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言還以為自己看花眼了,趕緊把身體繃的直直的,結果那個東西還在動。不過不是大範圍的動,而是在一起一伏的蠕動,像是微小的波浪形狀。

司機鬼吼了一聲,“李夢言,剛才那個東西是不是沒有跑走,而是鑽進了你衣服裏麵?”

其實所有人都想到了這一點,隻不過沒有說出來。剛才有個東西跳到了李夢言的肩膀上,但是速度太快,一閃即逝,真的看不清楚是逃走,還是鑽空了。

“啊!啊!啊!”李夢言大叫一聲,一把拉開車門就跳下車,狂烈的撕扯著自己的衣服,一邊高聲尖叫,一邊又蹦又跳,活像是一條受了驚的小牛犢子。

如果是平常看見這個情景,肯定會笑場,但是眼下沒有人有這個心情。

“你們兩個好好的待在車上,我下去看看。”司機的語氣忽然變的前所未有的嚴肅,與剛才那個膽小怕事的樣子判若兩人。

李夢言三兩下就把衣服給撕裂了,看起來瘦弱的少年身材卻不錯,已經初露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風采了。白輕再一次的想到了白曜,他們就連這個都很像。

隻是,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的注意力很快就完全集中在李夢言的左肩,那裏本該與其他地方一樣的潔白如玉 ,此刻卻變成了黑乎乎的一團。

也不是完全的黑,隱隱約約的可以看到一條又一條爪子的形狀。想起剛才姬淩雲手裏拿著的地盤星的樣子,白輕不禁啞然失笑,原來那個倒黴東西竟然是把自己的美好形象整個兒烙在了李夢言的肩膀上。

他的眼神極端厭惡的瞪著那團圖案,抬起右手死命的去扣,去抓。幸虧他沒有留長指甲的習慣,否則這麽幾下子下來,肩上早就應該鮮血淋淋了。他見抓撓沒什麽效果,從兜裏掏出來一把匕首對著肩膀就削下去。

他臉上那個狠絕的樣子,就是極度憎惡某個東西,被它留下標記的東西也不想要了,不管那東西是什麽。

“李夢言!你瘋了嗎?”司機衝上前,一把將李夢言手裏的匕首奪了過來,動作嫻熟的將他反手一扭,就製服了。少年還想要抗爭,但卻無論如何都抵抗不過一個成年精壯的大漢。

“放開我!小爺叫你放開我!我草你媽十八代祖宗!你媽的放開我!”李夢言罵罵咧咧的。司機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摸出來一團布就把他的嘴巴給堵住了,氣狠狠的吼,“我才操你家十八代祖宗!你敢罵我!缺教養的東西!”

他抬起手照準李夢言的屁股就抽起來。巴掌聲音裏混合著李夢言咬牙切齒的咒罵聲,強烈的刺激著在場的人的感官。

白輕降下來一頭黑線,這兩人真是太有能耐了,活生生的將一幕驚悚劇給演繹成了喜劇。

驀地,她感覺到身邊拂過來一陣微涼的氣息,扭頭見到姬淩雲麵無表情的坐到了身邊。

“那個,不要緊吧?”白輕指了指車頂上,那裏還盤亙著一條張牙舞爪的地盤星。

“我已經抽了它的毒腺,它現在就跟沒了牙齒的老虎一樣,再也發不了威風了!讓它待在車頂上待一會兒,地盤星雖然是陰冥的產物,但卻又是很多種陰物的克星。有它在,一路上就不必再擔心其他不幹淨的東西了!”姬淩雲冷冷的說,一張好看的無可挑剔的俊顏偏偏冷漠的像是一塊冰。

“你是說,地盤星是有毒的?”她忽略掉在車頂上放一條章魚實物模型的炫酷場景,立刻想到了被地盤星留下印記的李夢言,他的那個樣子是不是因為中毒而神誌不清了。

“地盤星的毒液遍布在身體各處,攻擊的時候會將毒液分布到吸盤上,麻醉獵物!”

“那李夢言算是被攻擊了嗎?那他要不要緊?”

“他?那種程度的根本就算不上攻擊,如果真的中毒的話,早就被吸幹了!”

吸,吸幹了?

姬淩雲冷若冰霜,卻又是善解人意的,猜她的心思一猜一個準,解釋說,“地盤星的食物是各種汁液,對於植物來說就是水分,對於人類與動物來說,那就是血液。李夢言的運氣比較好,估計那隻地盤星之前已經吃飽了。”

“那他身上的那個印記呢?”

“那個確實是毒,地盤星留下的印跡,最遲也得要半年時間才能夠完全消除。不過,沒有性命的危險。”

“那現在

那些地盤星都走了嗎?它們這麽好對付?”

“它們並不好對付,隻要被纏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之所以這麽輕易的就離開了,最主要的,目標並不是我們。而且數量上也不對,一向都是大規模行動,剛才隻看見了四隻。”

“它們是不是掉隊了,勢單力薄,因為躲避陰兵才鑽到了我們的車底下?”一直沉默的張裳忽然插了一句話。她的語氣很冷靜,已經恢複了理智。

“有可能。”

白輕的眉頭緊皺起來,“我覺得地盤星出現在這裏,不管是三兩隻還是大規模的出現,都不可能是無緣無故的。”

這個問題,估計姬淩雲也想到了,他一臉莫測高深的表情,整個人好似陷入了沉思之中,忽然幽幽的說了一句,“嗯,的確是不會無緣無故的。”

白輕知道他是想到了什麽,但他既然不想說,就沒有再問下去。

“對!你們李家人丁旺盛,是不缺你這一個!”外麵傳來司機嚴厲的罵聲,“你想尋死,就盡管死!可你別想著一死百了!對,說什麽死呢?你這一刀下去反正傷的隻是這個身體,你又死不了!而醜東西將會永遠留在這個軀體上!你哥若是知道你這麽對待這個身體,你說他會怎麽樣?”

這幾句話白輕聽的清清楚楚的,她的一顆心簡直快要跳出心髒病來了。

司機的話是什麽意思?是不是說那個身體不是李夢言的呢?

如果不是當著姬淩雲的麵,她幾乎都要跳下車去問個清楚了。本能的,不想讓他知道這件事情。

李夢言聽了司機的話,似乎求死之心有些弱化了,司機連忙再接再厲的勸說,“我說,李小爺,反正下半年的天氣越來越冷,馬上就要穿毛衣,棉服,全身上下都會被捂的嚴嚴實實的,你不必為沒辦法秀身材而感到遺憾!咱退一萬步說,就算小爺你來了興致飛去海南,塞班島來個海洋日光浴,那這個帶有異域風情的圖案,還顯得蠻性感的。”

白輕覺得這司機真是睜眼說瞎話,醜陋成那樣的也能叫性感。不過醜到極致也是一種美,難以發現的美。

她突然想到,地盤星可能是真像司機說的那樣,睚眥必報,它在李夢言肩上留下那個圖案,或許隻是因為聽不得他說自己族類的壞話。不過也幸虧是在身上,若是留在了臉上呢?這麽想想,那隻地盤星其實還算是仁慈的。

“好了,好了!我保證,今天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會說出去!如果哪一天消息泄露出去,你第一個殺我滅口!”

這司機又放水了,消息都已經泄露了,滅口還有意義嗎?

司機脫下自己的T恤衫裹在李夢言身上,隻穿了一件小背心,結實飽滿的肌肉線條顯露了出來。白輕心裏對於這個司機的疑慮更深了一些,隻有那些經常健身的人才會有這一身好肌肉。

這人真的隻是一個司機嗎?

李夢言別別扭扭的一路上被司機連拖帶拽,連哄帶騙的推上了車。接下來的路上,李夢言一句話都沒有說,其餘的人也不好多說什麽,氣氛非常沉悶。好在,一路上風平浪靜的,再也沒有出什麽幺蛾子。

等到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10月7號的下午,她是二號那天去的雲陽,光路上就用了三天多。還沒嚐到一點休閑的滋味,七天長假就結束了,心裏頭莫名的覺得惆悵。

張裳的爸爸媽媽已經從歐洲旅行回來了,她那天在手機裏看到的就是父母在旅行時拍攝的照片。那些照片她也看過,叔叔阿姨緊密依偎在一起,那樣的幸福甜蜜,任憑誰也不忍心將那種美好打破。

但是,她也知道,張裳與陳月棋的事情還遠遠的沒有結束。

在車站分開的時候,她特意留下了那個司機的電話。有關李夢言那具身體的事情,她已經憋的快要忍不住了。之前因為姬淩雲幾乎形影不離的陪在身邊,一直都沒有機會問。

長假結束,已經到了農曆八月初二,大部分的鬼怪都已經回到了該去的地方,姬淩雲的顧慮消除了大部分,回冥界處理事情去了。留在她身邊的隻有那個慣於見風使舵的當初。

這是一個大好的機會!

晚上,她想了個辦法將當初給支開了,一個人跑到宿舍樓的頂樓打電話。

“喂!你好,請問你是劉潤林嗎?”劉潤林是那個司機

的名字。

“我是啊!請問你是哪一個?”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醉醺醺的男子聲音,“你是阿紅,阿綠,還是阿紫啊?”

還阿紅,阿綠,阿紫,我還是彩虹呐!早看出來這人不地道,果真不出所料,如果不是因為白曜,打死她也不會想要跟這種人再次聯係,一想起向他要電話號碼時,他的那個曖昧邪氣的眼神,渾身上下就是一陣哆嗦。

“我是白輕!就是上一次在陳家寨,你與李夢言一起送我們去雲陽車站,路上還遇見了地盤星,李夢言還鬧自殺來著,請問您還記得我嗎?”提醒一個被酒精麻痹了大腦的人,必須要說的詳細些,而且還專門要撿能讓 他一下子就提起精神的事情說。

“呃,”劉潤林那邊停頓了一下,似乎是想了想,皮笑肉不笑的說,“原來是小白啊!”

白輕甚覺無語,真是湊巧了,她的名字竟然也跟顏色扯上了聯係。

“我說小白啊,其實你不必說的這麽細致,我雖然記性不太好,但對於你這樣的小美女,記憶是相當的深刻!”

又說鬼話了,如果真的記憶深刻,還用得著想那麽長時間嗎?她犯不著跟他計較這個。對於她來說,隻要姬淩雲一個人對她記憶深刻就好,其餘的都跟她沒關係。

“小白美女,你說吧,找我有什麽事情?”

劉潤林酒醉的不輕,說話時舌頭都打結了。她意識到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好像選的時間不對。

“是這樣的!我們學校傳達室的大爺收養了一隻流浪貓,昨天晚上那隻貓跟別的流浪貓打架,尾巴被咬斷了。大爺的孫子很傷心,眼睛都哭腫了。我突然想起來,那天看見李夢言的手被他外公給擰斷了,然後不知道他拿了什麽藥粉就給粘上了。”

她知道這個問法有些太過曲折,但沒有辦法,這本來就是個匪夷所思的事情,直接問了很簡單,可人家就算知道也不一定就願意說啊,隻能先試探一下。

劉潤林打了個哈欠,興致缺缺的,“你能不能說重點呢,跟老太婆的裹腳布一樣,我差點都要睡著了!”

他對李夢言的斷手被接好是這個一點都不奇怪的態度,這就說明肯定是知道內情的人。

“那好吧,我現在就說重點!我想問一下,世上是不是真有那種能把斷手給粘回去的藥粉?那個藥粉哪裏有賣的?”

“這個你應該去問李夢言啊!你不是看見他用過嗎?”

他這態度是什麽意思,是真不知道,還是打個馬虎眼糊弄過去呢?

“李夢言那種脾氣古怪的人,問他肯定不會說,我覺得還是問你比較靠譜!一看你就知道是那種熱心腸的人,肯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白輕狠誇劉潤林,幸虧是在電話裏,如果是麵對麵的話,絕對要露餡,“我想買一些把小貓的尾巴給粘回去。”

“你用那個東西粘小貓的尾巴,你不覺得是在暴殄天物嗎?”

“李夢言能用那個粘手,為什麽小貓就不能用來粘尾巴?人和動物都是平等的!”

“那個,活物怎麽可能粘的好?李夢言的那個根本就不是什麽身體,他是……”

“他是什麽?”電話還在接通的狀態,但那頭卻沒了聲音,白輕盡量保持輕鬆的語調,“嗬嗬,你別告訴我,李夢言的身體是死的。”拿著手機的那隻手已經抖的不成樣子了。

“白小姐,今晚我喝多了,我這人一喝多就會說胡話,等明天再說吧。對不起,我掛了啊!”急急忙忙的就把手機掛掉了。

白輕第一反應就是再打過去,已經按下了撥號鍵,但又覺得不好,便又取消了。如果劉潤林不想說,追的再急也沒有用。

“嗬嗬……我倒是第一次聽說過,有人會用凝屍粉去粘小貓的尾巴!真是天下奇聞!”

身後忽然冒出來一個聲音,而且那個聲音還很熟悉。

白輕立刻回過頭去看。

不知道什麽時候,光線昏暗的露台邊沿上立著一個身材高大的金發男子,不,是染了一頭金發的家夥。那個家夥的身體單薄的好像是一張紙,搖搖欲墜的,似乎一陣風就能夠將他給吹下去。

“白白,”金發妖冶一笑,妖豔的紅唇微微咧開,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你想要的那種藥粉,我這裏正好有兩包,可以給你優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