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見血

戊林晨和幽若一路舟車勞頓,等到了京城,已經是三月以後了,兩人雖風塵仆仆又顯得消瘦憔悴,但一路上也看盡了大好河山之**,可惜的是紛爭戰亂,這大好河山已經變得支離破碎了。

回京以後,兩人便找了個館子,吃了近半年來最為豐盛的一頓飯,聊了些不痛不癢的話題後,準備上樓美美睡上一覺,不料本是清涼的館子外忽然圍來了許多人,瞧他們一身素白的行頭,戊林晨便知道是白蓮教的餘孽前來鬧事了。

對京城,戊林晨感到十分陌生,他和幽若滿臉風塵,像是外來客,也不知白蓮教餘孽欺客還是要捉拿幽若,隻聽到為首的一名壯漢提著大砍刀,怒氣衝衝的闖了進來。

館子老板好似認識他,匆忙從櫃後出來,賠著笑臉說道:“胡爺,你看你這是,我們昨天才拜了財神①,這小本經營的,那經得住這般折騰嗎,您高抬貴手,改天請你喝上一頓”

被呼作胡爺的壯漢不以為然,用砍刀拍著館子老板,凶惡的說道:“老李,今日不找你麻煩,隻是這兩位客人得跟我們走,你識相點,滾到一邊去,可別惹惱了爺,一把火燒了你這破館子”

李老板是個老實人,館子開了幾代人,雖說適逢戰亂,生意清淡了些,不過也能將就著維持生計,若是讓這姓胡的燒了那還了得,一大家子隻怕都得餓死了,他想了想,退到一邊默不作聲的看著戊林晨,心裏擔憂道:“哎,這年頭,多少好人糟了殃,希望他們別弄出人命來,哎”

幽若抬起頭,兩隻杏眼死死的盯著那位胡爺,厭惡的皺起了眉頭說道:“胡三兒,幾月不見長本事了,學會欺負人啦,難道你忘了教規嗎”

戊林晨扭頭瞧了瞧胡三,見他身後跟著十幾個大漢,心知有麻煩了,不緊不慢站起來對著胡三兒抱拳說道:“我初到此地,不知怎的得罪這位爺,若是有不周到地方,還望您大人有大量,放我們一條生路”

胡三兒惡狠狠的盯著戊林晨,砍刀怒指說道:“別他媽廢話,來人,給我綁了”

“狗東西,你敢以下犯上”幽若怒罵一句,一掌拍在桌子上便站起來,伸手腰間一摸,就將軟劍拿在了手裏,盯著胡三兒說道:“他是我的人,你動他一分,我叫你吃不了明日的早飯”

胡三兒輕蔑的笑了笑,猛的一腳踢翻身邊的椅子,囂張的說道:“往日你是聖女,冰清玉潔,但自從被這小子拐走了以後,教主很是生氣,命我們見到你可以先斬後奏”

幽若頗感淒涼,想不到教會如此待她,往日為教會拚死拚活,卻換來如此結果,手腕一抖,一朵劍花直取胡三兒臉麵,眼見著就要刺到他眼珠子,幽若卻停止了了動作。

“我再說一句,給我滾,教主哪兒,我自會交代”

胡三兒伸出左手,輕輕推開眼前的利劍,鄙夷的說道:“我知你身手好,但這十幾人,你又砍得了幾個,識相的放下武器,念你我往日共事的情分,我可以不讓你們見血”

才進城,便叫白蓮教餘孽給盯上了,戊林晨大惑不解,摸了摸下巴,望著胡三兒說:“胡三兒胡爺是吧,跟你們走,也不是不可以,隻是你得給我個理由”

胡三兒是個粗人,隻知道砍殺,見戊林晨要理由便瞪大了眼睛說:“別整什麽幺蛾子,名人不說暗花,你和聖女這檔子破事我們也不在乎,但從鬥裏翻出的玩意兒,必須交給我們”

戊林晨嗬嗬一笑,轉身便坐下說:“既是如此,也不老各位費力,正好我也想瞧瞧你們教主是何方人物,待我吃完了便與你們去”

幽若想說什麽,可瞥了一眼戊林晨漫不經心的樣子,心知他認真了,當下也隻好強壓下怒火,回到座位前,敲了敲桌子說:“你當真要去,難道不怕被人害死嗎?”

戊林晨示意她坐下,指著門外的十幾個大漢說:“若是他們要害我,隻怕早衝進來將我亂刀砍死了,跟他去瞧瞧也無妨,順便讓你們成全了我們”

幽若臉皮子薄,見戊林晨這麽說,耳根子便紅了,那胡三兒倒是爽快的哈哈大笑起來,搬來一把椅子,挨著戊林晨坐下說道。

“真是個狂生②,若早幾年,你說這話,隻怕要進豬籠沉到河裏去了”

戊林晨慢慢悠悠的喝了一杯茶,扭臉看著胡三兒說:“你可知道義和團和長毛軍餘孽也在找我們,若是叫他們發現了我,隻怕他們不讓我跟你去了,與其有時間在這裏坐著,倒不如到門口看看”

胡三兒一怔,立馬站起來,走到門口吩咐道:“麻子,快去多找些人,其他人給我守好了,若是有心懷不軌之人,立馬給我殺了”

適逢亂世,人命如同草芥,但戊林晨想不到胡三兒竟然狂妄到這般地步,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行凶殺人,剛想站起來罵他幾句,不料館子的李老板卻搖頭讓他坐下。

“這位小爺,您可能不知道,這胡三兒可不得了,是這片兒的土霸王,三天兩頭兒的殺人,鄰裏街坊都是敢怒不敢言”

戊林晨皺起眉頭說道:“難道官府不管嗎”

“哎呦喂我的爺,你瞧瞧這京城,哪還有官府,滿洲皇帝都叫日本人軟禁了,軍閥土匪割據勢力,這胡爺又替日本人辦事,誰有多餘的腦袋敢惹呢”李老板眼睛裏盡是害怕,說完後便低頭擺弄的著菜單不再言語了。

戊林晨望著幽若,十枝交叉,托著下巴說道:“怎的白蓮教還勾結日本人,作起了賣國漢奸的勾當”

幽若搖搖頭,顰眉抿嘴,伸手撩了下頭發說道:“白蓮教的宗旨是救萬民於水火,怎會去勾結扶桑狗呢,我瞧著全是胡三兒擅作主張,幹了狗腿子”

戊林晨想了想,便扭頭喊道:“胡三兒,你進來,我有話要說”

胡三兒臉上不再有怒氣,笑嘻嘻的走進來,將大砍刀咚的一聲放在櫃台上說:“有什麽話你隻管說,隻要你們跟我走”

“我習得些相麵算命之術,不知靈驗如否,想給你瞧,以作驗證,你放心,說完了我們就跟你走”說完,戊林晨的眼睛裏便露出了殺氣。

幽若冷冷發笑,心知胡三兒命不久矣,眯起眼睛不作聲了。

相麵算命,時下非常流行,胡三兒當然不會拒絕,挨著戊林晨坐下之後便伸手了肥厚的手掌說道:“先生給瞧瞧,看看我命運如何”

戊林晨瞥了一眼,胡三兒的手指甚短,命線又淺又細,倒是智慧宮轉折拐點甚多,摸了摸下巴後,戊林晨便說道。

“你這人命不算好,無祖業繼承,但懂得投機取巧,能風光一陣子,隻是近來又血光之災”

胡三兒叫戊林晨說得有些驚訝,自己混得正順風順水,何來血光之災?怒目看著戊林晨,猛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吼道:“你這般算命,隻怕要餓死,爺我正是春風得意,何來血光之說,不要再囉嗦,快跟我們走”

戊林晨微微一笑,擺了擺手說道:“不急不急,我說你有血光那便定有,若是不信,我們再坐上三五分鍾瞧瞧”

說完,戊林晨伸手,從桌子底下接過幽若遞來的手槍,而後眼神忽邊,黑漆漆的槍管便頂在胡三兒的腦袋上說道:“說你有你不信,不妨告訴你,今日便是你的死祭”

胡三兒腦門上冷汗直流,想不到戊林晨竟如此作派,看著戊林晨,他不解的問道:“你這般做法,難道不怕被門外的弟兄砍死嗎,可要知道,我有日本人撐腰,弄死了我,對你並沒有好處”

戊林晨輕輕一笑,眼裏盡是殺氣的說道:“你我初次見麵,按理是不該殺你,但我這人有個毛病,最見不慣給日本人做事的狗腿子,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就殺一雙”

“你是革命黨?”胡三兒眼裏出現絕望,顫抖著說道:“放過我,你要錢要女人,開口便是”

戊林晨不想與他囉嗦,手指一動,一顆子彈將胡三兒的腦袋瓜子射穿,那砰的一聲巨響,驚得門外十幾個大漢衝了進來。

“怎麽回事……你既然殺了三爺……你……”

“不必驚慌,我殺他也是為民除害,不過你們若是想替他報仇,我也不介意多殺幾個”戊林晨看了看冒著白煙的槍口,鎮定的說道。

那十幾人瞧了瞧躺在血泊裏的胡三兒,又瞧了瞧戊林晨,而後齊齊跪了下來,磕頭說道:“爺,我們都是被他逼的,這胡三兒平時魚肉鄰裏,我們可沒少受他欺負,您放過我們吧”

戊林晨將手槍交給幽若,背著雙手,望著門外漸漸聚攏而來的人群說道:“你們三尺男兒,國家危難之時卻替日本人做事,今後若不改正,胡三兒便是你們的下場,現在誰能主事?”

十幾個大漢紛紛指向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說:“他是這兒的副舵主,爺有什麽問題可以問他”

戊林晨一邊向門外走,一邊說:“帶我去見你們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