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以防萬一,未必就用得上。”林無涯看著有些不安的大弟子安慰道。

師徒二人說了會話,林無涯就站了起來笑道:“好了,為師去也。”

“恭送老師。”端木小紅恭敬行禮道。

林無涯笑笑向前踏出一步,就消失在端木小紅眼前。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被譽為天下第一都的鏡都,也有貧民坊,當然天子腳下,就算是貧民,很少會餓死人。

貧民坊一般分布在鏡都十萬坊市的最外層區域。

三丫鬟坊就是其中一個貧民坊市,擁擠的低矮房屋,狹窄僅能容納一人勉強通過的小巷,肮髒油膩的街道上人來人往。

臉上汙黑的三兩小孩在一邊嬉鬧,偶爾踩過街道水窪,濺起烏黑水滴,門前的瘦婦人叉腰大聲喝罵,顯得吵鬧而混亂。

本出身鄉野的老人就似一個尋常的幹瘦老頭子,負手在背,笑眯眯從熱鬧的街道走過。

三丫鬟坊是他常來的地方,他熟悉這裏的每一處地方。

他到燒酒鋪告訴店主要打十斤燒酒。

“老林頭,今天怎麽這麽豪氣,買這麽多燒酒?”店主奇怪問,以往老林頭來,都是摳門隻打半斤燒酒的。

“請人喝,你可別兌水呀,敢兌水老頭子砸了你的店。”老人笑嗬嗬道。

“呸。”店主笑道:“我有哪一次賣給你兌水的酒了?”

店主與老人一邊說話,一邊熟練用木勺子把燒酒倒進十斤的酒埕子裏。

“你拿得動麽?要不我讓夥計給你送過去?”店主又是笑著問,十斤燒酒加上酒埕子那就不輕了,一個老頭子要是拿著走遠路可不輕鬆。

“不用,我怎麽就拿不動了?”老人把銅錢一分不少拿給了店主,單手就提起酒埕子走了。

“這老林頭,看不出來,力氣還挺大的呀?”店主看著老人單手提酒的背影有些訝異道。

老人走到巷角把酒埕往垃圾堆一扔,裏麵已經沒有半滴酒。

他的腰間多了一個舊酒葫蘆,他將酒埕裏的燒酒全部移到了不算大的舊酒葫蘆裏。

他擰開葫蘆塞,喝了一口酒,舒暢歎了一聲。

酒不是好酒,渾濁火辣嗆鼻,但他偏偏喜歡得很。

他滿意一邊飲酒一邊走著,路過燒鴨鋪又買了半隻燒鴨,一邊飲酒一邊吃著剛出爐的燒鴨,心頭越快暢快淋漓。

他隻是一步就在沒有人發現的情況離了三丫鬟坊,他飲酒吃肉,走遍了整座宛如巨獸般城市。

有貧窮如三丫鬟坊的坊市,有富貴繁華的世家豪富居住地,有中等百姓安居樂業的坊市。

他到了皇極河,看著河上停靠難以計數的畫舫,這裏晚上最熱鬧。

他順著皇極河又到了鏡都大碼頭,貨船來來往往,從這裏卸貨下貨。

且走且吃且喝。

沒有太多的停頓,直至到了天鏡大街,酒已飲完,肉也吃光。

他看著天鏡大街盡頭的那麵瑰麗的鏡子,靜靜注視著,低聲自語:“誰的命又比誰珍貴呢?”

他麵露嘲弄之色,其實他離去的原因沒有完全告訴端木小紅,隱瞞了一半。

他轉身,向前踏出一步,已經到了城外。

城外白色瘦馬拉著馬車,車轅上坐著一個瞎子,瞎子戴著一頂圓帽,留著黑白相間的胡子,他耳朵頗靈,連忙從車轅起來站直對老人恭敬拱手道:“師叔。”

若是周凡在此,肯定會認出這個瞎子就是霄雷州府那個算命瞎子。

“沒讓你久等吧?”林無涯笑問。

“沒有,就算師叔讓我等一輩子,我也願意等在這裏。”瞎子苦笑道:“最好師叔永遠別來,師叔去周遊列國,那盡管去就是了,為何一定要捎帶上我這個瞎子呢?”

“師叔有這麽多目明手靈的弟子,隨便找一個不比我這個瞎子好嗎?”

“他們麵對我這個老師,太恭敬謹慎,還是師侄更有意思一些。”林無涯上了馬車哈哈笑道:“師侄別生氣,等到了好地方,師叔帶你去喝花酒去。”

“這樣不好,不過師叔要帶我去,我隻能舍命陪君子了。”瞎子苦著臉,坐在馬車上,他輕聲喚道:“去去去。”

瘦馬就揚蹄拖著馬車去了,遠離這座城。

翌日,書院聖人已離開鏡都,周遊列國的消息傳到了所有鏡都大人物耳中。

鏡宮。

大魏天子是從舌公公那裏聽到了此事,他沉默了一下,隻是微微點頭表示知道了,沒有多問。

舌公公低頭退到了一邊,聖上的態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來以為聖上會大怒發火,誰知道聖上出奇平靜。

聖人離都,有人興奮歡呼,有人皺眉擔憂。

……

……

周凡在到達鏡都前的數天,終於進入了金丹後期。

隻是他為了趕路與穩固境界,暫時沒有心思去想不死境的事情。

他與他的三個兒子、小妹是坐著木船在河流飄**看到的鏡都。

映入眼內的是符牆之內那斑斕色澤蒼穹。

那是盤旋十萬符柱的玉龍龍首噴吐的七彩光華。

大船小舟鱗次櫛比從水門進去。

寬闊得能容納巨船駛過的水門兩邊各設有一個巡邏營,負責水門安全,水門有著一道朦朧的白色光芒垂下來。

這道白色光芒是為了檢測是否有怪譎的存在。

一旦白色光芒出現警告,巡邏營就會立刻檢查通過的船隻。

周凡並不是很擔心,畢竟他早已知道隻要小綣在他身體內,就不會被檢查出來。

他坐的那艘木船果然順利通過了白色光芒的檢測。

木船在鏡都大碼頭停靠,周凡他們就從船上下來,他坐的那艘船還有其他船也不斷有人下船。

當然鏡都大碼頭的更多是商船。

鏡都也不僅僅是隻有水門,周凡會選擇坐船進入鏡都,也隻是因為順路而已。

“這就是鏡都嗎?”有第一次到鏡都的人大聲嚷嚷起來。

周凡也是麵露微笑,一眼看去,能看到大碼頭坊那青磚灰瓦的房子與寬闊的街道。

再遠一些,還能隱隱看到盤旋玉符柱緩緩上下遊動的玉龍在噴吐七彩光華。

再多的就無法看到了。

但這裏就是鏡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