時間法則,能夠窺探到未來,即使是他這無命之人的未來,也不是什麽出奇的事情。

“你出現是為了攔住我,不讓我上去嗎?”周凡問。

“那倒不是。”船撓了撓頭,它這一撓就剝下了一層腐爛的頭皮,“如果我說危險,讓你不要上去,你會堅持要上去嗎?”

“不會。”周凡立刻搖頭道,“我是想生死磨煉,但如果上去是必死的結果,我當然不會上去。”

大不了再慢慢想辦法,總不能真的送死吧?

“我留下這道意識本來就是擔憂會發生這樣的事。”船歎了口氣,“但現在我也看不清結果了,我不幹擾你作決定,你自己選吧。”

“上麵會有什麽?”周凡忍不住問。

“不知道。”船搖頭道:“這就如你那世界說的薛定諤的貓一樣,在沒打開容器前,那隻貓是處於死貓活貓的疊加狀態,隻有打開容器才知道那貓是死還是活的狀態,這最後一層也是如此。”

“之前那東西還在你上去讓它見到了必死無疑,但那東西我確認它離去了,隻是它會留下什麽東西,我就不得而知了。”

“它應該知道你會再來這裏,所以它必定有所布置。”

“它是誰?”周凡心情沉重問。

“這個嘛……”船眼珠子轉了轉,它這樣一轉,那兩顆眼珠子就掉了下來,眼眶有著黃綠膿液流下來,“我很難向你解釋,你可以當作它是超越不可知級怪譎的存在。”

超越可不知級怪譎的存在?

“那你呢?”周凡有些憤怒道:“你又是什麽樣的存在?為什麽什麽都不能告訴我?”

船沉默了一下幹笑道:“你別生氣,有些事情你提前知道了對你沒有好處,而且也不好解釋,作為補償,你可以問一些其他有關的問題。”

“我問了不能說的,你也不會告訴我。”周凡無奈道,他的身體溫度越來越高了,要不是這肉身強橫,他可能早就被燒壞了腦子,他不能再與船計較太多,“它要是知道我會來,又想殺我,為什麽不留下來?”

“因為它知道它留下來殺不死你。”船說:“這與我有關,所以它幹脆離開了。”

“那這塔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在夢中能見到它,在這裏也能見到它?”周凡又問,船在這裏,他反而不太擔心自己的安全了,能問清自己心中的疑惑。

“還是因為它,這塔能出現在夢裏麵,也能出現在現實世界。”船說:“這是能在夢境與現實穿梭的大夢法則,在怪譎中有這種能力的是夢春秋,這塔是知道你會在這裏,它才出現在這裏等你。”

夢春秋!

周凡當然知道,因為蟲娘的譎人天賦大夢千春秋就是來自那不可知級的夢春秋,他想問這東西與夢春秋的關係,不過他知道船不會告訴他,他轉而問:“我身上的屍光呢?”

“屍光呀,是從萬年不化的屍體一定幾率轉化而來,它們會吞噬生靈的氣息。”船簡單解釋道:“要我替你除掉它嗎?不過你現在正在很關鍵的時候,我替你除掉它對你沒有好處。”

周凡感覺自己的身體溫度可能高到了一百度,這不是屍光的影響,而是第八層的影響,他瞥了一眼黑暗中,他那蒼白的人臉浮現出來,正注視著他。

“高燒與那人臉暫時都殺不死你。”船說:“危險在第九層,真的說不準第九層有什麽東西,就算我上去替你看了,你親自上去可能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如果我帶你上去,肯定沒有危險,但這樣還不如不上去。”

畢竟周凡上去追求的是生死之間磨煉,如果沒有危險上去就沒有意義,最理想的是命懸一線而又死不掉的狀態。

周凡看著通往九層的灰白階梯,“你說我可能會死,我死了你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