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魂未定,卻還能夠聽得出是李君墨的聲音。這家夥不知道用了什麽東西竟然將她拉上了這棵樹。院子裏好多地方都裝上了燈,但他們兩個人的位置太高,光線比較灰暗,不過足夠將他看的清楚。

“我記得曾經警告過你,晚上不要出來滿大街的亂晃吧!”李君墨扭過頭淡淡瞥了她一眼,好像非常不樂意見到她這個人似得,立刻又扭回頭。

“我,我是想要問問你的傷好沒好?”樹這麽高,下方是一片人頭攢動,她隻覺得眩暈,顧不上其它,緊緊的依靠在他身上,鼻子裏聞見一股清淡的藥味。

“沒好。”他語聲輕輕的,視線沒有看著她,而是直視前方,唇角微微勾起。那樣子仿佛說的是“美好”,而並不是要表達否定的意思。

這種感覺有些太熟悉了,不,是李君墨給她的感覺太熟悉了。在她的記憶裏也有這麽一個少年,總是說著一語雙關的話,在她麵前也總是很拽很酷。最為重要的是,他也喜歡爬樹,動作像隻貓一樣靈巧。

他是被媽媽收養的孩子,在她上幼兒園大班的時候來到他們家,那時他才八歲。到了他們家還不到半年,媽媽與爸爸離婚,那個哥哥判給了媽媽,不知道什麽原因並沒有離開。一直到他十三歲的時候,媽媽嫁了人,才被接走。從那以後,他們之間就再也沒有過聯係。

他們曾經一起生活了五年,任憑誰都不會忘記那段歲月,所以白輕也不會。可是這兩個人長的根本就不一樣,那個哥哥的容貌很普通,皮膚黑黑的,是紮進人堆裏就找不到的那種。

直到今日,她的腦子裏還時常浮現一副奇幻的場景。高高瘦瘦的少年一個人孤單單的立在高大的梧桐樹上,兩隻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著遠方,認真而又專注。明媚的陽光透過茂密的枝葉在他身上落下輕晃的微影,黑亮精神的短發被染上一層綺麗的橙色光芒。明明是很平凡的相貌,卻每每給她一種驚豔的感覺。

就像現在,不同的是,現在的他不管外貌還是氣質都相當的驚豔。

感受到她灼視的目光,李君墨扭過頭來,她好像是做賊一樣的心虛,急切的打破沉默,“既然沒好,那你為什麽不在家裏好好養傷?還說我,這麽晚,你一個人跑到大街上又是做什麽來了?”這說的也是實話,是她心裏所想。

“切!”李君墨冷哼了一聲,“巡夜!我記得以前曾經跟你說過吧。”

“可你身體還沒痊愈怎麽能夠出來?難道除了你這一帶就沒有別的人了嗎?實在不行,我也可以啊。”

“你?”李君墨甩開遮眼的劉海,無所顧忌的嗤笑,“確實是實在不行!”

若不是念在他受傷的份上,她真想給他一巴掌。不管怎麽說,她現在也是個陰陽使者,不帶這樣打擊人的。

“七月份還沒完,晚上很不太平,你趕緊回去吧。”這句話說得柔情脈脈,讓她非常感動,差點就要問他是不是那個人了。隻是,還沒來得及回味,他立刻又補了一句非常欠扁的話,“不要礙著我做事!非常時刻我不想平白無故多了個豬一樣的隊友!”

這人就是擺明了跟她有仇啊!他老爸怎麽給她找了個

這樣的人做保鏢呢?

“就算我不行,你現在也不比我強多少吧!”她不服氣的說。

“我不跟你抬杠!”李君墨根本就不理會她,纖長的手指捏著一朵金黃色的桂花,低下頭細細聞了一下,“十三垣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根本就不適合菜鳥級別的陰陽使者。”

“什麽十三垣?”她隻覺得這個地名很熟悉,“這裏不是叫做桂花祠嗎?”

“你連十三垣是什麽都不知道,大晚上的就過來了?弱智!”

“你說誰弱智?你信不信我一掌就能給你打下去!”這麽一說,竟然就付諸了行動。動作是一刹那間就完成的,當時腦子裏一片空白。她真的隻是想想,怎麽就動手了?好像那力道還不小,李君墨身體晃了晃,重心不穩,一個頭朝下往下墜去。

因為他的手還攬著她的腰,來不及放開,將她帶著一起掉下去了,她深刻的體驗了一把什麽叫做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去非要殘廢了不可。

“白癡!”李君墨皺著眉頭罵了一句,一隻手仍舊放在她的腰上,另外一隻手裏突然多了一團紅線,被他往上拋出去,同時紅線的另外一頭被快速的纏繞在了他的手腕上。紅線團自動展開,好像是有眼睛有手一樣,纏住了上方的樹幹,落下來。那細細的紅線看起來跟普通的棉線沒有什麽區別,卻趕得上兩指粗的麻繩,他們下墜的速度變慢。

卻不知道怎麽的,在快要接近地麵的時候,李君墨腕上的紅線忽然斷開了,上方的線團好像是失去了控製的力道一樣,一下子就從樹幹上滾落下去。

李君墨的眼神瞬間變得清冷犀利,不再去管那個紅線團,立刻伸手將白輕抱進懷裏。好在離地麵不是很高,落地時隻是腳步微微踉蹌兩下便站穩了。

“你沒事吧?”李君墨將白輕放在地上,伸手搭上她的脈門。

“沒事。”一直都被他抱在懷裏,剛才落地的時候也是他著地,她的身體一直都是懸空的,能有什麽事呢?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真好,她更加懷疑李君墨的身份了。想要問個明白的念頭十分強烈,但如果他否定了該怎麽辦?所以,這件事情還是要先問過她老爸再說。

忽然,平地裏起了一陣狂風,他們身旁的那棵千年桂花樹被這風刮的枝葉搖曳,瑟瑟發抖的。沒錯!樹的確是在發抖。因為離的近,白輕聽見了那種類似於樹皮一點一點開裂的聲音,還有隱隱約約的呼痛聲。

她懷疑自己看錯了,也聽錯了,想要再看仔細一些。風驟然變大,耳中聽見周圍的遊客們在驚呼,“怎麽突然刮這麽大風,天氣預報這幾天都是好天氣啊!”

“哎呀是不是有人犯了忌諱,得罪了千年桂花王?”

因為風太大,其中有無數沙土飛揚,根本就睜不開眼睛,呼吸也有些困難,往後就聽不見人說話,隻有一陣“轟隆轟隆”的腳步聲,眾人在作鳥獸散。

這種時候,她不打算為了看一棵樹而冒險睜開眼睛,很明智的伸手捂住臉。

李君墨換了個位置,站在上風頭將她給護住,隨即轉回了頭,淩厲異常的視線射向了身後。

“嗬嗬嗬……淩

雲,你說你這麽著急回去見你的小妻子,卻不知道人家正在這裏與小白臉卿卿我我!”

突如其來一道嬌媚柔婉的女子聲音聽的白輕頭皮發麻,倒並非是因為那個女子本身,而是現在與她在一起的那個人。

風在這一刻戛然而止,飛沙走石,紊亂的腳步,各種各樣的噪音像是洶湧的潮水一般退卻,四周圍驀地安靜下來,靜的簡直可以聽見一隻螞蟻爬過葉片的聲音。

白輕知道他在,而且還在生氣,無名指上的玫瑰藍粉兩色交替閃爍。她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姬淩雲也從來都沒有告訴過她,不過她卻是知道發生這種情況的原因是,他的內心情緒在激烈的起伏。就算不是生氣,也會是其它劇烈的情緒。

因為,她能夠感受到不屬於自己的另外一種波動。

她掙開李君墨的懷抱,臉上好像是火燒的一樣,但她還是麵向了姬淩雲,抬頭直視對麵那個俊顏淬了層寒冰的紫色身影。

她與李君墨現在這樣的確是會讓人產生誤會。

但是,實際上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麽,沒有必要擺出一幅做了見不得人事情的樣子。

當著白輕的麵,陳燕綏理直氣壯的挎著姬淩雲的胳膊,絕美的麵孔上一雙顧盼流轉的美目裏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她心裏很難過,姬淩雲把自己留在糖人婆婆那裏,原來真的是要過來見陳燕綏。

“不要怕,隻要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麽樣!”李君墨擋在了她麵前,隔斷她與姬淩雲對視的目光。

“青雲堂的李君墨,果真如同傳聞裏說的那樣是個大帥哥!有才有貌還有才華,”陳燕綏笑盈盈的看著滿臉寒霜能夠將人凍的半死的李君墨,麵露讚賞的神色,“也難怪白小姐會喜歡,就是我陡然見到了這樣的美男子,也覺得眼前一亮。說句實在話,你們兩個人年齡相當,站在一起真的很般配!”

陳燕綏表麵上是在稱讚,實際上卻是在提醒刺激姬淩雲。

李君墨眼眉微挑,笑的很邪氣,回敬過去,“我覺得你與他站在一起更般配!”在換來對方一記豔麗的笑容之後,又冷冷的加了句話,“陳燕綏,你是不是很想讓我這麽說?”

陳燕綏的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斂去,盈盈脈脈的眼波裏覆上了一層冷意。

“陳家玉女立誌終身不嫁人,原來是有原因的!”李君墨語氣不屑,特意在人字上加了重音,“如果你看中了哪一隻鬼物,卻又搞不定的話,我可以幫你做媒!”

這正說中了陳燕綏心中的痛,臉色立刻就變了,仇恨的目光頓時如離弦的利箭般飛射過來,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陳燕綏遇上毒舌的李君墨,算是倒了八輩子的黴,她現在臉上的表情隻能用精彩二字概括。白輕礙於低氣壓的姬淩雲在場,沒敢太把自己的情緒流露出來。今天的事情還不知道要如何收場,雖然她沒有錯,但實力如姬淩雲,如果要生氣,會是怎樣的後果呢?

在太過強大的他麵前,她覺得他們的地位無論如何都無法對等。

“輕輕,你怎麽一個人就跑出來了?”沉默了半天,姬淩雲沒有任何感情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