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去哪裏?”白輕抬起朦朧的眼,實在不明白這個回去是個什麽意思。

少年姬淩雲沒說什麽,攥緊了她的手腕,她眼前驀地閃過一道又一道柔軟旖旎的水波紋,下一秒就覺得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卻又與自己水乳 交融的容器裏。

足足有十幾秒的時間,她幾乎什麽都看不到,眼前隻有無數透明,如同遊泳紮猛子時,在口鼻左右翻湧而過的那些咕嚕咕嚕直響的水泡。

等到她完全適應了之後,才發現姬淩雲說的回來是指回到剛才的那張大**。她的神智還有些模糊,感覺到自己似乎是被人扶著坐了起來,有一隻手時不時的在她的身上碰觸著。

她一把按住那隻手,剛想要問那人在做什麽,一抬眼卻對上姬淩雲那雙皎月清風一般的眸子。心裏不由得一鬆,手上的力道緩緩輕柔下來,原來是他。

看見他正在做的事情,臉上不禁又是一紅,身體一側躲開,“我自己來。”讓她羞澀的倒不是他正在為自己穿衣服,而是在明亮之處與他如此的坦誠相見。

“轉過來!”姬淩雲的手伸到她的後背,幫她將文胸的搭扣扣上,“你既然是我的人,對你我自然是沒有什麽不能做的,你以後要慢慢適應。”

當他若即若離的時候,怨他對自己不夠親密,而當他如此直言不諱的向自己示好,她的一顆心卻又承受不住。

女人還真是一種矯情至極的動物。

姬淩雲彎下腰,大手握住她的一隻腳,正要將板鞋給她穿上時,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她一陣緊張,從他們回來到現在不過就是五分鍾不到的時間,那個人來的還真快。

姬淩雲的動作沒有停下來,大手籠住白輕稍稍有些掙紮的腳,無視那個敲門的聲音,繼續幫她穿鞋。

他如此淡定,像是一株在風雪之中靜默的鬆柏,可是白輕卻很緊張,忍不住問他,“阿雲,外麵來的是什麽人?”

“待會兒就知道了。”姬淩雲仔細的將她的鞋帶係好。

她的眼前忽然的一黑,原來是他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影阻隔了頭頂的吸頂燈。或許是因為黃色燈光的緣故,他的眸子裏霧氣般的氤氳了一層柔和的暖意,冰柔的聲音吩咐她,“待在這裏別動,我去一下就回來。不管聽到什麽動靜,都不要出來。”

姬淩雲走的時候在門上布下了結界,他剛走出去沒有多久,敲門聲音就消失了。在不需要偽裝的情況下,他走路是沒有任何聲音的,盡管她趴在了門板上,把兩隻耳朵都豎起來了,回應她的仍舊是一片令人難安的死寂。

“咚咚咚!”她的身後發出了一陣敲擊的聲音,伴隨著一束照過來照過去的光。

頓時一個激靈,她回轉身去。窗戶外頭有一個極為耀眼的白色光團在朝向她這邊,看樣子像是個手電筒,她隻來得及看見有個極為矮小的人影貼著玻璃站著,那束光就熄滅了。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所處的是什麽地方,因為這裏不像城市裏那樣外麵是個徹夜都有光亮的樣子,而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不過,因為那個黑影子緊靠在玻璃上,她卻也能夠看得出來,但無法看到細節,隻能夠看到一個大體的輪廓。

像是一個小孩子。

“咚咚咚!”的聲音又響起來了,是那個小孩子在敲窗戶的玻璃。

她的心突突直跳,頭皮像是被點擊中

一樣的發麻。她一直都在屋子裏麵,不知道窗台距離地麵有多高,當然這個不是重點。關鍵的是現在的房屋設計一般是不會在窗戶外麵留台子的,那個孩子是怎麽貼在玻璃窗上的,那完全就是一個懸空的姿勢。

除非他並不是人。

“姐姐,你把窗戶打開來。”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傳進了耳朵裏。

她看不清楚外麵的人,但這個聲音卻是識得的,而且印象非常深刻。她就是他們去雲陽時所遇見的那個神秘老頭的孫女,叫做吀靨的小女孩。

可是這個小女娃深更半夜的不睡覺,爬到這座房子的窗戶上來做什麽?難道在前邊敲門的是她的爺爺嗎?

“姐姐,你快些把窗戶打開啊!吀靨的力量暫時還很小,這麽站著堅持不了多久。”吀靨費力的敲著玻璃,帶著哭腔哀求著,“姐姐總不會這麽忍心看著吀靨摔下去吧?下麵可是有好幾米高。”

“而且,外麵變天了,馬上就要下雨了,風吹的人身上很冷,吀靨衣服穿的少,快要凍死了。姐姐行行好,讓我進來暖和暖和吧。”

白輕心一軟,就要過去開窗戶。忽然想到,吀靨不過就是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這口齒也未免太過伶俐了些。想她這麽大年紀的時候,成天隻知道與一大幫熊孩子撒尿和爛泥。但也難免會有孩子是天資聰明的,比同齡人早熟。那天姬淩雲也說了,這孩子不同一般。

但是這孩子幹嘛要爬這麽高,難道專門是來挨凍的嗎?這個根本就說不通。

“姐姐,”吀靨似乎看出來她的遲疑了,緊跟著解釋,“吀靨本來是跟爺爺在一起的,但是後來遭人襲擊,我們走散了。爺爺如今不知道去了哪裏,我見這裏有光亮就爬了上來。卻不想竟然能夠看見姐姐,還希望姐姐能幫幫我。”

白輕皺了眉頭,這說話的語氣是越來越不像是一個孩子了。她心裏頭焦躁不安,扭頭看了眼紋絲不動的門,外麵還是半點聲息都沒有。

姬淩雲怎麽去了那麽長時間還不回來?

他讓自己不管聽到什麽動靜,都不要出來,目前隻能夠在這裏等。

“姐姐,你怎麽還不過來把窗戶打開?我馬上就要掉下去了,你難道是要見死不救嗎?”

“我不是見死不救,隻是我也開不了那個窗戶。你知道我身邊那個人,其實他不是個人,而是一個鬼吧?我告訴你,其實是他把我給關在了這裏,我根本就出不去!他雖然長著一副好容貌,但為人霸道殘忍冷酷凶,做事情根本就不考慮我的感受!”說著,長長歎了口氣。既然這個孩子有古怪,那就將計就計,拖住她,一直等到姬淩雲回來。

而且,她也沒撒謊,姬淩雲就是將她給關起來了。這個時候隻留她一個人在這裏,多多少少的覺得鬱悶。但那鬱悶當著他的麵肯定是不敢說的。

“我在這裏是叫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說實話,剛才一看見你的時候,真是欣喜若狂。我還以為終於有人發現我,能夠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呢。去沒想到,你也是個可憐人……”

“姐姐!”聽她一通滔滔不絕的胡言亂語,吀靨終於有些不耐煩了,音量提高了些,“你不要怕!你聽我的沒有錯,你快些過來,我保證這窗戶隻要你一拉就能夠打開。我也保證,我一進去就能夠想到辦法救你出去。”

既然你這麽牛,那你還不如先想到進來的辦法吧。而且,看

她剛才那個驚恐不已的樣子,就好像馬上就要掉下去一樣。但事實上,她都廢話三大籮筐了,那個小身影還是挺的筆直的。估計,她是掉不下去的。

白輕繼續掰扯,“算了,我勸你還是不要有那個想法了。說實話就算你掉下去的話,憑你一個小女娃的力量就能夠爬上來,那窗台也不至於有多高,估計摔不死。你要是進來,被那個鬼抓住,就徹底的完蛋了!不行,不行,堅決不行!姐姐一個人承受這份恐怖就夠了,不能再拉上你!”

吀靨大概是看出來,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肯開窗戶的。索性不再跟她囉嗦,從身上摸出來一把貼錘子,對著玻璃就砸了起來。

“我就不信了,這麽一塊破玻璃還能擋得住我!”

“乒乓!”錘子落下,玻璃碎裂的脆響狠狠的撞擊著白輕的聽覺神經,她覺得要壞事了。也不知道姬淩雲做的是什麽結界,被人家用錘子就砸開了。或者說,那個本不是普通的鐵錘。

她在想著,如果窗戶被砸開,吀靨進來了,她該怎麽辦。是開門出去,還是繼續等待姬淩雲?

但是很快她就恢複了鎮定,窗戶上的那塊玻璃,聽著是碎的四分五裂的聲音,但看著卻還是完好無損的一整塊。

吀靨手裏舉著小錘子,在外麵一趟又一趟來回的暴走,估計她也是鬱悶的不得了。

“唉,還是算了吧。”吀靨忽然發出了成人男子的聲音,小小的身體像是見風就長一樣,一下子拉長成一個高高瘦瘦的樣子。

那個男子坐在窗戶邊,仿佛那裏真有一個可以坐的平台一樣。

“既然進不來,我就不再浪費那個時間了!”隨著話音,閃過一片光,將男子周身都照的明亮起來。看起來他不像是坐在窗戶外麵的虛空裏,倒像是在一處四周透明的,極為明亮的地方。

阻隔在他們之間的那扇窗戶也不見了,他們就像是處在同一個房間裏。距離極近,觸手可及。但是,白輕知道那扇窗還在,否則他早就過來了,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規規矩矩的坐在那。

他習慣性的極為瀟灑的一甩頭,衝著她笑的露出潔白如珍珠般的牙齒,“白白,不如我們在這裏好好說一會兒話,就像以前那樣。”

“胡箬,是你!”白輕滿眼的不可置信,這個胡箬是李旭的樣貌,“你,你竟然扮成一個小女娃來騙人!”

堂堂無妄城的城主竟然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情,真是太令人不齒了。

胡箬卻渾然不覺自己的做法是自賤身份,厚顏無恥的說,“白白,我說過的,我一定要得到你!為了你,我可以不擇手段!”

“去你的不擇手段!胡箬,我要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根本就不喜歡你,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永遠都不會!我的心裏隻有姬淩雲,這是永永遠遠都不會改變的!請你不要再糾纏下去了!這不管對你還是對我都沒有好處的!”

可是,不管她把話說的有多麽的難聽,胡箬仍舊是那個油鹽不進的樣子。一雙溫情脈脈的眸子柔柔的注視著她,妖嬈的紅唇彎彎的翹起。

“白白,你以前也這樣說,可是一轉眼就是另外一個樣子了。”胡箬的語聲悠遠如來自九重天幕,臉上微微的有一絲遺憾,“那時,我就是輕信了,才會錯失你。因此我決定,如果能夠再重來一次,再也不會管你說什麽,哪怕是強製的,用捆綁的,都會將你留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