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輕自然也是一眼就看見了靠窗而坐的白忠岩與姬淩雲,她的腳步即刻就頓住了,腳下就跟生了根一樣,再也邁不開步子。

眼前的這一幕真是太有違和感了。

她老爸那一邊靠著牆,陽光被擋住了,他老人家翹著二郎腿,正在悠然自在的享受著陰涼。而姬淩雲緊靠在窗戶邊上,金色閃耀的光線透過玻璃照射進來,他整個人都處在毒辣的陽光之中。而窗戶上的那個米黃色的窗簾跟個擺設一樣,打成了結,拉到了牆上。

記得高中時有個男孩子追求她,天天給她寫情書,上學時等她,放學後跟蹤她,她對那個男孩子本沒有那個意思,天天都被騷擾的無法學習。後來她老爸出麵,一不說理,二不打罵,更不與人家交流溝通,硬是一言不發的陪坐,一坐就是兩三個小時。而且專門在雙休日找靠窗的位置,大太陽的不許拉窗簾,下雨時還要開窗,就是用類似方法,曆時兩個月,把人家男孩子活生生的給欺負走了。

現在他肯定又在用當年那一招了。隻是,姬淩雲並非是柔弱的人類。老爸根本就不知道她這個男朋友,不怕風吹日曬與雨淋,比機器人更耐高溫,比秋菊還要傲霜。

她心裏不禁有些不滿,難道姬淩雲這樣的人才,帥的如此驚天動地,老爸難道還不滿足嗎?他是打算著要給自己的女兒找個什麽樣的婆家呢?

估計是他們的動靜有些大,老爸的眼神朝著她這邊看過來,不過就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隨之,姬淩雲冷漠淡然的眼神也跟著飄了過來,就像是跟她老爸說好的一樣,立即就轉了視線。

當姬淩雲的目光看過來的時候,白輕的心猛然的跳的很厲害,對姬淩雲她總抱了希望,希望他能夠認出自己來,而不是被一副軀殼所迷惑。

可是,沒有,他很顯然是沒看出來,那冷冰冰的目光跟看沒有生命的東西是一樣的。

“靈兒,你在看什麽呢?”胡箬一雙桃花美目饒有興趣的盯著姬淩雲那邊,“不如,我們過去看。”也不管她願意不願意,拉著她的手就走過去了。

“嗨,淩雲,真是好巧呀,沒想到你也在這裏。”胡箬像是怕姬淩雲不待見自己一樣,專門站到他麵前,也就是白忠岩的身邊,向他打招呼。

姬淩雲麵上冷冷的沒有一絲表情,跟沒看到胡箬一樣,仍舊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白忠岩見到胡箬,不由得皺了眉頭。胡箬現在已經恢複了李旭的扮相,是一個夏季清涼,花裏胡哨的裝扮。白輕知道,老爸一向對這種不男不女的男人最為討厭。

用他的話來說,男人就是要威武雄壯,高冷帥酷,前者如史泰龍,後者如高倉健。為什麽世上偽娘如此之多呢?那是因為現如今沒皇帝了,這批人紫禁城不收了。

胡箬的形象,在老爸眼中那是正宗的宮廷男子風。

白忠岩搖了搖頭,輕歎一聲,立刻就扭過頭去,轉向姬淩雲的眼神,瞬間柔和了不少。

白輕從來都沒想過胡箬竟然還有這個作用,有他在,姬淩雲的形象一下子就威武雄壯起來了。這麽一比較,兩個人差了不知道有幾個檔次。

胡箬當然也看出來了,臉上的笑頓時有些僵。可笑他今天是正兒八經要來見家長的,剛露個麵,還沒表露身份,就被斃掉了。

“靈兒,我這個朋友有些怪,你千萬不要計較,那邊有空位,我們過去吧

。”氣氛如此尷尬,胡箬不得不自己為自己圓場。

“等一下!”周靈兒已經吐完了,她跑過來攔住白輕,“那個,周靈兒,”她回頭對兩個男人說,“爸爸,阿雲,他們是我的朋友,我自小就喜歡熱鬧,不如我們坐一起。”

白忠岩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似乎是很不樂意,姬淩雲沒有表態,他一直都是一個生人勿近的樣子。

周靈兒一方麵是見到了自己的身體,舍不得放手;另一方麵,是因為胡箬,她心儀的人就在眼前,同樣的放不開。讓她眼睜睜的看著心上人與別的女人坐在同一個桌子上吃飯,她非要嫉妒的吐出二兩血不可。還有,她就是想要讓白輕體會一下,父親與男人都圍繞著別的女人轉的那種心情。

終於可以出一下好久以來,憋在心裏頭的那口惡氣了。

“爸爸!答應我,好不好嗎?”周靈兒當眾沒臉沒皮的撒起嬌來,反正她現在用的是白輕的身體,再怎麽賤,丟的也是白輕的臉,跟她周靈兒沒有關係。

姬淩雲沒有說話,幽深的眸子看向了白忠岩,很明顯是在讓他做決定,在長輩麵前很好的演繹了一個聽話柔順的未來女婿角色。

白忠岩眸子裏暗含了一絲讚許的神色,輕聲責備周靈兒,“小輕,你這孩子真是越大越沒個樣子了,也不怕你朋友笑話!”

周靈兒察言觀色,一聽這語氣就知道白忠岩是要答應了。她挑釁的瞪了白輕一眼,跑回到白忠岩身邊,像個小女孩那樣搖晃著他的胳膊,“爸爸,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了。”

“乖女兒,爸爸當然是最好的了。”白忠岩很是得意,他向白輕和胡箬說,“兩位,你們就不要在那裏站著了,過來坐吧。”

白輕真是無語狂汗。怪不得以前很多次求老爸做事情那麽難,原來他吃這一套。

“你們兩個女生坐在一起,姬同學,還有這位花美男同學,你們兩個過來,我們三個大老爺們坐這邊。”白忠岩指手畫腳,開始了調配位置。他不想讓女兒與那個冷眉冷眼的男朋友坐在一起,正好趁著這個機會給他調開來。

胡箬聽見白忠岩對於自己的稱呼,嘴角微不可見的抽搐了一下。白輕想笑,但卻不經意間撞上了姬淩雲投射過來的涼颼颼的眼神,撇了撇嘴了事。

這本來是四個人的座位,五個人坐上去就顯得有些擁擠。姬淩雲很自覺的去旁邊的空桌子上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側麵。這樣一來,白輕與姬淩雲就緊靠著坐在了一起。

周靈兒想與李旭坐在一起的計劃落空,不禁撅起了嘴巴。白忠岩很是得意,他就愛看女兒這種有火不敢發的憋屈樣子,跟小時候生氣的時候一樣,別提有多可愛了。一想到以後會有另外一個男人把自己寶貝了頭二十年的女兒給娶走,心裏就不是滋味。更何況,姬淩雲還不是他中意的女婿。

白輕與胡箬要的涼皮很快就端上來了,周靈兒幸災樂禍的看著白輕。她想著剛才自己吃涼皮的時候是個控製不住的感覺,估計白輕也應該是這個樣子,自家就在旁邊看著她是怎麽被撐死的。

“小輕啊,你這兩個朋友怎麽稱呼,介紹一下吧。”

周靈兒先看向胡箬,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愛慕之情,還沒開口臉就紅了,“這位是李旭,大四的學長。他現在是金龍唱片公司的金牌簽約人,藝名叫做Sun,世界各地都有他的粉絲。”

胡箬衝著白忠岩點頭微笑,白忠岩點了點頭,臉上是一副了然的神色,“怪不得打扮成了這樣。”

胡箬即刻收斂了笑容,頗為幽怨的凝視著白輕。

這家夥現在這樣子,還真是夠丟人現眼的,白輕假裝沒看到。

“這位叫做周靈兒,周氏集團董事長的掌上明珠,能歌善舞,還會好幾種樂器,而且文筆也很好,稱得上是多才多藝。”周靈兒把自己誇的像朵花。

白忠岩看了看白輕,又看了看胡箬,又是歎息,又是搖頭,“是麽?那還真是可惜了。”

胡箬額頭青筋暴起,骨節分明修長的手在桌子底下緊握成了拳頭。

這是幾個意思,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未來的嶽父好像非常非常的不待見他,在他這一生漫長的記憶之中,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敢這麽輕慢自己,而這人又偏偏是個自己不能夠得罪的。

周靈兒不是傻子,當然也看出來白忠岩對胡箬的態度,雖然這個老頭不是自己的父親,但她卻也不想任何人看低了自己的心上人。

她趕緊為胡箬分辨,“爸,人家Sun也是很厲害的,不僅形象帥,而且也很有內涵,他以前在我們學校裏可是個風雲人物,是眾多師妹暗戀的對象。”

白忠岩看著胡箬的目光就更是不屑了,“這有什麽了不起,想當年你老爸我,還是咱們整個兆豐鄉眾多少女的春閨夢裏人哩!”

周靈兒不會知道兆豐鄉是哪裏,白輕卻是知道,那是爸媽的故鄉。不過老爸說這話純粹是吹牛皮,曾聽姥姥說過,當年媽媽是十裏八村的一枝牡丹花,上門求親的人將姥姥家的門檻都給踩平了。老爸隻是眾多追求者之一,至今在兆豐鄉還流傳著某某人家的女婿,為了討丈母娘的歡心把嶽父家的豬仔當親兒子一樣關愛的傳說。

想必老爸也是想到了那段過往,挑剔的眼光也變的柔軟,隻不過一瞬,就像是虛幻的泡沫一樣消失了,將滿眼的愛憐都投注在周靈兒身上。

白輕明白他的意思,她的心跟著就沉了下去。不過就是一轉眼間,媽媽不在了,爸爸也老了,所有美好都留在了回不去的時光裏。

“好了,爸,你就不要吹牛了!”周靈兒嬌嗔一聲,在背過眾人的臉上卻流露出極端的不屑與嘲諷。

因為多出來兩個人,除了白輕與胡箬每人一份涼皮而外,又叫了其它幾樣小吃。

周靈兒對這種小店是一個極端的瞧不起的態度,加之之前又吃了很多的涼皮,現在已經是個完全吃不下一點東西的狀態,閃著兩隻星星眼朝著胡箬看。而白忠岩之前隻顧著對姬淩雲實施冷暴力,一直沒吃,正好陪吃。

姬淩雲則是目不斜視,一心一意的隻看著周靈兒。

白輕心裏越發的寒涼,自從她出現到現在,姬淩雲幾乎連個正臉都沒有給過自己。以前倒是非常喜歡他這個鍾情不二的樣子,但是現在她才感覺到,如此一來連交流都成了問題。對他來說,果真在意的隻是相貌。他不會管陪伴自己的女人是誰,隻要長的與心目中的女人相像就行了。

放眼看去,桌子上的食物都是她喜歡吃的,可是此刻她卻是一口都吃不下。

“靈兒,你不餓嗎?”胡箬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搭在了白輕的手背上,一雙桃花大眼像是初次會飛的蝴蝶一樣撲閃撲閃的,“你怎麽不吃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