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猜到的?”黑衣男子有些訝異道。

“這並不難猜,對嗎?”一行淡淡道。

“也是。”黑衣男子點頭道:“就如你所想的,我們提供《魔胎養佛大經》給那些想修煉這門功法的大佛寺年輕天才,但敢修煉者寥寥無幾。”

“為什麽要這樣做?”一行問出自己心中的疑問。

“這我怎麽知道?或許是為了對付你們大佛寺進行的狠毒陰謀。”黑衣男子撓了撓頭無奈道:“這是首座決定的事情。”

“讓你們把如此重要的功法帶出來,難道就不怕流傳出去,禍害天下嗎?”一行冷冷道。

“沒你想的這麽嚴重,真正有資格將《魔胎養佛大經》帶出來的,都是值得小佛寺信任的人,並且我們早已立下誓言,不是符合首座所說條件的都不允許外傳,至於你們這些得到《魔胎養佛大經》的人,也同樣立下誓言,不允許教給任何人。”黑衣男子笑道:“這功法如此重要,無論是大佛寺還是小佛寺,都不會希望它外泄。”

“你曾經對我說《魔胎養佛大經》是大佛寺的不傳之秘,既然如此,為什麽小佛寺也有?”一行不解問。

“這我也不太清楚,但大小佛寺淵源頗深,小佛寺有這門功法有什麽奇怪的?”黑衣男子反問。

“難怪有傳聞說小佛寺首座乃是我們大佛寺叛徒,現在看來這傳聞十之八九是真的。”一行道。

“你不要再說‘我們大佛寺’這樣的話了,你也是大佛寺的叛徒,又有何資格再說這種話。”黑衣男子奚落道。

“大佛寺認為我是叛徒,但並不代表我就不是大佛寺的人。”一行道:“而且我沒有答應過你們什麽,對嗎?”

“對。”黑衣男子笑道:“我給你《魔胎養佛大經》與救你出來,都是無條件的,但你真的不考慮加入我們小佛寺嗎?”

“現在這種情況,要是不加入小佛寺,大佛寺肯定不會放過你,這天下雖大,恐怕沒有你容身之所。”

“這不用你們理會。”一行搖頭道:“要是沒事,我們就此別過。”

“也好。”黑衣男子聳了聳肩道:“你不願意加入小佛寺,我也不勉強,但你別想我再幫你。”

一行沉默了一下道:“要是你見到你那位首座,替我謝謝他,謝謝他讓我有做一枚棋子的機會。”

一行說完,雙手合十向著荒野之外步行而去,很快就消失在黑衣男子視線之內。

“棋子……”黑衣男子收回視線,他輕笑一聲道:“真是一個有趣的人,明知道自己成了大小佛寺之爭的棋子,卻依然選擇入局。”

“看來我們找到了一枚了不得的棋子,隻是棋子終究是棋子,你想跳出這盤步步都藏著危險的棋局,又哪裏會是這麽容易的事情?”

說到最後黑衣男子的聲音淡了下去,他整個人也消失在原地。

……

……

第二天,儀鸞司上下就接到了關於一行的通緝令。

因為同是甲字班的一員,身處儀鸞司的周凡很快就知道了這事,他麵露愕然,他昨天才與一行切磋了一場,一天過去,一行居然成了通緝犯。

“入魔……叛逃……”周凡看完通緝令的內容之後,他微微挑眉。

他很不明白,為什麽一行就走到了這樣的地步。

但一行是大佛寺的秘傳弟子,大佛寺幾乎沒有理由會在這件事情上說謊。

要是真的入魔……周凡有些惋惜歎了口氣,他看過一些典籍,知道佛家弟子誤入歧途,一旦墮入魔道,大多性情大變,變得嗜殺殘忍,一行恐怕是完了。

當然也僅僅是惋惜而已,周凡沒有就此去做什麽多餘的事情,他與一行可沒有什麽太大的交情。

要是有天真的遇上,又確是通緝令所說的那樣,周凡或許會毫不留情殺了一行。

很快甲字班的其餘人也知道一行入魔叛逃的事情,在經曆最初的驚愕之後,他們或惋惜或不解,心情複雜。

但一行已經不見蹤影,他們就算想問也無法再問。

晃眼又過了數天,人們也就漸漸把這一行叛逃的事情放下。

周凡走出客棧,他看了一眼陰沉的灰天,搖了搖頭,在初冬將盡的季節,天氣越來越冷,高象城氣象誌曾經有過記載,有些年份也會下雪。

所以最近高象城官家機構都在擔心,經曆那三隻噩夢怪譎襲擊之後,很多房子來不及修建好,要是下雪,高象城不可避免會在這個冬天死更多的人。

隻是這些煩心事,周凡也幫不上太多的忙,他走在街道上,沒有坐馬車,而是準備步行前往儀鸞司府。

在散步之餘,準備理順一些事情。

在那次請宴之後,他又與李九月見了一麵,兩人都沒有再提那次酒宴上的事,隻是純粹的閑聊,但就算是這樣,那事還是壓在他們的心底,影響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不是說他與李九月關係變得不好了,而是周凡總會感到些微尷尬,還有蟲娘……

周凡搖了搖頭,這些事恐怕是理不清的了,他現在隻能放任自流。

街道上的人忽然都停了下來。

周凡也有些警覺停下,他發現街道上不少人都在抬頭仰望,沒有人說話,靜寂得可怕。

周凡在確認那些人並沒有因為觀望而出現異常時,他也抬起了頭。

空中有著黑沉沉的鳥群在盤旋。

是黑鴉,它們無聲在飛。

越來越多的黑鴉出現在空中。

當黑鴉多到一定程度時,它們爆開,化作了黑色的血雨,向著整座城灑落下來。

淅淅瀝瀝,就似在寒冷的天下了一場獨特的雨。

高象城的防禦陣法沒有替高象城遮擋這場雨。

黑色的血滴在斑駁滄桑的城牆、城中的樹木、新建的房屋、廢墟。

落在街道上所有人身上。

沒有人躲避黑色的血雨,他們就似被施了定身術,呆呆站著。

黑色血雨隻不過是一陣,灑落之後。

整座高象城才恢複了動靜。

城中一片混亂,人們在哭著喊著,往他們的家裏奔逃。

周凡抹了抹臉上的血珠,他大步前行。

這座城市可能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