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後續

“讓她們在這站著,你和我去地泰宮去。”最後姑姑見這麽站著也不是辦法,就偏頭和司珍說。

到了地泰宮,把這事一說,皇後哎呀呀的感慨說,“她當時沒說什麽,本宮還以為她不在意呢。”

“可是卑職們做事哪裏不妥當,惹的娘娘不快。”姑姑說,“貴妃娘娘說日後都不用內司的首飾,這可如何是好?”

“她氣性也太大了。”皇後說,“再說不用內司的首飾,她用哪裏的首飾,外麵的首飾就一定比內司好?”

“這不是任性嗎?”

“行了,你們先回去,等明日,本宮和貴妃說說,再找個由頭,你們再把東西送過去。”皇後說。

“多謝娘娘。”姑姑感恩戴德的說。

姑姑回了內司,總管太監鍾一貫正在等她,內司是這樣的,分八司,四司女官,四司太監,總管太監和總管姑姑各一人,職責相當,“你可算是回來了,速速與我去天清宮向陛下告罪。”

“我方才去了地泰宮,皇後娘娘已經知曉此事,娘娘說她會說服貴妃娘娘的。”阮婉說。

鍾一貫看她,“我看你根本還不知道這個事情的由頭?”

“內司送往麗景軒金昭儀處的鳳釵和送往榮華宮貴妃的鳳釵是一模一樣,隻是大小不同。”

“今日貴妃在地泰宮請安,被李嬪娘娘說破此事,你若是貴妃,你可願意一個昭儀穿戴的和你一樣,被人稱為與貴妃一般無二?”鍾一貫氣道。

阮婉大驚失色,她轉頭看向司珍,“你們是怎麽做事的?竟然出這麽大的紕漏。”

司珍也想起這事了,麵色蒼白的解釋,“那鳳釵做工精妙,就是熟手工匠,一個月也隻能掐出兩支來,一支大,一支小,我這不是想著金昭儀最近也挺得陛下喜歡的,總要麵聖,沒有兩件出挑的首飾壓不住陣,貴妃那大大小小的鳳釵不知道有多少,我哪想到會有這麽寸,她們兩個就一齊戴頭上了。”

“你送出去就該想到今日。”阮婉恨鐵不成鋼的說,“可憐這次內司,都要跟著你吃瓜落了。”

兩個人到了天清宮,韓海利出來見的他們,“陛下正在和內相談事,師傅在裏頭伺候,你二位一同來,是有什麽要緊事嗎?”

“看樣子陛下還不知道。”鍾一貫和阮婉對視一眼,“榮華宮那邊沒來人?”

“榮華宮一般不來人,陛下要是有安排,早早就派人去榮華宮說了。”韓海利笑說。

“這事真不好開口。”鍾一貫說,“原是司珍處做事不妥當,惹的娘娘不快,娘娘要怎麽懲罰我們出氣,都是我們應當的,隻是娘娘日後要都不用內司敬上的首飾,那可如何是好?”

“你們出什麽紕漏了?”韓海利笑說,“貴妃娘娘性子好的很,輕易不與下麵人為難,你們不要太過擔心。”

阮婉就把這事從頭到尾一說,“如今捧著東西的宮女還在榮華宮外麵站著呢。”

“還不快快把她們叫回。”一直笑著韓海利這會也不笑了,嚴肅著臉說,“你讓人在外站著,是想脅迫娘娘收回東西?”

“我告訴你們,那你們可想錯了,貴妃可不是能被脅迫的人,你的人站的越久,娘娘就越生氣。”

韓海利歎道,“你們去殿外等著,等陛下處理往宮務,再來說你們的事。”

“韓公公。”鍾一貫拉住他的手,“讓韓總管在陛下麵前回稟的時候,多美言幾句。”

韓海利沒收他塞過來的荷包。“我反正是如實說,我師傅肯定也是如實的跟陛下說。”

“不過你們這次這個簍子捅的也太大了。”

鍾一貫見他不收錢,心裏更緊張。

和內相說完政務,齊樅汶靠在椅背上,閉眼養神,韓興已經從韓海利那裏得知了事情,這會捧著茶盤過來,“陛下。”

“嗯。”

“內司總管,鍾一貫,阮婉在外等候聽傳。”

“他們來有什麽事?”齊樅汶問。

“他們是過來請罪的。”韓興賠著小心說,“內司珍寶司出了一個岔子,給娘娘送的釵子和送到金昭儀處的釵子是一樣的,娘娘命人把自進宮以來內司敬上的釵子都給退到內司去了。”他還是有些保留,畢竟近來陛下也是真的喜歡召金昭儀來侍奉。

“退回去就退回去吧。”齊樅汶睜開眼睛說,“珍寶司也太不小心了,貴妃的首飾怎麽能和昭儀的一樣呢?”

“跟朕來請罪有什麽用?去榮華宮請罪了麽?”

“去了,娘娘沒見她們。”韓興說,“重要是娘娘還放話說日後都不用內司的首飾了,這,若是傳出去貴妃娘娘放著內造的不用,去宮外買首飾,這可如何是好。”

“珍寶司做了這樣的錯事,也不怪她生氣。”齊樅汶站起來說,“不能輕輕放過,鍾一貫和阮婉監管不嚴各鞭笞手心十下,以待後用,再有下次,也別想當主管了,珍寶司司珍,及以下有品階人,通通發往浣衣局。”

“是。”韓興恭敬垂手說,“那貴妃娘娘的首飾?”

“從珍寶司劃出四個人來,專門為貴妃打造首飾,不與他人混用。”齊樅汶說,“去榮華宮看看。”

“是。”韓興低頭說,沒說陛下你中午說了今日召金昭儀來伺候,金昭儀人如今已經在後殿等候,不過,或許是陛下故意忽略。

陛下心裏,果然還是貴妃為重。

齊樅汶走到殿門口的時候頓住又回頭說,“另外也撥出四個人來為皇後打造首飾,

不與人混用。”單為貴妃特殊,太招人眼了,若是皇後也一起,就沒那麽多閑話。

沒等來陛下的接見,先等來責罰,雖然罰的不算重,但總覺不明不白失了臉麵,韓興說,“你們還是知足吧,這事是貴妃娘娘沒來和陛下說,如果貴妃來和陛下委屈上了,你們兩也跟那司珍一樣,去浣衣局了。”

“這事我是真不知道。”鍾一貫覺得冤枉,“那陛下現在去榮華宮,貴妃娘娘不會再提起此事吧?”

“貴妃一事隻解決一次,她既然已經把內司奉上的首飾都退回去,就不會在陛下麵前提起。”韓興說。

“這送到各宮處的首飾,你就沒檢查過?”韓興問阮婉。

“這不是一道送過去的。”阮婉說,“貴妃先送,然後金昭儀後送,我當時看著有些眼熟,但是個頭相差很大,就沒想到是一樣的。”

“你們就長個教訓吧。”韓興指著他們說。

齊樅汶去榮華宮,見秦雲頤頭上用發冠束著,半邊金釵,半邊是絹花,她看著他來有些驚喜,“陛下不是說今日政務繁忙,不過來了嗎?”

“你都受委屈了,朕還能不過來。”齊樅汶拉著她的手說。

“誰的嘴那麽快?”秦雲頤看一眼宮女,“些許小事也值得去跟陛下說。”

“內司總管來天清宮請罪,朕就知道了。”齊樅汶說,“朕罰了他們,那些首飾,退回去就退回去了,朕讓珍寶司單獨劃出四個人來給你做首飾,日後就不會再和別人的一樣。”

“說是日後不用內司的首飾,也不過是句氣話。”秦雲頤笑說,“畢竟我也不能去欺負金昭儀,她又不知道。”

內司知道金昭儀得寵,奉承她並沒有什麽不對,不過把奉承金昭儀和怠慢貴妃聯係在一起,自然惹人不快。

齊樅汶揉著她的手說,“朕已決定,放心,朕也讓撥出四個人去給皇後做首飾,不會有閑言碎語,再說你位分高,理當有如此待遇。”

“再說不管後宮佳麗多少,隻有你才是朕的心肝寶貝。”

秦雲頤笑著推他,“陛下近來越來越油嘴滑舌了,我倒還是喜歡陛下從前的樣子。”

金昭儀在天清宮後殿坐了許久,她原本還想好了怎麽說今日的事,畢竟她是真的不知,不是故意要冒犯貴妃,但是等呀等,等呀等,兒臂粗的蠟燭已經點燃,要來天清宮侍寢過了午後就不能吃東西,怕有異味,如今饑腸轆轆的枯坐著。

有小太監進來說,“昭儀,陛下已經在榮華宮睡下了,昭儀請回吧。”

金昭儀恍惚了一下才點頭應好,站起來的那一下因為坐的太久有些僵硬,往前撲了一下,幾乎摔倒,無人來扶她。

她的宮女在宮外等候,沒有資格進天清宮來伺候。

“昭儀。”小太監擔心的看她,卻不敢伸手碰她。

“我無事。”金昭儀勉力笑說,她撐著膝蓋緩了一陣,才慢慢的往外走,出了天清宮,翠羽已經舉著燈籠在等候,“昭儀。”

金昭儀被她扶著,卸了半邊力氣在她身上,“走吧。”

“昭儀。”翠羽擔心的說,“你還好嗎?”

金昭儀沒說話,嬪以下的妃子在後宮不得乘坐步輦,需得靠走的,天清宮到麗景軒的距離,大概也就半個後宮那麽遠。

經過榮華宮的時候,金昭儀往裏眺望了一眼,夜色下紫藤溫柔,除了廊下幾盞風燈,主殿寢殿已經是漆黑一片。

她已經睡了吧,躺在陛下身邊,無憂無慮。不用費心想怎麽跟陛下解釋,也不用覺得委屈還要自己憋著。

金昭儀沒發現她不知不覺已經在這宮門外站了許久,“昭儀,走吧。”翠羽勸道,“夜風涼了。”

“是不是人和人真的不一樣?”金昭儀如夢囈般發問,“是不是我永遠也不能像她這樣。”

“昭儀?”

“沒什麽,回去吧。”金昭儀說,“榮華宮的紫藤花真好看啊。”

她不知道,她早已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