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金貴人

除夕大宴上,杯光壺影、觥籌交錯、男人的笑聲和女人的香氣,被殿內四散的暖盆一烘,暖洋洋一片和氣。

今日的座位安排把陛下,太後,皇後的三把寶座都抬高了些,秦雲頤依舊坐在左側第一位,離陛下的距離卻遠了,而且太後坐在陛下的左邊,擱在陛下和秦雲頤中間,連眼神交匯都困難。

秦雲頤正好省心還要和陛下互動,自己捧著酒杯小酌,賞著歌舞,頗有趣味。

一段團舞結束後,魚貫而出,四個彪形大漢扛著一塊木板舞動著進殿內,木板上是一個裹著筒形的華麗絨毯,殿內人交頭接耳猜測這是什麽節目。

“裏頭像是裹了個人?”佳妃坐在秦雲頤身側說。

奏樂變成了單純的鼓聲,咚-咚-咚——四個大漢走到殿中間站定,一名宮女上前,把綁在絨毯上的紅色絲綢,

長長的絲綢牽引到陛下跟前,“請陛下親啟。”

“這是什麽?”齊樅汶饒有興趣的接過絲綢。

“陛下試試不就知道是什麽了?”皇後笑說。

齊樅汶一個用力,木板上的絨毯就咕嚕嚕的滾開,正中間臥著一個曼妙的軀體,隨著鼓聲而起,手臂如藤蔓,腰肢柔軟,妖嬈舞動而上,桃紅的小兜,銀絲紗做的小衫,在光亮下熠熠生輝,等定睛一看,又仿佛能看到白玉般的身體。

端得是是露非露,瞧的人心癢癢。

頭發如瀑布般垂在腦後,回旋的時候,頭發就跟著飄動起來,手腕上,腳腕上還纏著足金鈴鐺,舞動起來叮當作響。

還是赤足。

麵紗遮住半邊臉,眼尾嫣紅,轉圈的時候,眼神牢牢的盯住坐在上首正位的陛下。

“那個好像是金貴人?”佳妃又壓低了聲音對秦雲頤說,席上也有眼尖發現舞女是金貴人的,頓時引起小範圍的**。

秦雲頤轉頭去看齊樅汶,他眼裏的驚豔很明顯,嘴邊噙著笑,秦雲頤轉頭回來,看著自己麵前的酒杯,莞爾一笑,“金貴人這招還不錯。”至少對陛下是有用的。

齊樅汶收回目不轉睛的眼神咳嗽了一下,端起酒杯,往秦雲頤那瞄了一眼,看她笑著和佳妃說話,沒有看他,才放心下來。

皇後笑著對陛下說,“金貴人日前來說,想要在除夕上跳舞獻給陛下,臣妾尋思著也是她的一片心意,就同意了。”

“和她那個好姑母一樣,煙視媚行,不規矩,不體統。”太後冷哼一聲。

齊樅汶抬頭說,“好好看舞吧。”

一舞作罷,金貴人喘著氣跪下來行禮,皇後見陛下沒有表示,就說,“幸苦了,看賞。”

沒有被陛下叫住,金貴人有些失望,但還是保持住表情離開了大殿。

除夕初一,陛下是要禁欲的。

初二宿在榮華宮。

初三把金貴人召進了天清宮伺候,齊樅汶看著跪在下方的金貴人,“除夕那日,你可不是如此的膽小。”

金貴人抬眼看陛下,“臣妾生怕魯莽,衝撞了陛下。”

“床榻之間,朕恕你無禮。”齊樅汶說。

這宮裏的女人怕陛下的多,不怕的少。這男女之事,按部就班都沒什麽趣味,秦雲頤算是配合度高的,但是齊樅汶愛她憐她,自然也不會舍得折騰她。

金貴人身體柔軟,又曲意逢迎。

對齊樅汶來說,倒是個不錯的解悶選擇。

初五,呂嬪查出有身孕。

十五開朝,二皇子賜名甫旦,大公主封號溫嘉公主,二公主封號柔嘉公主,第一次給後宮嬪妃提了位分,姚嬪,呂嬪晉升為妃,兩位黃婕妤賜封號,金貴人晉升為昭儀。是這次後宮封賞中唯一連跳兩集的妃嬪。

金貴人領了旨後去地泰宮謝恩,皇後拉著她的說看來除夕那場舞沒有白跳,陛下到底記住你了,這也是你的造化,日後好好的伺候陛下,早日為陛下開枝散葉。

既然已經是金昭儀,貴人的院子自然就小了,皇後問了她的意見,知道她不想搬出現在住的院子,就讓院子後麵住著的其他兩個小美人搬到別處去,把院子空出來給她。

麗太妃把金昭儀叫來,“你如今開竅了,我可真是安慰。”

“都是姑母教的好。”金昭儀低頭說。

“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麗太妃說,“我當初被陛下獨寵,也是連級跳,不過兩三次晉升,就成了貴妃,你如今才開始。”

“最要緊的是趕緊趁著陛下聖眷正濃的時候誕下皇子。”麗太妃循循善誘道。

金昭儀點頭,但是心裏卻不是這麽想的,懷孕生子,就有十個月不能伺候陛下,到時候孩子是有了,但是陛下哪裏還記得住她。沒有聖寵,生下孩子也是跟著一起可憐罷了。

金昭儀已經打定主意,至少要到嬪以上的身份,或者說在陛下那留有舊情了,才能放心生孩子。

她沒有問麗太妃,為何要扶持別人,現在追究這個已經毫無意義,反正她們是一家人,她如今得了寵,其他被她扶持的人也會懷疑,她是不是真心替她們謀劃。

呂妃查出有了身孕就封了妃,著實讓人羨慕,姚妃看她,“也是你的福氣來了。”

“陛下也沒有忘記你。”呂妃安慰她說,“孩子總會來的。”

李嬪和她們一樣的起點,如今還隻是妃,麵子上有些掛不住,就不愛來找她們了,宋妃起點比她們高,但如今已是平起平坐,但還是忍著心中酸意過來和她們寒暄交際。

秦雲頤在修理花枝,嗯,寶石盆栽,她用碧璽花瓣用銀絲固定住攢成花,然後往盆栽上換,妙清看著膽戰心驚,“娘娘,不如讓內司換好了再送過來吧。”

“特意讓內司做了可以自己調換的樣式,就為了今日玩呢。”秦雲頤說,“紫藤架搭好了嗎?”

影壁上紫藤漲的太多,年年都要修剪,秦雲頤不過笑語一句,不如用紫藤做棚,連接榮華宮和天清宮,我和陛下就可以在紫藤下來來回回。

齊樅汶就讓人去做這個了,開春化了凍土,就有工匠在宮牆外叮叮當當。

“架子已經搭好了,隻是要移栽咱們宮門口的紫藤,今年來不及長到全覆蓋。”妙清說,“但是娘娘說不讓用別處的紫藤,現在工匠們正在商量怎麽讓這架子不難看呢。”

“不用費心遮攔,平日裏也不往那邊去,讓它們慢慢長吧。”秦雲頤說,“本就是隨口一說,偏偏陛下當了真。”

“陛下永遠對娘娘這麽上心。”妙清說。

三月裏,有朝臣上表,說陛下如今後宮空虛,可以再開選秀了,齊樅汶卻駁了回去,“朕的後宮如今還夠,卻是兩個皇弟即將成年,今年可以把王妃相看起來。”

皇帝的兒子封為親王,皇帝的弟弟如果要等到哥哥上位了才封王,能不能封親王就要看皇帝的哥哥的心情。

好在齊樅汶也不是個小氣的人,給兩個弟弟都封了親王,讓禮部準備冊封等一應事宜,也讓說親的人心裏有個底。

適齡的名門秀女一波波的進宮給太後皇後想看,麗太妃看了羨慕,“郡王比那兩個也就小了兩歲,正好也可以一並相看了。”

她想讓金昭儀在陛下麵前提一口。

金昭儀心想,就算陛下同意了一起相看,這滿京又有誰願意把女兒嫁給郡王,郡王他爹還被圈禁著,指不定什麽時候陛下不喜了,就要跟著吃瓜落,不過她麵上不顯,隻說會找個陛下高興的時候提一提。

秦雲頤畫著她的小花,齊樅汶先畫了一副在邊上,她照著描,齊樅汶坐在書房另一端看書,看累了就走過來看她的成果,“按說你如此勤勉,怎麽就畫不好呢?”

“我故意的。”秦雲頤說。“我畫的好了,陛下這個師傅不就要下課了嗎?”

“我倒是寧願下課,也不想傳出去,是我教徒無方。”齊樅汶搖著頭笑說,“畫錯了,這筆到這得轉。”他抓著秦雲頤的手往邊上一轉。

“你隨我怎麽畫。”秦雲頤還不高興了,“我準備等會再添一筆轉的。”

“這不是多餘嗎?”齊樅汶笑說。

“我樂意。”秦雲頤故意裝凶說。

“給皇弟相看的王妃,你去看了嗎?”齊樅汶突然問。

“我沒看。”秦雲頤說,“有太後和皇後,弟弟們的生母尚且說不上話,我去湊什麽熱鬧?”

“就沒有人來你這毛遂自薦,走關係的?”齊樅汶笑說,“我隻看了幾次畫像,總覺得都長的一樣,問他們,他們都說聽憑朕吩咐,可是這夫妻是一輩子的事,你說朕要是給他們選的不好,一輩子怨偶,那朕多過意不去啊。”

“陛下想的可真多。”秦雲頤笑說。

“我跟你說認真的。”齊樅汶說,他和皇後如今這樣,不是沒有遺憾的,如果當初父皇給他選個明理大方的妻子,也許今日就不會如此。

“夫妻是一輩子的事。”秦雲頤說,“是一輩子相處的事,隻要有心,都是處的好,若是無心,陛下就是選的天仙,也是一對怨偶。”

也是話趕話的,之前還沒有人來秦雲頤麵前為皇弟選妃說話,第二日禮王妃就遞了帖子進榮華宮,要見娘娘。

秦雲頤讓她進來了。“臣婦還以為娘娘不會見我呢?”禮王妃行禮後笑說。

“這不是說笑嗎?不確定我會見你,怎麽就遞了帖子進來了。”秦雲頤笑說,“去年臘月,你和信王妃一同送了禮到榮華宮,我領情的。”

“去年和娘娘在行宮相處頗為投契,也是我逾矩了。”禮王妃笑說。

“我看你氣色很好。”秦雲頤說,“聽陛下說,禮王家裏的貓總是打翻花架子,身上青青紫紫的好不可憐。”

禮王妃抿唇一笑,“好好說話不聽,發一通脾氣,他倒老實了。”

秦雲頤看她,這就是正妻的底氣了,就算不得王爺歡心,氣到頭上她也能不管不顧的發脾氣,而不用擔心別的。她得陛下愛重,她敢真的跟陛下發脾氣嗎?

不敢的。

“實話不瞞娘娘,我這次進宮來求見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禮王妃說,“我是為了十二弟弟的王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