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冷凝的氣氛讓蕭雨很是煩悶,第一次有一種無力的挫敗感。從喬脂濼的死到喬雪蓮,接連兩起命案相隔不過一天。兩位被害者的死因又出奇的相似,可是到現在為止卻沒有一絲有價值的線索來證明這兩起命案是他殺,更沒有充足的證據來將其並案。案件陷入迷茫,所有思路全部停歇,就連這唯一與死者死因有關的人也視圖自殺……

“唉……”

蕭雨長歎口氣,抬頭望著重護病房內戴著氧氣罩的何學風。一種無力感頓時襲了上來,沉重的眼皮掛在布滿血絲的眼睛上費力的眨著,幹澀的嘴唇泛著白沫。走廊頂上的熒光燈散發的冷光淒惘的灑下,將蕭雨剛毅的臉龐映照得異常慘白,臉上提前浮出的皺紋緊繃著,一種不符合年齡的成熟感躍然臉上,但此刻的蕭雨卻是那樣的無助與蕭條。

從懷裏掏出一盒煙,抽出一隻點上,猛吸一口,煙霧在肺裏滾過一圈,再緩緩吐出。辛辣的味覺刺激著舌尖,蕭雨呼出一口重氣,又狠抽了幾口。

一隻煙很快燃到了煙嘴兒,蕭雨又掏出一隻,湊著還未滅火的煙嘴點燃,煙霧緩緩的吐了出來,化散到充滿酒精藥味的空氣中。腦海裏的思路越發的清晰起來,蕭雨將這幾天的案件一步步的想來,試圖尋思著漏過的關鍵線索:

喬脂濼和喬雪蓮的死亡地點都是在家中,兩人都是心髒病突發而死。衝著這兩點來看,兩人的死必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可是,從案發現場提取的線索又毫無實際意義,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還隻是猜測。

死亡現場的血跡是什麽意思呢?動物血液?人血?還有喬雪蓮手指甲裏發現的非人類脂肪纖維又是什麽呢?到底這些匪夷所思的線索背後又埋有怎樣的真相呢?

一連串的問題轟炸著蕭雨的大腦,蕭雨握緊拳頭,還沒滅的煙頭也被包進拳頭裏,灼燒著蕭雨的掌心。冷汗劃過頸背,蕭雨在痛苦中得到一點慰藉的鬆弛。

“叮鈴鈴……叮鈴鈴……”

電話鈴急促的響動在醫院異常寂靜的空氣中,就似一把利刃紮進靈魂裏,那樣尖銳的穿進耳朵中。

蕭雨皺著眉,都不看來電。按下接聽後放到耳邊就是一陣狂吼:

“喂,誰啊?”

電話那頭顯然沒料到對方的語氣竟是那樣的不滿與憤怒,靜了良久,才唯唯諾諾的開了口。

“喂…喂,蕭隊長嗎?我……我是夏子……”

夏子在街上轉了老半天,滿腦子想著的全是蕭雨的影子。想著他那永遠直挺的背影,那剛毅的臉龐,那身上散發著的鐵血般的男人氣質。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好像離開了他世界都變得陌生起來。結果還是情不自禁的走到了派出所門口。本想進去再與蕭雨說上兩句話,沒想到進門卻遇到低頭往外衝的胡軍。從胡軍嘴裏得到了何老師的消息,她萬萬沒想到何老師既然會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來。氣氛之下,夏子跌跌撞撞的走回了家。在房間裏發了半天呆,心中的苦悶無處哭訴,忽然間她想到很多,想著從前和胭濼嬉鬧的日子,想著開學初軍訓時何老師是那樣的照顧胭濼。可是,如今物是人非。感傷至於,她還是想到了蕭雨,想著這個男人也許是現在唯一能帶給自己安全感的人了。情急之餘她撥通了蕭雨的電話,沒想到迎接她的卻是蕭雨的大聲吼叫。頓時心底的悲傷委屈一下子湧了上來,眼淚不自覺的掛上了眼角,聲音也哽咽了。

蕭雨聽出了夏子的聲音,對著電話那頭抽泣的聲音一陣頭大。他沒想到這時候夏子這丫頭會打給自己。

“對不起啊,夏子。你千萬別掛,聽我講。剛剛是我的錯,我不該對你大聲。隻是我最近壓力太大,所以剛才……對不起,你再聽嗎?”

“沒…沒關係,蕭隊長,是我不好,現在打給你,……那我就不打擾了。”

說著夏子欲掛,蕭雨趕緊阻止。好一般勸化,才止住夏子的眼淚。

“蕭隊長,何老師……何老師他真的那麽做了?”

蕭雨深吸一口氣,他最不願麵對這個問題,他怎麽也不能相信一向穩重的何學風,竟然會對自己心愛的女子做這樣的事情,不僅他不相信,夏子也同樣不相信。

“哎,他確實是這樣說的,至於結果是不是這樣,我回去還要看一下驗屍報告。”蕭雨的聲音有點沉重。

“那,那是不是說。胭濼是……是因為何老師,才…才死的?”夏子的聲音有點低沉,很艱難的將後麵的一句話擠了出來。

“現在一切還不好講,根據驗屍報告,胭濼是心髒病突發而死的,又沒有發現任何服用藥物致死的跡象,所以很難判斷胭濼是因為這件事自殺而死的。”蕭雨對著電話分析著。

“哦,那會不會是何老師……殺了她?”夏子揪緊了心,她最不敢往這上麵想,但還是忍不住想要問。

蕭雨斟酌了一下,“不好講,現在先要等他醒來,精神恢複了我們才能進行下一步的審問,現在我們一切還隻是推測。哎,不過我也希望他能給我們帶來一點有價值的線索吧。”

蕭雨沉默的望著頭頂雪白的天花板,電話那頭也是一陣沉默。

“蕭隊長,我…我害怕。”電話那頭傳來低低的喚聲。

聽著電話那頭弱弱的聲音,蕭雨一陣熱血沸騰,他突然有種想擁抱她的衝動。

“要不,要不你過來吧。我……我陪著你。”

“好的,我馬上過來。”電話那頭忽然一陣雀躍。

蕭雨放下了電話,頭腦還在嗡嗡的叫喚,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剛才自己說了什麽,這麽多年刑警生活磨煉出來的鎮靜與冷靜一霎那間化作飄雲。他盡然抗拒不住一個女學生的心。

“算了,反正留她一個人也危險,倒不如我來保護她。”蕭雨給自己按上了一個自欺欺人的借口。

十五分鍾過去了,蕭雨時而坐在椅子上,時而起身踱著步子。地上的煙頭多了好多。

終於,聽到走廊盡頭傳來嘀嗒的腳步聲。蕭雨趕緊起身迎了上去。夏子熟悉的身影闖入眼眸。蕭雨加快腳步,一把握住夏子冰涼的手貼在胸口。

感受手心傳來的溫度,還有那強勁有力的心跳聲,夏子小臉刷的就紅了,看著麵前的男人火熱的眼神,還有那帶著煙味沉重的呼吸,滿足之情油然然生。幸福的她閉上了眼睛,身子輕輕的向著心愛的男子靠了過去。

就在這是時,病房裏突然傳出東西摔倒的聲音,接著一個重物倒地時發出的沉重的悶聲。一切突如其來,不一會又恢複了平靜。

夏子驚怕的躲在蕭雨的身後,對上蕭雨那雙同樣不知所措的眼神。

幸而蕭雨長年的訓練讓他很快鎮定了下來,輕輕拍了拍夏子的手,拉著她一步步向著何學風的病房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