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哇哇的哭泣聲持續傳來。
周凡他隻是看著哭泣聲傳來的方向，沒有順著哭泣聲走去，害怕這是一個陷阱。
今夜灰霧厚實如灰色的棉絮，他難以看清前方存在什麽。
墨墨又去了哪裏？
他沒有理會嬰兒的哭聲，輕聲喚著墨墨的名字，但墨墨依然沒有回應。
他開口呼喚墨墨的名字會暴露自己的位置，但就算新引導者是陪練型的引導者，也無法殺了他，他更擔心的是墨墨為什麽不回應他。
他懷疑墨墨被困在了船上的某個位置，又或者是他的聲音被那引導者隔絕了，無法傳到墨墨那邊去。
持續了一會，嬰兒的哭泣聲停下，發出了咯咯的笑聲。
周凡幹脆坐了下來，他耐心等著灰霧的散去，要是灰霧散不了，他也能等一夜，至於墨墨，經過這麽久的教導，墨墨不會往河裏跳。
船上不小，在有灰霧遮擋的情況下，他想找到聽不到他說話的墨墨，恐怕會很難。
“船，能幫我驅散一些灰霧嗎？”周凡低頭看了一眼甲板問。
隻是船沒有回應，反而響起了一個女子聲音。
“你是不是想讓灰霧散去，不再擋住你的視線？”
周凡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因為這聲音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聽起來既低沉又刺耳，就似一種陰冷的風從心底吹拂而過。
這是那個引導者的聲音嗎？
“是的，你能幫忙嗎？”周凡問。
“當然沒問題，隻是……”她輕笑了一聲，“但是我怕你承受不起灰霧散去所看到的一切。”
“為什麽這麽說呢？”周凡問。
“墨墨死了。”她回答：“灰霧散去之後，你能看到的隻是她那浮在河麵上的龍屍。”
墨墨死了……周凡心髒抽搐了一下，她說浮在河麵上的龍屍，難道墨墨跳河了嗎？
在船上死了不會有事，但要是跳河，就等於放棄一切下船，這樣死就是真的死了，輔佐者也不例外。
“你在騙我。”周凡沉聲道：“我不信墨墨會死，而且是這麽短時間，她如果真的跳河，也沒有這麽快浮起來，而且河裏有很多魂魚之類的怪物，它們會把她的屍體吃掉。”
嬰兒在咯咯地笑，那低沉陰森的女聲也在笑，似乎兩種不同聲音混雜在一起，“墨墨應該是你的女兒，你這話說得可真冷血，你沒有跳入過河裏，又怎麽知道河裏是什麽情況？魂魚並不喜歡吃河裏的任何東西，一落入灰河之中，就會立刻死去，屍體快速浮起來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女聲與那嬰兒笑聲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有兩種聲音……周凡心想女聲知道墨墨是他女兒，引導者能看到登船者與輔佐者的基礎信息，這女聲應該是引導者不會有錯了。
“難道你跳入過灰河裏麵嗎？”周凡用不信語氣問。
“我當然也沒有，不過我見過很多似你這樣的……船告訴我的信息之中，你將你們稱為登船者，我見過很多登船者跳入河裏。”女聲低低一笑道：“他們死前掙紮的樣子很有趣呢，死後的樣子反而不是很有趣，乏味無聊。”
“可是墨墨還是不會死。”周凡搖頭道：“你不可能這麽短時間內能讓墨墨跳入河裏麵，她還是個小孩子，連話都聽不太懂，你又不能對一個輔佐者出手。”
“那你就錯了。”女聲從灰霧中傳來，“聽不懂話的才好騙，就如一條狗，你扔一根骨頭出去，它會立刻撲向那根骨頭，它才不會管那根骨頭是不是有毒。”
“說那麽多沒意義，你把灰霧驅散，我親眼看就知道了。”周凡催促道，其實他不信，因為這新蘇醒過來的引導者沒有殺一個輔佐者的理由。
就算灰霧散去，他看到墨墨的屍體在水裏，他也不會信。
輔佐者對引導者來說可能是之前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新事物，他不相信一個新的引導者不會不感興趣，反而殺了她。
那女聲沒有再響起，厚實的霧氣開始散去。
周凡透過稀薄的霧氣，他首先看到的是最常見的那張四方桌。
四方木桌上放著一個竹編搖籃，嬰兒的咯咯笑聲就是從搖籃裏發出來的。
他又環視了一圈，沒有發現墨墨的蹤影，他的心微沉，走到船的一邊邊張望，灰色河水平滑如鏡，沒有看到任何漂浮物。
他沿著船欄杆一邊跑一邊看，試圖看墨墨是否真的在河裏。
墨墨去了哪裏？
“你在找墨墨嗎？”女聲又傳入了他的耳朵裏，“你不是不信嗎？其實你說得對，墨墨根本就沒有跳河。”
周凡停下了腳，他試圖尋出聲音傳來的方向，但聲音飄忽不定，他也不知道聲音來自什麽地方。
“那墨墨在哪裏？”周凡問。
“你看不見我，但你還看不見她嗎？她不是在桌上嗎？”女聲緩緩說。
桌上？
周凡往四方桌看去，看著那個搖籃，搖籃內還是時不時發出嬰兒的笑聲。
在船上聽到這笑聲讓他心裏一陣發滲。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向著四方桌走去，他擔憂自己處於幻象之中，所以一直走得很小心警覺。
但很順利，他走到了四方桌旁，往桌上搖籃看去。
搖籃內是一個裹著深紅被子的嬰兒，嬰兒看上去剛出生不久，頭上隻有稀疏的烏發，粉撲撲的小臉，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瞳看著周凡。
嬰兒小手往上抬高，朝周凡發出了咯咯笑聲。
周凡早有心理準備，他想過搖籃裏麵會有什麽很恐怖的東西，但沒想到居然是一個正常出生不久的嬰兒。
“這就是你的墨墨，她成了一個人類嬰孩。”女聲又在周凡的耳邊響起。
“她為什麽成了這樣？”周凡問，他對於那女子說的任何話，心裏麵都要畫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因為船的原因，難道你就不想讓她變成一個人嗎？龍……尤其還是一條神龍，你應該明白讓外麵的人發現了，那是多麽危險的一件事？”女子陰陰笑著道。
“好吧，墨墨成了嬰兒，那你呢？你在哪裏？為什麽不出來見一下？”周凡沉默了一下笑著問：“我們恐怕要在這艘船上相處很久的一段時間，初次見麵這樣躲躲藏藏的，可不太禮貌。”
“我可沒有躲藏，我不就是在你眼前嗎？剛才你還一直在看著我。”女子笑道。
剛才你還一直看著我？
周凡微微一怔，他看向了搖籃裏的那個嬰兒，嬰兒正在對他笑，他心裏愕然，這嬰兒就是那個引導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