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朝堂上,孟嚐英再次出列說請陛下處理秦家的遺腹子,“此子生於秦家謀逆時,理當同父族同罪,周信身為朝廷命官,公然包庇,知法犯法,也請陛下嚴查。“

齊樅汶故作猶豫後說,“八皇子還未周歲,朕不欲在此期間處理貴妃的家事。”

不等孟嚐英再說,齊樅汶又說,“朕在病中,讓朝臣們商議太子人選,如今朕都好了,怎麽這個人選還沒出來?”

薛清泰將養了半年,能下地了就來上朝,此時聞聽陛下詢問,立即出列表示,“國立長君,二皇子居長,性情仁厚,飽覽詩書,可堪為嗣。”

“不可。”廣平侯下意識就出口阻止,他心裏恨極,當初為了不讓薛清泰在陛下麵前請立二皇子,特意尋人傷了他,讓他不能出門,沒想到等他好了,這太子之事都沒有塵埃落地,這事又回到原點。

早知道那日就弄死了他,廣平侯發狠想,卻拱手對上座的齊樅汶道,";禮法有雲,國立嫡君,如今地泰宮有皇子,怎麽能越過他而立其他?“

”地泰宮小皇子,並不是皇後娘娘所出。“有人出列回。

”不管是不是皇後娘娘所出,如今小皇子在地泰宮養著,日後譜上也是皇後養子,如何不能算是嫡子。”

夏伯侯說。

“國立儲君,如果是皇後娘娘嫡出,此刻自然是無二話,但是禮法上,可沒有說皇後的養子一定要被立為太子。”

夏伯侯笑了,“就這朝上,記在嫡母名下的庶子就數不勝數,更不要提外麵的藩王,由養子承繼的不在少數,夏大人的意思,他們都做不得數?”

“地泰宮小皇子還在繈褓中,而二皇子已經過了最容易夭折的年紀。”薛清泰說。

“薛清泰,你好大的膽子,竟然詛咒皇子。”夏伯侯厲聲喝道。

“夠了。”齊樅汶出言喝止,“朝堂之上,諸位都是國之重臣,這樣吵鬧如市井,成何體統。”

“這事等你們商議出結果,再來告訴朕。”齊樅汶退朝回後宮去了。

朝堂上暗嘲湧動,人人都在看眼色,揣測著各自的立場,擁立太子,這就是從龍之功啊,這時誰還能想到那個秦家私生子。

周信回去後就對兒子說,“陛下會保下思秦的性命,你去給他們母子安排,隻要不去外麵招搖,在自家行事大可隨意些。”

玲瓏和思秦母子怕牽累周家,自上京來,都是閉門不出。

“是。”周雅說,他今天也在朝上,於是問父親,“父親看陛下的意思,是囑意誰為太子?”

“陛下自有主意,你切記,不可摻和到立儲之事中。”周信說。

“兒子自然不會。”周雅說,當初姑姑姑父一家因謀逆受罪,周家受牽連,幾年來都萎靡不振,現如今雖然官複原職,但因著宮裏有個勢頭強勁的寵妃表妹,周家比任何時候都更要謹言慎行。

“隻是兒子瞧著,陛下不想立二皇子,也不想立地泰宮的七皇子,隻餘下,隻怕是八皇子更得聖心。”周雅小聲說。

“不可胡言。”周信說,“二皇子居長,七皇子居嫡,立太子一事和八皇子沒有

幹係。”

周雅見父親斥責自己,不見羞惱,反而心裏明白,父親心裏是和他一樣想的。

當初貴妃誤會周家在危難之際抽刀斷水,袖手旁觀,這麽些年來,對周家隻維係麵上情,從不私下接見,如今知道當年周家匆匆離京是為了保護秦家僅存這點血脈。

就這一個多月從宮裏來的東西,就比這些年賞賜的東西都多。周雅自然不是貪圖這些東西,但凡讀聖賢書,都想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他和他爹已經沒機會了,他的子侄輩,也許還能大有作為。

廣平侯自下朝後,就在馬不停蹄的見官員,見親信,為了地泰宮的皇子奔波,一直到晚上才歇,因為說話太多,嗓子都啞的不像話,勞累一天,也沒胃口吃飯,吃喝些潤嗓子的甜湯,夏伯侯在邊上說著他見人的情況,

“薛清泰如今在朝,說話可比趙宏安好使的多。”

趙宏安如今賦閑在家,即使他身上還有首輔的名號,如今也沒多少人聽他的。

“必要時候還是要讓他出來,他在朝中這麽多年,不會沒有心腹和政敵的把柄。”廣平侯說,“如今他想要拿價,才會這樣推三阻四。”

“二皇子當太子,對他也沒有損失,他到底不會像我們一樣,有切身的焦急。”夏伯侯呲道,“二皇子真的能當太子嗎?”

兄弟兩不約而同的陷入沉默。

夏伯侯臉色變的很精彩,“哥,你說陛下真的想立二皇子為太子嗎?”

“我怎麽突然感覺,陛下是在溜我們呀?”夏伯侯說,“溜著溜著,最後指不定哪個上位呢?”

“不管陛下想不想立八皇子,二皇子也是梗在咱們麵前的一個攔路虎。”廣平侯說,“兩個我們都要解決掉。”

皇後最近有些奇怪,但凡和貴妃對上,總要陰陽怪氣的刺幾句,貴妃也是奇怪,往常她可不是那麽愛去地泰宮請安,和皇後見麵的機會也不多,如今卻是每天都要去,皇後若有酸話來,她笑著當麵就回了回去。

你來我往,頗有爭鋒之意。

“看來有了孩子還是不一樣些。”皇後冷笑道,“貴妃如今底氣足了,也不把本宮放在眼裏了。”

“我也覺得有了孩子就不一樣。”秦雲頤說,“皇後娘娘有了七皇子後,越發看我不順眼,這天天拿話擠兌我,我也覺得委屈呢。”

“本宮何曾拿話擠兌過你?”皇後驚訝的說,“罷罷罷,貴妃牙尖嘴利,本宮說不過。你說本宮擠兌,本宮就擠兌你吧。”

“反正在陛下心裏,本宮總是在欺負你。”

“陛下心裏明鏡似的,不會因為我說娘娘欺負我就信,也不會因為娘娘說沒欺負我他就不信。”秦雲頤說。

皇後和貴妃打機鋒,下麵的嬪妃也不可避免的參與進來,總不能都坐著聽她二人說相聲,賢妃也是皇後開口掃射的對象,所以不開口,姚妃恨極了皇後,常會出言來幫貴妃,呂妃就偶爾為她應著聲。

佳妃常出言打圓場,但是細究下來,還是偏幫皇後的多,賢妃多看了她好幾眼,從前誰都不往榮華宮去的時候,佳妃去勤快,如今貴妃正兒八經要拉旗跟皇後對著幹,她倒是跑到皇後那去了,真是奇怪。

妃以下的人是沒有資格開口的,從前有個憐嬪,仗著陛下寵愛,倒是經常說話,但是現在她早已死在冷宮,屍體都不知被拖往何處,前車之鑒,不敢說話。

齊樅汶其實有些不明白,“你素來不喜歡與人含沙射影的說話,如今怎麽愛上了?”

“隻說是身體不好,不去請安就是,不要和人爭執,壞了心情。”

“說輸了才會壞了心情,說贏了心情可好了。”秦雲頤說,“我看我每天這樣去和皇後逗逗樂,她高興的不得了呢。”

“是我的錯,之前總是避著她,讓她找不到地方發揮。”

“她性子狹隘,年紀越長,行事越偏頗,你還是離她遠著些。”齊樅汶說,“朕是怕她想要跟你來個玉石俱焚,朕可承擔不起這樣的後果。”

秦雲頤猶疑的看著他,皇後在什麽樣的情況下才會想要跟她玉石俱焚?

除非是一無所有,再無翻盤之力的時候。皇後如今有地位,有養子,娘家還有兩位侯爺兄長,陛下真的會讓她到那樣絕望的地步嗎?

齊樅汶伸手蓋住她的眼睛,“不要這樣看著朕。”

“你知道,朕並不是一個狠心之人。”齊樅汶歎息說,“隻是有些事,他們做的太過,朕已經容不得他們。”

秦雲頤把齊樅汶的手拉下,放在胸前,“我不管他們,隻管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