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不斷的晃動,從巨火蛟嘴裏冒出來的,卻是一**漆黑如墨的滾滾濃霧。

這霧很快便將巨火蛟龐大的頭顱淹沒在其中,除了那雙泛著血紅光芒的雙瞳尚能漆黑之中隱現個一二分,其他部位,已然完全看不出真實麵貌。

隨著霧氣的逐漸蔓延,那位於頭部的黑霧之中,發出了一聲隆隆的嘶吼,這嘶吼不同於之前狂傲的咆哮,其中夾雜著深深的畏縮,甚至求饒。

然而,那從它嘴裏滲出來的黑霧並沒有延緩擴張速度,反倒更加迅速地朝整條軀體覆蓋下去。

巨火蛟終於從恐懼變成了歇斯底裏,隻見那頭部周圍的霧氣中亮起一道道熾紅『色』的條紋,它不斷用火靈氣衝擊這黑『色』牢籠。

但任憑火靈氣如何澎湃,依然被黑霧穩穩禁錮在內,就是不能滲出來一星半點。

“嗚——————!!”

巨火蛟做出了最後的掙紮,它把體內剩餘的火靈氣一口氣全部從喉嚨之中噴『射』而出,原本那猶如鐵水般的牙齒也一度變得黯淡。

這股足以將整座隱蒼山化為灰燼的巨大能量,將那幾乎完整包裹住蛟龍巨大軀體的濃黑之霧映得泛起了蒙蒙紅光,並且迅速膨脹起來。

很快,凡在隱蒼山中的生物,無法再看到夜空中的點點繁星,和那一輪明月了。因為那映著紅影,極度擴散的黑霧,好似一片烏雲擋在了隱蒼山的正上空,遮去了全部應有的光彩。

展家兩位老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不知所措,他們木然地望著那頭頂上鋪天蓋地的濃厚霧氣,忽然發現這團黑雲漸漸地形成了一個輪廓。

這輪廓隨著霧氣流轉越來越清晰,當其完全成型的時候,展廣超和展廣誌瞳孔縮成了一個小點。

這分明就是就自己那剛剛被蛟龍吞進嘴裏的重孫!

兩人還沒從震驚之餘反應過來,那化成少年形狀的黑霧好似受到了什麽力量的牽引,從四麵八方朝中央一點收攏。

一時間大地又重新受到了星月之光的照耀,隻不過那巨大無比的蛟龍,在霧氣退散之後,卻消失不見了。

展廣誌雙目緊緊盯著那不斷縮小的黑氣,他的心裏忽然產生了一絲有違常理的期盼。

沒想到,這絲連自己都無法相信的期盼,居然成真了。

那無邊黑氣凝聚到最後一刻,隻剩下一個小小的身形,而其中泛起的隱隱紅光,皆濃縮在了兩隻眼睛上麵。

少年此時所看到的世界,染上了一層血『色』。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蛟龍的嘴裏生還下來的,甚至連他為什麽平安無事地站在這裏,都沒有任何印象。

“痛。。。。。。”雙眼傳來火辣辣的感覺,展飛鴻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飛,飛鴻。。。。。。?”

頭上傳來熟悉的嗓音,展飛鴻抬頭一看,那聲音的源頭正是自己的太爺爺,展廣誌。他這才想起先前的狀況,急忙問道:“太爺爺,您的傷勢如何?!”

展廣誌卻沒有回答重孫的提問,因為他已經被對方那兩隻赤紅『色』,仿佛紅蓮之火般的瞳孔給驚呆了。

這對瞳孔,簡直就是那已經消失的蛟龍雙目縮小了百倍,然後附在了少年的眼眶裏。

“你,你沒事吧?”展廣誌呆呆地觀察了許久,喃喃地問道。

展飛鴻由於眼部傳來的痛楚,沒有注意展廣誌的語氣。“飛鴻沒事,太爺爺,我爬上去把您接下來?”他忍著疼說道。

“不,不用,我自己能下來。”展廣誌搖搖頭,他親眼目睹了重孫與巨火蛟之間的怪異景象,從本能上覺得他現在一定不會像嘴裏說的那般完好無事,尤其是至今仍在閃著紅芒的眼睛,看著似乎要滲出血來。

“既然如此,孫兒便在一旁等候太爺爺。”展飛鴻也不強求,他現在實是痛得要命,能夠強撐著走到樹下,已然十分不容易了。

依靠著樹幹,少年慢慢坐在了枯葉上。這一坐不要緊,兩眼猶如撕裂筋脈的劇痛更為明顯,鬧得他不得不伸出雙手去『揉』『揉』眼眶。

可他瞥到自己手掌以後,受到的驚嚇愣是令他暫時忘記了疼痛。

這一條條花花綠綠,『亂』七八糟的紋路究竟是什麽鬼東西?!

透過蒙在眼前的血紅『色』,展飛鴻發現自己的手掌上多了一堆先前從未見過的特殊線條。

這些線條相互糾纏,顏『色』各不相同,沿著手腕沒入了衣袖之中。他趕緊擼開袖子細細觀瞧,那些雜『亂』的紋路線條一直延伸至肩膀,再想要檢驗就得脫掉上衣。

“飛鴻,看什麽呢?”不知何時,展廣誌從樹上攀了下來,他瞅見少年那雙血紅瞳孔正專心致誌地注視著胳膊,大感怪異,不禁問道。

“沒,沒什麽。”聽到太爺爺的詢問,展飛鴻急忙將視線挪開,他轉過頭勉強笑了笑,卻發現展廣誌的手掌上麵,也有那種紋路線條。

隻不過太長老的紋路,隻有一個顏『色』,並且構成簡單,僅僅七八個分支向上延伸,並不像他這樣錯綜複雜。

金『色』——

看到那微微泛光的線條,展飛鴻忽然有些明白這其中代表何種含義了。

不同於太爺爺,他數了數自己手上的顏『色』,剛好是金,藍,綠,紅,棕,正預示著五行之道。

可為什麽他的體內會有五種完全不同,卻又相互交錯的脈路?

沒等展飛鴻想通,展廣誌與展廣超互相攙扶著走到了他的身邊。“飛鴻,此地不宜久留,咱們下山之後再做打算。”兩位太長老非常後怕這種一驚一乍的感覺,若不是年歲大,閱曆深,他們恐怕早就嚇瘋了。

展飛鴻下意識點了點頭,他忽然眉心像針尖穿透了頭骨那般劇烈抽痛了一下,隨即,蒙在雙眼前的血紅『色』,就此消失不見。

“嗯?”展廣誌和展廣超立刻便察覺了少年雙眼失去了那火紅的光澤,他們相視一眼,決定不去問詢這件事情。

畢竟他們的命算起來是展飛鴻救回來的,況且這次幫助柳家又是出於那種目的,兩人心裏不免覺得非常虧欠與這重孫,私藏些秘密又有什麽關係?

展飛鴻擦擦眼角不由自主淌下的淚水,這突如其來的能力莫名其妙地消失掉了,鬧得他不免有點失落。

若是能夠借此探尋出自己與他人到底有何不同,該有多好。。。。。。

少年一邊想著,一邊隨二老攀下隱蒼山。

。。。。。。

“死了,哈,都死了,全都死了!”隨著二老一少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之中,一個癲狂的聲音肆無忌憚地狂笑起來。

“不對,還有三個沒死,還有三個沒死!!”那笑聲戛然而止,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直勾勾地瞪向了三人離去的位置。

“他們為什麽沒死,為什麽?!”兩隻盡是燒痕的手用力地撕扯一頭沾染上不少塵土,髒兮兮的頭發,柳家唯一的幸存者——柳子君失聲痛哭了起來。

而他的懷裏,至今還揣著他的親爺爺柳鵬飛,分開之前塞給他的檀木盒子。

。。。。。。

展家三人徹夜趕路,終於在清晨時分趕回了清水鎮。

“你們,你們回來了?”祖孫三人走入展家大院,第一個碰見的人,竟然又是展克滿。

“怎麽,不行?”展廣超一見展克滿,心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要不是這孫子輩的壞玩意出那個損招,他也不必受這麽多苦。

“行,行。”展克滿雖然心裏沒盼什麽好,可他還不敢當麵反駁這位太長老,人家終歸是展家靈修水準最高的人之一。

可當他看到兩位老人身後的展飛鴻,那原本擺出來的陪笑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二老稍等,待我去稟告大哥。”展克滿隨口說了一句,也沒管二老如何回答,就陰著臉徑自走進了大堂。

“這臭小子!”展廣超氣得眉『毛』豎了起來,他們親親苦苦地走著隱蒼山一行,為的是什麽?沒想到剛回來就遭到子孫白眼,簡直豈有此理。

“兩位太爺爺,飛鴻有些不舒服,想先行回屋去了,一會兒大伯問起來,還請您二老幫飛鴻解釋一下。”正在展廣超氣不忿的時候,少年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說道。

“你回去吧,有什麽事我來講。”展廣誌在一旁聽得真切,他點頭說道。

展飛鴻之所以想要立即回屋,緣由在於他的心思全部掛在了先前親眼所見的五行紋路上麵。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實驗出如何才能再一次產生眼蒙紅『色』的特殊能力。

“謝太爺爺!”聽到對方的回答,他興奮地朝自己所住的小屋走去。

“飛鴻,你這次隱蒼山之行,做的很好!”望著少年破爛的後衣,展廣誌憑地心中一酸,顫聲讚揚了一句。

展飛鴻稍稍頓了一下腳步,想要回頭說些什麽,可想了想,終究沒有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