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誰呢。。。。。。”

少年走到了自己前來之時所騎的馬匹旁邊,一腳跨了上去。

縱馬離開柳家莊,他選擇地那條道路,通向自己老家,清水鎮。

“難道是殷飛那檔子事被他的門派察覺到了?”展飛鴻又琢磨起另一種可能『性』。

可這回的構想,一樣很難說通。單憑殷飛那身手和他攜帶的奇寶,就能判定他的門派不俗,試問這種大門大派若是想要對付一個十四歲的孩子,用得著鬧這麽大嗎?萬一被人查出來,他們臉麵上也不好看啊。

況且,放火燒山也不是一個殺人滅口的好辦法,誰又能確定這一場大火,真能把他給活活困死在其中呢?明明派出個稍微有份量的門中弟子就能解決的事情,任誰都不會去選擇放火這種愚蠢的辦法。

展飛鴻不禁搖了搖頭。撇去這兩個可能,他再去想的話,就隻剩下一個人選了。

不過這個人選,卻是他一直不想承認,甚至刻意忽略的。“不可能,就算他變著法害我,也沒那麽狠的心吧?”少年腦中剛一浮起這人的臉龐,便立刻否定道。

可否定過後,他又猜不到其他名字了,隻得再一次回憶逃離隱蒼山的過程,企圖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這一回憶不要緊,還真讓少年倒吸了一口冷氣。

“原來真是你幹的,不愧是我的好二伯!”展飛鴻將兩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珠子都紅了起來。

他赫然記起,那日逃下山後,在山腳被自己踩碎的木桶,正是清水鎮唯一一個老木匠的產物。由於他平時很少上街,所以對這些日用百貨的印象並不是十分深刻,再加上才仇恨衝腦,心中才認定了是柳家所為。

如今腦子轉得開了,才勉強發現了這個線索。

“我倒要看看,展家成了什麽樣子?”得知真凶後,少年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雙腳連夾馬肚子,加快了行程。

。。。。。。

數個時辰之後,展家大院。

“芒兒,你這姿勢不對!”大堂前的空地上,展克滿正在指點家中子弟。

眾位少年裏,展芒站在了最前方,一拳一式打得有板有眼。不過身為他的父親,展克滿還是要裝裝樣子,挑些無關緊要的『毛』病來提高自己在孩子們心目中的地位。

終歸這活兒,以前可是展克定在做的。

“對,就這樣,胳膊再抬高一點,端平,好的!”展克滿煞有其事地托了托兒子的手臂,眼光卻在不停地打量著其他孩子。

望著眾位展家孩兒眼中『露』出了羨慕之光,展克滿心裏就快笑開花了。

正在他高興的時候,院外忽地吵鬧了起來。

“怎麽回事?”展克滿不由得皺起眉頭,好不容易得來的好心情也因此變遭了。

聽到吵鬧聲,展家兒郎們也紛紛朝院門口望去,本以為會有人敲門,可等了半天,依然隻有那嘈雜的叫嚷之聲。

“好兒子,你回屋吧,待爹爹我去瞅瞅。”正所謂做賊心虛,展克滿聽到這吵鬧聲,他第一個想法便是柳家來找茬了,隱蒼山的大火怎麽說也是自個帶人放的。

展芒哪裏知曉這些,他不解地撓了撓頭發,便按照父親的吩咐往過道走去。

安置完兒子,展克滿稍稍地鬆了口氣。“都別動,待我去看看!”裝出一副嚴肅的德行,他快步走向院門。反正柳家也不是第一次跑來鬧事了,到時候死口咬定,他們難道還為一場不知誰放的大火拚個魚死網破不成?

可沒走兩步,展克滿忽然發現自家的院牆之上,有那麽一個小小的身影。這身影,竟然如此熟悉。

“不,不可能。。。。。。”他終於動容了,半張臉幾乎擠成一團,仿佛見到鬼似地。

呼!

然而不等他反應過來,那身影忽地『射』出一條綠瑩瑩的長線,十分準確地黏在了展克滿身旁不遠處的一顆壓堂樹的樹幹上,緊接著,對方猶如閃電一般,飛落而至。

“二伯,有日子不見了?”拍拍腿上的塵土,展飛鴻不冷不熱地打聲招呼。

他的模樣在別人眼中,是如此的怪異,上身綁著好幾塊撕開的破布,破布上還泛著兩片紅印,下身一套農家打扮,髒兮兮的,真像一個剛被人追殺的小乞丐。

“是你?”展克滿許久之後才回過神來,他強忍住捏自己臉皮的衝動,喃喃地問。

但展飛鴻卻沒理會他的驚訝,徑自走向了大堂。

“他怎麽回來了,他還有臉回來?”聽到吵鬧聲湊過來的展家眾人猛地一見展飛鴻,個個臉上皆『露』出了不解之『色』。

“就是,他為咱們展家惹了這麽大的麻煩,還敢『舔』著臉回來?”驚訝過後,眾人紛紛議論起來。

“他這一回來,柳家豈不是又要找咱到咱家要人?!”有人擔心道。

“若是柳家真找咱們要人,就把他交出去好了,反正他已經被逐出家門,不算咱們展家人了!”有個貪生怕死的展家人冷冰冰地說道。

展克滿聽到兩旁人的議論,心神微微定下了一點,如今的展家沒有人會為他一個惹了大麻煩的『毛』頭小子出頭了,就算你回來,難道還能翻了天嗎?

“飛鴻啊,你怎麽回來了,你知不知道,柳家和吳家找你找得多凶?”想到這裏,他開口說道。

少年依舊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在堂前掃了一圈,問道:“二伯啊,大伯和兩位太爺爺哪去了?”

“當家在問你話,不得無禮!”聽到展飛鴻的反問,展克滿的幾個心腹相視一眼,立刻厲聲教訓道。

“當家?”展飛鴻眼中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煞氣,他大致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對,現在展家的家主乃是克滿二哥,小子,你還不拜見當家?!”那幾個心腹得意地哼道。

“哎,不要這樣,飛鴻他離家甚久,不知道家中發生了變故,即便有錯,也是情理可原的。”展克滿微微一笑,反倒裝起了白臉。“我說飛鴻呀,你可不能跟這裏久呆,萬一柳家的人找上門來——”

“他們不會來了。”話說到一半,展飛鴻便打斷了他。

“什麽?”這下展克滿倒奇了,他不由得問道:“你怎麽知道柳家人不會找你?”

展飛鴻盯著對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柳家的梁子,結了。”

“結了?不可能,這不可能。”展克滿聽到侄子的話,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不可置信的嘴臉。

整整七條人命的梁子,怎麽可能說結就結?除非柳家家主柳道升他瘋了,否則這場恩怨,隻有償命才能化解!他在撒謊,他一定在撒謊!

“你倒跟我說說,這事是如何解決的?”他想來想去,始終認為是展飛鴻在胡說八道。

展飛鴻沉默了一會兒,忽地歎了口氣,淡淡地解釋道:“剛才我去了趟柳家,給了他們一個時辰。現在我活著回來了,與他們家的仇,便就此消得一幹二淨。”

此話一出,柳家大院頓時鴉雀無聲。

“他剛才說什麽,這小子是不是瘋了?”冷不丁地,人群之中冒出了一個聲音。

“瞧他一身鬼裏鬼氣的打扮,還真有可能。”另一個人立馬搭茬道。

“唉,看來他逃命的時候沒少吃苦,腦子都嚇得不正常了。”附和的展家人越來越多。

展克滿聽到眾人紛紛表示少年荒唐之極,心安了不少。他輕輕咳嗽了一聲,示意眾人安靜下來。“飛鴻啊,我知道遠離家鄉,獨自逃難的確不容易,可你也不能找如此荒謬的借口來搪塞大家,是不是?聽二伯的話,速速離開吧,我會盡量幫你攔下那些追趕你的柳家人——”

“老爺,大事不好了!”展克滿的話說到一半,又被人打斷了。

不過這次打斷他的,卻是他派在柳家莊的探子之一。

展克滿不由得眉頭一皺,扭身斥道:“瞧你莽莽撞撞的德行,什麽事容得你如此失態?!”

“老,老爺。。。。。。那,那小子——”報信的探子氣喘籲籲地說,“那小子把柳家大門給踹破了,硬是在堂前戰了四盞茶的功夫,把柳家打了個山窮水盡,最後還是柳家把他給請走的!這是在柳家莊都傳開了,我這不趕緊回來通報——”

話未說完,戛然而止。無非其他,隻因這探子終於把頭抬了起來,卻發現展飛鴻竟站在展克滿身後,正一臉笑容地望著他。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展克滿的臉霎時間變得蒼白如紙,他有些癲狂地抓住了探子的雙肩,拚命地搖晃起來。

“告訴我,你在騙我!”

那探子被展克滿晃得哪裏說得出話來,片刻之後,眼前的景物便模糊了,眼看就要昏『迷』過去。

就在這時,一聲震耳欲聾的爆裂之聲刺入了他的耳膜,探子的精神不由得振奮了些,他循聲望去,隻見不遠處為展家孩兒們練習靈武戰記的軟藤樁,竟然炸成了一灘綠水。

而那堆殘骸的旁邊,站著一位少年,他那小小的拳頭依舊停在半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