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雨快步從大樓下來,他的心翻騰著,與腳下飛馳而過的白色樓梯形成很鮮明的對比。

“滴滴滴~~~”

“蕭隊長,蕭隊長,這裏……”

蕭雨迎著車鳴聲望過去,卻看到一著裝素樸的大漢對著自己咧嘴揮手。

“嗬嗬,是你啊,怎麽沒去跑車啊?”蕭雨笑著給了那大漢一拳。

“正好順道來看看你,順便謝謝大哥上次幫我解決了違章的事,這才沒讓我丟了工作啊。”

“嗬嗬,哪裏話,那次還不是我讓你開那麽快的啊……”

大漢傻傻的笑著,蕭雨也是一陣語塞,兩個大男人就那麽僵硬在警局門口。

“那……那個,蕭隊長你要辦公嗎?”

“不啊。”蕭雨自嘲的笑了笑。

“嗬嗬,那正好了,現在也快到飯點了,一起去喝一杯吧。”

※※※※※路邊一家小飯館,對著一桌簡單的家常菜,大漢給蕭雨滿上一杯啤酒。

“來,別客氣,我下午還要出車,咱們意思意思就一人兩瓶。”

“兩瓶還少?小心給交警罰下哦,再被罰我可救不了你啊。”

“你可別小看我哦,這兩瓶還真是小意思,想當年我一人抗下兩瓶燒酒還能開著車走了80多裏地呢。”大漢一仰頭,灌下一大口酒。

“說真的,有時候我真的挺羨慕你們的,為了生活而生活,雖然日子苦了點,淡了點,但卻無憂無慮,人生能夠如此還求什麽呢?哪像我,一事無成,大哥你知道嗎,今天我去警局可是被要求放假回家啊,唉,算了,反正你也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麽。”

大漢喝了一口酒,吞下一塊肉,放在嘴裏隻是細細的嚼著。

“小夥子,我托大這麽叫你一聲,你把生活看簡單了。”

“哦~~”蕭雨有些好奇的看著大漢,等著他的下文。

“想我們這些天天跑在路上的的哥的姐們,日子是過得平淡,但也不是安定的,家裏麵的黃臉婆一天到晚的囑咐著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其實我們那一大家子就都靠著自己的那點收入了。”

大漢停下,又喝了一口酒。

“記得那還是前兩年,經濟不景氣,大家夥出門的也難舍得打車。那一年我的老伴兒得了一場大病,光手術費就要好幾萬,女兒正好還考上了大學,這一大家子的攤子就都推到我身上了。當時我就想:嗨,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可是後來還真他媽沒那個勇氣。我是個爺們兒啊,我若像個龜孫般就這麽去了,這一家子怎麽辦,難道就等著靠那幾百塊的政府救助金嗎。”

大漢越說越激動,引得旁邊的食客都回頭觀望,蕭雨給大漢添上酒,大漢一口悶下,緩了緩,繼續道:

“那年啊,真是禍災,我這輩子最大的禍災。那段日子也不知道怎麽熬過來,天天把自己灌醉,回到家還要女兒來服侍自己,我他媽覺得自己忒沒用,不像個男人。我抽自己嘴巴,但我還是沒有辦法,跑遍了所有親戚家,他們……他們全部給我冷眼,當時我就心死了。可我那口子卻還天天忍著病變著花樣做菜等我回家吃,說是怕以後再也沒機會做了。當時我女兒就哭著要去打工,說著怎麽樣也不能讓母親遭罪,你說我一個爺們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養不起,我他媽的還算個男人嗎?我還有臉活著嗎?”

大漢一把摔碎杯子,服務員要過來,卻被蕭雨的怒吼給嚇了回去。

大漢擦了擦眼淚:

“後來吧,我就拚命的出車,別人出12小時車,我出20小時,幾乎每時每刻都在路上,餓了啃口饅頭,渴了喝點水,要打困就抽自己巴掌,就這樣愣是給我多賺了他百八十元的,但這些錢根本不夠花。

記得有一個回為了爭一個乘客,我和一同行大打了起來,,結果那小子玩陰,往我腰上來了一腳,當時我就覺得完了,去醫院一看,腎部大出血,需要馬上手術,可一聽手術費要十多萬我就回家了,我知道不治的後果,可是沒辦法,我沒錢,就算有錢現在也輪不到我看病。於是我停了兩天車,躺在家裏靜養。看著時間一秒秒流走我的心在流血啊,可是有什麽辦法,這叫自討苦吃。”

聽到這兒,蕭雨忍不住暗自歎氣。

“因為心疼錢,我也沒告訴老婆孩子,第三天忍著痛出車了。當時根本不能踩油門刹車,一踩就疼,唉,那感受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嗬嗬,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憐惜我,沒幾天公司就給我發來了幾萬塊錢,說是給我看病,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誰通知公司的。當時我們全家都樂和了,拿著這錢才把我那老婆救了回來。唉,這些年來,日子也越過越好,老婆的病也好差不多了,女兒也有出息了,我這腰也奇跡般的沒出什麽事兒。所以說,生活都是殘酷的,當你感覺人生到了低穀,沒法前行的時候,你就要發平心態,試著努力的朝上走,別管周遭的人怎麽看你,怎麽說你。你就自己往上走,總會再有光明的一天。那話總麽說來著:當人生壞到不能再壞的地步時,那就隻能越來越好了。”

大漢似乎對他的結尾句很滿意,一仰頭,將杯中的殘酒都倒進嘴巴。

蕭雨沉默了許久,他的心在沸騰,聽著大漢的故事,他覺得自己卑微的如此渺小,不堪一擊。

“我應該振作起來?”

大漢很用力的點著頭。

“可我還怎麽振作,那案子已經不歸我管了,我連證件都上交了,我現在就是一無業遊民。”

想起現狀,蕭雨一陣蕭瑟。

“沒證件,但你的人還在啊,你還有大腦,你還有腿腳,世界大的去了,隻要你不犯法,沒誰管的了你的行蹤。”

蕭雨突然一陣明悟,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對啊,我怎麽沒想到,我可以自己查啊,哈哈。”

蕭雨大笑舉杯,對著大漢的杯子重重的碰了過去,啤酒沫飛濺出來,濺濕兩個人澎湃的心。

※※※※※“吱嘎~~”

木門被打開,夏子再一次睜開了眼睛。一個小童舉著一盤食物放到夏子麵前,臉色茫然,也不說話,放下就走。

夏子慢慢舉起碗,緩緩的吃了起來,沒有絲毫遲疑,動作連貫當且生硬,不帶任何感情。

夾起一條小魚,竟然還在筷子間扭擺,卻是活生生的魚。隻見那魚一蹦,掙脫了夏子的筷子,掉落在桌麵上,夏子緩緩將頭麵向了歡跳的小魚,嘴角處浮出一絲冷笑。忽然手中的筷子像閃電般刺出,準確的刺穿那魚的肚子。

夏子麵不帶色的舉起依舊掙紮的魚,慢慢放進嘴裏,一口將魚頭咬下,血絲濺出魚身,掛在了魚頭上。夏子毫無顧忌,細細的咀嚼著,魚骨在嘴裏發出摩擦的哢哢聲,傳出很遠……

夏子一條一條活吞了整條小魚,竟沒有吐出一塊魚骨頭。

一間黑屋子裏,一名男子望著監視器上的夏子,滿意的露出一排黃色的牙齒:

“嗬嗬嗬嗬……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