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夠感受到來自皮膚上的痛感,有些不可置信的抬眼看向身邊的這個男人。

剛才還將血喂給她,現在就要置她於死地了麽?

她覺得這個姬淩雲很不對勁,雖然以前對她一向都是冷冷淡淡,若即若離,但卻不是這樣喜怒無常。

“等一下。”她忽然出聲,拽住他寬大的袍袖,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如果論力量,你我是 天壤之別。我現在落入你的手中,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你殺我比碾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但我在死之前想要問個明白,你到底是不是姬淩雲?”

他沒有回答,臉上的神色很是複雜,有疼痛,憤怒,還有猶豫。

她堅定地問,“你到底是不是……”這句話還沒問完,他的身體裏突然散出耀目的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睛。毫無預兆的,手腕上忽然就空了。

她伸手抓了一把,抓到了什麽冰涼粘膩的東西,那種車觸感讓她毛骨悚然。睜開眼睛看時,姬淩雲已經不在身邊。她的手背手腕上掛著三四條紅繩。她知道這個不是繩子,其實是蟲子。在霧裏看花803房間裏出現的那種,將她拉到了這個地方的那種紅蟲子。

“啊!”她嚇的一邊尖聲大叫跺著腳用力的跳著,一邊用力去甩。但那個蟲子好似長了吸盤一樣,怎麽用力都甩不掉。

她用另外一隻手去抓,想把它給扯下來。紅蟲子很容易斷裂,稍微一用勁就被扯成了兩段,斷掉的另外一半立刻就附著在她的那隻手上,迅速的長大。

這種蟲子的再生能力與速度快的驚人。她不敢再扯,怕扯斷了以後,越長越多。

她忽然感覺到腳背上有東西在蠕動,低頭一看,有五六條紅蟲子在她的腳背上拉開了一個網狀。剛才光顧著手,沒注意到腳下,其實不止是腳背,墓室的地麵上,密密麻麻的一層全部都是,她像是掉進了流動的血液中。

此刻她已經沒有心思去思考這些蟲子是從哪裏進來的了,她的腳,還有腿都被這些蟲子給捆住了,動彈不得。

這種情況下,她就連喊救命都沒有一點用處。渾身的汗水起了一層又一層,頭皮都炸了。蟲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味非常奇怪,濃香與惡臭兼而有之,就好像是在腐屍上頭撒了香水一樣。

蟲子一條一條的,就跟比賽一樣的沿著她的小腿往上爬,很快的就爬到了她的胸前,繞到了她的胳膊上。又香又臭的氣味近在鼻端,她忍不住嘔吐起來。

嘔吐出來的東西,竟然是剛才吃進去的一絲又一絲的藍色煙氣。那些蟲子一遇上這個煙氣,就像是皮肉碰上了燒紅的烙鐵一樣,相遇之處冒出白煙,伴隨著“呲呲”的響聲。鮮豔的紅色轉瞬間就變淡,像是退了色的紅布一樣,從她的身上掉了下去。

原來姬淩雲的血液可以殺死這些蟲子。

她突然想到,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裏麵存著姬淩雲的靈,不知道能不能拿來對付這些蟲子。趁著手臂還沒有被控製住,她趕緊的伸手過去摸了摸那枚戒指。

一股鑽心的痛從手指上傳來,這個痛感跟在霧裏看花那時候的一模一樣。她將心神靜息下來,去感受姬淩雲的靈,引導它們散放。

一道亮藍色的細小光束從

戒指裏射出來,被藍光射中的蟲子全部都萎縮了,像是麵條一樣軟了下去。

她想著,那時候無名指上的疼痛,應該是姬淩雲的靈在提醒她,可以用它們來對付這些蟲子。他人雖然不在跟前,可是卻還能夠保護著她,她的心裏不禁就生出來一股難以言說的溫暖,還有甜蜜。

她很想他,想要立刻就看見他。

她用陰陽線在自己周圍織出來一個防護的罩子,那些蟲子就隻能夠在外圍虎視眈眈的瞪著她,卻絲毫都沒有辦法。但它們卻不肯放棄,一直跟在她身旁往前移動。

她快速的向著那扇門走過去,想試著用姬淩雲的靈去開門。

這個時候她發現了一個現象,就是紅蟲子越來越多,壁畫與浮雕上爬的到處都是。但那扇門上麵卻幹幹淨淨的,什麽都沒有。

那扇門是蟲子們的禁區。

走到門前她伸出了手,驚訝的發現她的手穿透了那扇門。她有些不敢想象,在門前深深吸了口氣,閉著眼睛就撞過去了。

“呦,終於還是出來了?”門外,有人語氣不冷不熱的說著話。

白輕睜眼看向聲音的方向,她感到奇怪,胡箬怎麽會在這裏。隻是,她的視線卻被瞬間就到眼前的,流雲遊龍般的紫色身影給擋住了。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那個人攬進了懷裏,寒梅的香氣就像他的身體一樣將她給包圍了。他一邊細細察看著她的身體,一邊關切的問,“輕輕,你沒受傷吧?”

霎時,她就忘記了胡箬,一把抱住那個人,激動的說,“阿雲,是你嗎?你怎麽在這裏?”

“他在這裏很奇怪嗎?”胡箬不冷不熱的插了句話,“我也在這裏,你怎麽就跟沒看見一樣?”

白輕顧不上理會胡箬,抓住姬淩雲的手,又伸手去摸他的臉,他的頭發。又忽然想到了什麽,忙不迭的卷起他的袖子去看他的手臂。

“哎呦,一見麵就這麽熱情,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場合?秀恩愛,也不該在這裏!而且,恩愛這種東西,秀一秀,死得快!”胡箬好死不死的又插了句話。

白輕有些生氣了,但連瞪他一眼的時間都沒有,隻是腹誹了一句。就秀恩愛,虐死你這條狗!

“輕輕,”姬淩雲按住她的手,臉上的神情稍微有那麽一絲不自在,聲音低沉,“你做什麽?”

“讓我看看!”白輕才不管他好意思不好意思,執意去掀他的衣服。在她的不懈努力下,姬淩雲白皙如玉般的手臂終於露了出來。

她看了一眼,大大鬆了口氣,“還好,還好。”

“好什麽好!真是可惡!”胡箬插話還就插上癮了,在一邊不依不饒的。

“胡箬!你少說兩句話會死嗎?”白輕終於忍不住了,反正現在姬淩雲在身邊,她也沒有什麽可怕的,狐假虎威的感覺是這樣的爽。

“我已經死了。”

“好吧,既然你已經死了!那我不跟你這死人一般見識!”白輕隻看了胡箬一眼就轉回了頭,他那張與李君墨一模一樣的臉,實在讓她難以直視。

“你這丫頭怎麽這樣說話,我……”

“好了!”一道威嚴肅冷的聲音打斷胡箬的牢騷,“既然

人都到齊了,這件事情正好了結!”

白輕被這個突兀的聲音給嚇了一跳,這才意識到這裏還有別的人。這個也不能怪她,她一直被姬淩雲摟著,幾乎整個身體都在他的懷裏,心裏眼裏滿滿的都是他。實在是因為看見了他,其他的人和事統統都沒法子再入眼了。

如同地獄之門經年不熄的火焰一樣,妖嬈豔紅的背景上,橫亙著一塊巨大的黑石岩,上麵站著一個若隱若現的黑色人影。

白輕從姬淩雲的懷裏探出了半個腦袋,小聲問,“他是誰?”

“鬼界尊者。”姬淩雲抬手將她的腦袋給按了回去,神情嚴肅凝重,“怕不怕?”

她環手摟住他的腰身,將腦袋緊緊的貼靠在他的胸膛上,初見他的激動還沒有完全的消散,“有你在,我什麽都不怕!”

她能夠感覺到,他放在她後背上的手,立時就緊了一下。然後就聽見他含著溫柔笑意的聲音,“嗯,有我在,你什麽都不用怕。”

“都這個時候了,還在吹牛!尊上,你都看見了吧,姬淩雲就是這樣欺騙人家小姑娘的!”胡箬氣急敗壞的對站在黑岩石上的那個人抱怨。

“胡箬,你不要在這裏胡說八道!阿雲他從來都沒有欺騙我!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我能夠分得清。”白輕實際上意識到自己與姬淩雲存在很多問題,但他是她的丈夫,是她願意相信的人。在這個時候,她必須要向著他。

胡箬遭到反駁卻一點都不惱,臉上反而浮現出得意的神色,“尊上,您看看我都說了吧。姬淩雲迷惑人類的本領已經登峰造極了,這個小姑娘放著大好的正常人的生活不過,竟然要跟一個鬼混到一起去。您可以想想看,她已經糊塗到了一個什麽程度。”

白輕心裏頓時就是“咯噔”一下,她感覺自己保護姬淩雲的方式存在問題,她在被胡箬牽著鼻子走。他是想要讓鬼尊下一個結論,她是被鬼迷了心竅的人類。這個結論對於姬淩雲來說,是極為不利的。

胡箬興致高昂的正要再說些什麽,鬼尊不耐煩的揚了下手臂,他雖然神情是不甘的,但卻不再說什麽。

鬼尊轉向姬淩雲,“你有什麽可說的?”

姬淩雲幽暗的眼神掃過懷裏的白輕,隱在袍袖裏的手緊緊握住她的,而後抬眼看向鬼尊,“輕輕並沒有同意為了我去殺掉李君墨。”

這一句話一出口,胡箬的臉色就是一變。

如果按照他的說法,白輕完全被姬淩雲迷惑了心智,就不會拒絕他。

白輕明白了姬淩雲的意思,抓住機會對鬼尊說,“是的,尊者。阿雲和我,就像是人類的夫妻一樣,他從來都不會強迫我做什麽事情。不像胡箬說的那樣,他沒有迷惑我。”

她心裏忽然生出了一絲惴惴不安,雖然這麽說對姬淩雲有力,但事情總有兩麵性。剛才在墓室裏的事情,是鬼尊用來考驗她的。但她沒有一點猶豫的就拒絕了,姬淩雲或許會理解她,但這件事情卻會成為兩人之間永遠無法消除的隔閡。

理解是一回事,心裏能不能過得去,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就像,如果遇到相似的情況,她要求姬淩雲去對付陳燕綏被拒絕,她的心情是一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