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路,白輕發現,那個鈴聲不是越來越強,而是時強時弱,一會兒在東,一會兒在西,一會兒又跑到北邊去了,根本就聽不出來具體的方位。

夜晚的陳家寨被籠罩在朦朧的紅色光芒中,隻是除了燈籠而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燈火,那個感覺就好似在深夜裏家家戶戶都進入了沉睡中一般。

可既然是在深夜,又是什麽人在搖鈴呢?

“啊!”黑暗裏忽然傳來一個女孩子驚恐萬分的叫喊聲,就在前麵那戶人家的菜園旁邊。

這個聲音,如果白輕沒有聽錯的話,應該是張裳的。

張裳在這裏!就在這附近!

但是,這也太湊巧了,剛到這裏就找到了她,就好像她專門就在這裏等著來找一樣。但是白輕顧不上許多了,明就算知道有陷阱也還是朝著那個方向跑過去。

“啊!救命啊!救命!”張裳淒厲的叫喊聲再次響起來,一聲比一聲大。

“裳裳!”白輕心急如焚,邁開步子就往菜園子那邊衝過去,巴不得立刻就能夠看見她,確定她沒事。

“喵嗚!”突然的,一道黑影子驀地從道路旁邊人間的草垛子上跳下來,落在了她的腳邊,將她嚇的當場腿發軟,差點就坐地上去了。

那是一隻黑貓,幽綠幽綠的眼睛就像是兩團墳墓裏的鬼火一般死死盯著她。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動物,卻讓她沒來由的從心底深處升騰起一股恐懼的感覺。那些古古怪怪的事情裏頭總是少不了黑貓這樣的道具,她不知道這個時候跑出來隻黑貓意味著什麽。

這隻貓的皮毛光滑柔順,就像是黑綢子一樣光亮,脖子上還掛著一枚小小的好像是玉石水晶之類打磨的珠子。一看就是有主的,也不知道是誰放出來的。她不由得抬眼看了看四周圍,到處都是深幽幽黑漆漆的樹影,根本就看不到人。

“喵嗚!”黑貓衝著她又叫了一聲,轉過身子,邁開步子往前走,走了兩步之後還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它這個意思難道是要讓自己跟著往前走嗎?但是那個方向並不是張裳發出求救聲的菜園子,而是相反的。

“喵嗚!”黑貓的叫聲開始不耐煩,回頭停在那裏看著她。似乎是隻要她不動,它也就不走了一樣。

奇怪的是,自從這隻黑貓出現之後,半空中的鈴聲突然消失了。除了偶爾有風吹樹葉的聲音而外,山寨是死一般的寂靜。

這隻黑貓到底是什麽來頭?它的主人在這個時候放它出來到底是什麽意圖?她不知道該不該跟著它走,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去救張裳,就算黑貓的主人是出於好心要帶她出去,那也要等到救過人再說。

也許她是自不量力,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不僅救不了人,還可能把自己的命給搭上。但是,張裳現在相當於是在她耳邊求救,她無法置之不理。

她蹲下身子,伸手拍了拍黑貓的頭,“小貓咪,你在這裏等著,姐姐先去救朋友,馬上就回來!”黑貓就好像是通人性一樣任憑她摸,不過眼神冷冷的。不知道怎麽的,她竟然覺得這隻貓很熟悉,那眼神似曾相識。

瞬間一個與之對應的畫麵呈現在眼前,十歲那年她與哥哥白曜發生了爭執,惹得白曜生氣,當時他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瞪著她。

她不由得愣了一下,想要再看個仔細。黑貓已經扭過了頭去,不耐煩的搖了搖身子。就連脾氣也是差不多的,她縮回了手,站起身來。

過一隻貓而已,怎麽就想到白曜了?而且,聽父親說,白曜跟隨媽媽去了國外,即使最近遇到很多怪異的事情,她也不會相信白曜變成一隻貓回來。

她剛要邁步,黑貓一下子竄到她麵前,渾身的毛一根一根直豎豎的,細細長長的尾巴翹的高高的,衝著她低聲怒吼。仿佛隻要她敢邁出一步,立刻就會對她發動攻擊。

菜園子就在近旁,隻要再走那麽三五步就能夠過去了,她不想在這個時候放棄。但是這隻貓攔在麵前,對著她虎視眈眈的,她既不敢從它身上跨過去,也不敢將它趕走。

“小貓咪,請你讓一下!讓姐姐過去!”她伸手指著菜園子,“那裏麵還有一個姐姐等著我去救!”

黑貓的兩隻眼睛放射出油綠油綠的光,根本就不打算讓開,白輕覺得這樣不是個事,決定采取強製性手段。她閉著眼睛就往前衝,卻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擋了回來,一屁股摔倒在地。她疼的“哎呦”叫了兩聲。

趁著她兩手抓撓掙紮站起來的時間,那隻黑貓忽然掉過頭去,衝著伸手不見五指的菜園子瘋狂的吼叫。

白輕被這一跤摔的心裏是又驚又怕,看來除了她與這隻黑貓以外,眼前這個看似平靜的黑暗之中,還潛藏著很多她所不知道的力量。體會到這個認知之後,她更加的著急,非常擔心張裳的安危。

“啊!啊!救命!”求救的聲音又響起來,不過這下不是張裳了,而是換成了一個男孩子,而且方向也改變了,是從菜園子相反的那一邊傳來的,也就是剛才黑貓要帶她走的那個位置。

難道菜園子兩邊都有人遇上危險了嗎?還是,根本就是在同一邊,隻是叫喊的人不同?

她這下更加的為難了,不知道哪一邊是真,哪一邊是假。

“裳裳,你能聽得到我喊你嗎?”她把兩隻手放在嘴邊,做成一個擴音的喇叭狀,“你如果聽見了就回答我,我馬上就過去救你!”

張裳那邊沒有回答,她又換了一句話,“喂!裏麵有人嗎?”還是與剛才一樣,沒有人回應。黑貓身體俯低衝著她不耐煩的叫了兩聲,而後縱身躍入菜園子。

白輕急著想要攔住它,“喂!小貓咪,那裏麵有危險,你不要過去!”但黑貓的動作快的像是閃電,一竄出去就沒影了。

她站在菜園邊上,心裏在猶豫,不知道該走哪一邊。但是時間不多,容不得她多思考。她決定賭一把,就走黑貓的那條路。她暗暗吸了口氣,正要準備過去,草叢裏發出一陣響動,是那隻黑貓,它又回來了,嘴巴裏叼著一個東西。

黑貓跑到她麵前,眼神冷冷的,將那個東西扔在她麵前。真的,她一點都沒有誇張,看著這隻貓就好像看著一個人一樣,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白輕將那個東西拿起來,發現是一個小巧的女式包包,正是張裳平時背著的那個。她打開包包,從裏麵翻出來一個錢包,錢包也是張裳常用的。她迅速的將錢包打開來,借助彌漫在整個陳家寨的紅光,可以看見裏麵放著張裳與一個男孩子的照片。

張裳還是高中生的打扮,清純稚嫩,笑容甜美,站在她旁邊的那個男孩子的臉被墨水塗了一個圓形,正好擋住了五官,看不到長什麽樣。

不過,這也說明了張裳的位置是在那邊,而不是她所認為的另外一邊。離的這麽近,辨別方向的能力不應該差到這種地步,除非是被什麽幹擾了。

白輕跟在黑貓後麵,一人一貓

都是小心翼翼的。穿過菜園子,她看見前方一所亮著燈的大房子。那個大房子明明就在菜園旁邊,相距不過十米遠,但從菜園子的那一頭卻什麽都看不見,隻是黑漆漆的一片。

別的人家都沒有開燈,難道這所房子難道有什麽古怪嗎?正這麽想著,大房子裏的燈光忽然就熄滅了。那感覺就好像,屋裏的人半夜三更起來開燈上廁所,上完廁所之後,就把燈關掉一樣。

奇怪的是燈被關掉之後,周圍一下子變得亮堂起來。原本黑漆漆的夜色消失不見,映入她眸子裏的是那個掛在山尖上的西山太陽。

迎麵而來的是屬於人世間的那種陽光溫暖,還有村寨裏樹木的清新氣味,到處都湧動著生機。

她欣喜的發現,又回來了,回到那個一開始走進陳家寨的那個空間了!她想著待會兒一定要好好謝謝黑貓的主人。隻是,等她再去找那隻黑貓時,卻發現它不見了。

這時耳邊響起嗩呐的喧囂聲,還有看熱鬧的嘈雜的人聲。白輕這才注意到村寨的道路兩邊擠滿了身穿著陳家寨傳統服裝的男女老少,他們臉上洋溢著喜氣,眼神非常一致的朝著她看過來。莫名其妙的一下子就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那個感覺很有些瘮人。

“新娘子到了!”人群裏有人在大聲叫嚷著。

就有人緊接著問,聲音非常焦急,“新娘子在哪裏?我怎麽沒看見?”

“就在大路上,前麵!”那人伸手朝著白輕的方向指過去。

白輕下意識的回頭,見到身後有八個人抬著一頂極為喜慶的花轎過來了。她趕緊讓開,站到了路邊。怪不得今天陳家寨掛了那麽多的紅燈籠,她一開始還以為是遇上了什麽重大節日,原來是有人結婚。

但是,她明明是聽見張裳的叫喊聲過來救她的,怎麽就撞到人家結婚的場景了?如今張裳的包包還在她身上背著,剛才那個叫聲絕對不是假的。

花轎忽然停在她的身邊,鬢邊戴著一朵大紅花的媒婆笑嘻嘻的對著她的方向說,“請新娘子上轎!”並且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她前後左右看了看,周圍除了小媳婦孩子就是老頭老太,根本就沒有什麽新娘子。心裏正感到奇怪,那個媒婆上前一步,伸手就來扶她,“別看了,就是你!”

白輕被嚇了一跳,連忙躲開媒婆那一雙大肥手,“你搞錯了!我不是新娘子!”

肯定是搞錯了,她怎麽可能會是新娘子!

媒婆一聽這話,老大的不樂意,雙手叉著腰,和和氣氣的笑容也不見了,“我說你這閨女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做這一行已經幾十年了,怎麽會搞錯?就是你,絕對錯不了!來,你快點過來上轎,早一點拜了堂,我也好給主人家交差!”她朝著看熱鬧的大吼道,“大夥兒說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圍觀的人跟著起哄。

“不是,不是!”白輕連連搖頭擺手,“我不是!你們搞錯了!”她心裏的想法是,糟糕了,遇見人販子了。以前曾經看過這種報道,把年輕女子騙進村寨,強行與男子成親。

“我從來就沒有搞錯過!” 高高壯壯的媒婆,粗粗的大嗓門一下子就蓋過了白輕的聲音。她扭過頭衝著那幾個轎夫大聲嚷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麽,趕緊的,要是耽誤了吉時,陳家老爺子不把你們剝層皮下去!”

幾個五大三粗的轎夫一聽,立刻就竄到白輕身邊,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架起來就往花轎裏頭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