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事畢

原本以為是香包裏的特殊材料讓陛下暈倒,結果最後查出來原來在不知道的地方,陛下早已被人下了慢性毒。

齊樅汶大震驚,恐怕幕後人都沒預想到這種情況。

韋胡說一時排查不出誰是具體下毒的人,建議寧肯錯殺,不可放過,齊樅汶卻想的更遠,如果把人都殺了,幕後之人肯定會有所察覺,再讓他們把尾掃掉,那他永遠也不知道是誰要害他。

於是讓韋胡以榮華宮的香包結案,把其餘無關的人放回來,再嚴密監視探查,找出幕後之人。

“那榮華宮的人該如何處置?”韋胡問,榮華宮的人既然擺明了是替死鬼,若罰的重,怕貴妃不肯,可若是罰的輕了,如何能讓人信服。

“這個明日再做決定,你先下去吧。”齊樅汶說。

他的手原本是放在秦雲頤的耳朵上,不欲讓聲音吵著她,此刻輕輕撫過她的頭發,“頂著槍尖往裏走倒是膽氣十足,怎麽臨門一腳時又退卻了,趙相沒叫你,你就不進去?”

“那麽怕他做什麽,難道我醒來了還會不給你撐腰嗎?”

秦雲頤睡夠了醒來,陛下已經不在**,屏風外傳來人聲,秦雲頤不確定他是不是在見外臣,幹脆擁被而坐,並不出聲。

“陛下。”一道尖利的女聲傳來,隨即是一聲重重跪在地上的聲音。“陛下之愛秦氏,已經盲目到枉顧龍體安康了嗎?”

“榮華宮的人被叫了去,至今都沒回來,說明陛下這次暈倒,她們都討不了幹係,陛下不想著怎麽處罰懲戒秦氏,反而把她接到天清宮來住下。”皇後悲切的仰頭看著陛下。“臣妾實在不能眼看著陛下把禍害之源放在身邊。”

一聽到秦雲頤被陛下召進了天清宮,她就氣衝衝的過來了,她實在沒想到,陛下寵愛秦雲頤竟然到了不分是非的程度,往上數,有那個皇帝會把下毒害自己的妃子接到身邊。

“就算陛下顧念舊情,不願意懲戒她,那也可以讓她在宮裏自省,總不能犯下這麽大的錯,一點事都沒有吧。”

“那後宮綱常,還有誰會遵守?”

“朕讓人把榮華宮的人帶走,說了讓內司準備幾個臨時伺候的人過去,到今天,榮華宮也沒見到人。”齊樅汶對她的忿忿並不以為意,卻問,“雲兒是朕親封的和敏貴妃,身份尊貴,朕沒有說要罰她,你就如此做派,說什麽後宮綱常,你把朕放在眼裏了嗎?”

“如今都知是榮華宮犯下錯事。”皇後說,“陛下護著她,臣妾若不罰她,怕是後宮裏的人都要有樣學樣,不把陛下的安危當回事。”

“此事是榮華宮幾個粗使粗心的錯,和貴妃無幹,罰了宮人就是。”齊樅汶說,“皇後如今做派,是不是日後地泰宮裏粗使犯了事,皇後也要棍棒加身?”

“陛下偏心貴妃,臣妾早已明白,也不願意再勸,可是事關陛下安危,臣妾就算忠言逆耳,也要說。”皇後說,“陛下不能把她留在天清宮。”

“朕為什麽不能?”齊樅汶說,“貴妃在榮華宮無人伺候,無食無衣,在榮華宮的宮人沒回去之前,她就住在天清宮,朕倒要看,誰敢說什麽。”

“陛下。”皇後喊道。

“你走吧。”齊樅汶說,“朕從來沒想過你要待貴妃親近,可是如果你連持平守正都做不到,朕如何能放心,在朕百年後,把這些妃嬪皇子皇女托付給你,朕很失望。”

“陛下。”皇後急惶惶的說,不該的呀,她是過來忠言逆耳的,她立場堅定,她是對的,陛下是愛昏了頭,她原做好就算是在陛下麵前觸柱,也要讓秦雲頤從天清宮出來。但是陛下一句輕飄飄的失望又讓她堅定的心墜入冰冷境地,慌得她想像陛下解釋,不是這樣的。

她真的是為了陛下好。

“娘娘,陛下的身體還需靜養,小的送你出去吧。”韓興知機的上前去攙扶皇後。

等她們走後,秦雲頤才從屏風後走出來,她走到齊樅汶麵前跪下,把臉埋在他的膝上。

“怎麽不睡了?”齊樅汶換了個語氣跟她說話,“坐在朕身邊,不要跪著。”

“陛下。”秦雲頤說,“榮華宮出了漏子,讓陛下龍體受損,請陛下依律處置,我絕無二話。”

“沒那麽嚴重。”齊樅汶說。“你起來。”

秦雲頤卻不肯,“皇後說的有道理,此過不是小小的過錯,若是陛下輕輕的放過,前朝後宮都會有不滿。”

“實在不想因我再引得陛下物議沸然。”

齊樅汶雙手卡著秦雲頤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提溜上來,坐在自己的膝上,他的頭擱在秦雲頤的肩上,正好說悄悄話。

“榮華宮的香包隻是個意外。”齊樅汶輕聲說,“真正下毒的是在太極殿和天清宮的書房,如今還不知道是誰下的手?”

秦雲頤聞言驚訝,齊樅汶卻撫著她的背讓她安靜,“這話我隻和你一人說,想到不知不覺中,有人要置我於死地,我就後背生汗。”

“登基七年來,我勤勉持政,知人善用,如今國泰民安,人人都誇我聖明,說我是明君,卻忘了當初也有不忿我登基的人,原來他們從來都沒有死心。”

秦雲頤緊緊摟住齊樅汶,“陛下一定要查出來是誰下的手?”

“朕要查。”

“卻不能打草驚蛇。”齊樅汶滿是歉意的看著秦雲頤說,“所以隻能讓榮華宮給朕背鍋了。”

“隻要能幫上陛下的忙。”秦雲頤喃喃說。

片刻後才說,“既然不是她們的過錯,還求陛下能留她們一條小命吧。”

“朕決定讓她們挨上十板子後發配到行宮,等過上兩三年,就讓她們出宮。”齊樅汶說。

“如此就再好不過了。”秦雲頤說,與她朝夕相處的人,真讓她看著去死,她也於心不忍,但是若她們真和陛下暈倒有脫不了的幹洗,求情的話她也說不出口。

好在上天垂憐,給她解決了這個兩難的問題。

“你身邊就留著妙安,妙清,妙吉三個大宮女,其餘的人選,再另外選人填充。”齊樅汶說,“你那個叫妙平的宮女,看著老實穩重,心事慎密,朕準備讓她去頂內司主管的空缺。”

“陛下?”秦雲頤驚道。“妙平雖好,但是資曆尚淺,如何能當內司的頭,豈不是會誤了陛下的事。”

“無事。”齊樅汶說,“朕會讓韓興去幫她,她若真是個忠心的,為了你,也會把這塊硬骨頭咬下。”

“陛下。”秦雲頤震驚,“實在不必要為我做到這步。”

“你不爭,朕就要方方麵麵替你想好。”齊樅汶說,“內司的頭是你的人,日後你就不用擔心,誰還敢怠慢你。須知有名頭不夠,還得有實權。”

“陛下。”秦雲頤心情複雜的說,“陛下恩寵我太過,後宮不平,易生事端。”

“那朕管不著。”齊樅汶說,“朕管不著她們,朕隻管著你。”秦雲頤這幾天的遭遇,實在讓他心疼,也讓他警醒,除了他,恐怕也沒人希望她活著。

就像那日的太後,皇後,賢妃母子,在他榻前假惺惺的流淚,她們又是真的希望自己活著嗎?

年輕的帝王第一次窺見寡人的邊,本能害怕的不敢細想,再看秦雲頤,是同命相憐,是互為依靠。他疼秦雲頤,就是疼自己。

秦雲頤摟著他,“陛下,日後我會學著自保,陛下不要擔心我。”

齊樅汶又喝了兩天的苦藥子才算大好,雖然傳言紛紛陛下是中毒,但是陛下蓋棺定論是意外相克,又碰上風寒,明麵上也不好再說什麽。榮華宮的宮人來了個大換血,除了三個大宮女和內侍頭子,其餘都被打了板子發配到行宮,說是伺候娘娘不利。但是這更是證明眾人懷疑,陛下生病和榮華宮脫不了幹係。

但是貴妃絲毫不受影響,甚至在天清宮住下,皇後去勸誡卻被陛下趕回,氣的生了病,太後也幹脆借病閉宮,不去管這攤子事,“哀家還想多活幾年,貴妃事誰愛說誰去說吧。”

前朝倒是有禦史上書,說貴妃不該住在天清宮,齊樅汶通通都壓下不表,趙相也勸,勸說無果後竟然當著齊樅汶的麵說,“秦氏是妖妃惑君,陛下不處置了她,老臣就去皇陵哭先帝。”

“趙相要去便去吧。”齊樅汶說,“依照陛下對麗太妃的寵愛,恐怕還會給朕托夢,說朕如此對貴妃,太過敷衍。”

趙相一時語結。

“朕身體不好,貴妃伺候朕,朕能的片刻歡愉,你們是有多狠朕,連這點歡愉都不肯給朕。”齊樅汶說。“妖妃惑君,你們倒是說說,貴妃讓朕做什麽傷天害理損國禍民的事?”

“朕不去管你們嬌妻美妾的事,你們倒是一個個的眼睛都放在朕的後宮。”

“陛下對貴妃的寵愛是讓人心生不安。”王輔賢問,“臣鬥膽問陛下,若是貴妃此刻誕下皇子,陛下會立她的兒子為太子嗎?”

“三五之亂,就在於他們非嫡非長,卻有寵有愛,才生出這麽大的波濤來。”

“陛下也是經曆過兄弟相爭的慘狀,難道還要看自己的兒子,再來一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