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選？
周凡怔了一下，他沒想到選擇權又回到了自己手上。
黃衣俠說的話很有分量，施世雄不敢反對，湯老似乎也沒有出言反對的意思。
周凡沉吟一下，還是拱手道：“多謝各位好意，但這既然是我自己的事，我想自己解決。”
他話語中意思就是選擇離開。
他選擇離開有自己的考慮，他有信心能憑著自己本事來解決這死亡危機，黃衣俠他們未必就能幫得上忙，萬一在這其中一些人因為他的厄運死掉，那他就難辭其咎。
還不如似以前那樣選擇獨自麵對。
“那好。”黃衣俠笑道：“既然周道友選擇離開，我送送周道友，周道友初次加入界老會，我們還沒有好好聊過。”
施世雄、湯老都是麵露怪異之色，黃衣俠說的這話實在是太奇怪了。
送我……周凡心裏麵也是感到怪異，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微微點頭答應了下來，他知道黃衣俠所謂送他，恐怕是有話要說。
隻是他印象中從來沒有見過黃衣俠，黃衣俠能有什麽話對他說？
周凡的東西都放在儲物袋，連自己帳篷都不用回，他與湯老兩人告辭一聲，就與黃衣俠一同離去。
待走出了大本營之後，黃衣俠才停下了腳，他瞥了一眼周凡身邊邊的小妹，又對周凡笑道：“我就送你到這裏了。”
“也好。”周凡點頭，黃衣俠要是不想說，他也不會問。
“其實你留下來可能會更安全一些。”黃衣俠又扭頭看著那細如米粒的鬼葬棺道：“你是怕連累了我們嗎？”
“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周凡坦然道：“但我更習慣一個人獨自麵對，這次謝謝黃衣道友了。”
黃衣俠哈哈笑道：“那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幫你說話嗎？”
周凡搖了搖頭，他其實心裏還有一個疑問，這黃衣俠真的認得鬼葬棺？
鬼葬棺可是洛水鄉儀鸞司命名的怪譎。
黃衣俠臉上笑容不減，“我數天前算了一卦，說我要是來乾國能遇到有意思的人，但這人的一切信息我都算不到，當時我心裏就隱隱有了猜測。”
黃衣俠的臉瞬間變得蒼老起來，顯露出幹瘦老者的臉，他嘿笑道：“我是林無涯，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裏見麵吧？”
周凡怔住了，他沒想到黃衣俠會是林無涯，那個書院聖人，本來他以為書院聖人隻是分神境修士，結果這書院聖人境界居然是道府境甚至可能是道府境以上的修士。
“很意外吧？”林無涯很滿意周凡驚訝表情，他得意道：“其實沒有幾個人知道我的真實境界，但你也不想想，我可是書院曆代聖人之中最強的一個，當然也是蠻星界最強的。”
“當然小皇帝不算。”林無涯有些惱火加了一句，“他這是作弊。”
書院曆代最強就是蠻星界最強這根本就邏輯不通……周凡心裏腹誹了一句，他還是拱手道：“周凡見過聖人。”
這聖人坑過他去鏡都，但書院大先生他們幫過他不少次，所以就算看在大先生他們麵子上，還是要客氣一點的。
他也總算是弄明白了，如果林無涯看過他資料，那知道鬼葬棺不是什麽出奇的事情。
“不用客氣，但你成長速度之快，還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林無涯有些感歎道：“讓你加入界老會，本來是想讓你更好成長，看來界老會對你也沒有太大的幫忙。”
“有一事要向你解釋的，我不在大魏，有很多事並不清楚，如小皇帝殺了太靈宗一個分神境修士，我也是在你殺了林昊乾後才知道太靈宗與大魏存在矛盾，要不然我應該提醒你一下才對的。”
“這事算不了什麽。”周凡搖頭道：“隻是我一直不明白聖人為什麽當初要讓我進入鏡都？”
林無涯沉默了一下道：“你的命格很特殊，我不敢輕易算你的命格，你的命運同樣會很特殊，我看過關於你一路以來的成長事跡，你如此迅速成長，同樣證明了這一點。”
“我從來沒有見過似你成長這麽快的修士，也正因為如此，在知道那三個官油子要把你弄進鏡都時，我就讓陳拯去推了一把，我希望你能參與進來，說不定能讓那一潭死水活過來。”
周凡微微挑眉，他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林無涯搖了搖頭，“現在說這個又有什麽用，我都失敗了。”
“聽大先生說，你似乎在懷疑聖上，你到底懷疑聖上什麽東西？”周凡不解問，就是因為懷疑這林無涯鏡都才搞出了這麽多事情來。
“我的確是懷疑他。”林無涯坦誠道：“因為卦象顯示大劫與他有關係，而他又一直隱藏著秘密，這秘密可能與大劫有關，我怎麽可能不懷疑他？”
“要是其他秘密，那就算了，但這可是會影響整個世界的秘密，我隻能想法逼他說出來。”
“萬一卦象錯了呢？”周凡問。
“卦象當然可能會錯。”林無涯歎氣道：“要是錯了，那我就冤枉了小皇帝，平白無故害死了不少人，但萬一卦象是正確的呢？說不定就能避開大劫，我隻能把它當作正確的來對待。”
周凡沉默，這種選擇很殘忍，他也不知道林無涯這樣做是否正確。
林無涯看向遠處的荒野景致沉默了一下道：“我從來就不是小紅那樣的君子，出身不高貴的我出身鄉野，被老師收入門中時，已經快二十歲，對人對事對這個世界看法已大概固定，不是那種可以塑造的小孩子。”
“老師曾經說我天性涼薄，做事不擇手段，而書院聖人該有聖仁之心，聖仁之心是仁慈的仁。”
“我就告訴老師，那我恐怕成不了書院聖人，聖賢仁慈這種玩意我哪裏可能有？”
“老師當時說是人就有仁心，隻是看這仁心對的是誰，是對自己、對親人、對宗門還是對整個天下，他說我不用急，讓我慢慢想。”
林無涯臉上露出了一絲感傷，“後來他壽數盡時，就莫名其妙把聖人的位置傳給了我這個天性涼薄的人，他呢最後也沒有問我答案。”
周凡道：“也許他沒有問，是因為他知道你尋到了答案。”
“也許吧。”林無涯臉上露出了嘲弄之色，他的麵容幻化成了厚唇大鼻的樣子，轉身往大本營走去，“人老了果然容易變得嘮叨，你既然打算自己應對，那就自己小心。”
周凡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問：“那你的聖仁心對的是誰？”
林無涯頭也不回，舉手擺了擺，“沒有，我哪裏會有那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