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議事
齊樅汶大怒後暈倒,再叫禦醫進來,這動靜就瞞不住了。劉禦醫匆匆而來,給齊樅汶整治後搖頭說,“才行過針,陛下就動此大怒,怕是棘手了。”
“先要讓陛下清醒才是。”秦雲頤說。
“清醒倒是容易。”劉禦醫說,“隻是陛下醒來後,怕是會不良餘行。”
韓興撲到陛下床前就是無聲憾哭,陛下。
秦雲頤白著臉,但還能穩得住,“會是暫時的嗎?”
“陛下這是氣血倒施,衝堵了穴道,也許是暫時的,也許,陛下就再也不能起身了。”劉禦醫說。
“我知道了。”秦雲頤說,“劉禦醫還是快施針,讓陛下行來。”
“韓總管。”秦雲頤說,“現在不是你哭的時候。”陛下病倒,後宮裏太後久病在床,皇後今日也受了傷,真是混亂場麵。
“韓總管需得去把內相請來,對眼下的情況拿個章程。”秦雲頤說,“陛下暈倒沒避著人,天清宮都知道,遲早也是瞞不住的。”
“那小的去請唐內相來。”韓興抽出袖子擦眼淚,“雖然趙相是四相之首,但是陛下最信重的還是唐相。”
“這個我不懂,韓總管是明白陛下心思的。”秦雲頤說,“不過為了不讓其他相公覺得唐突,你去請唐相時要使個巧勁,明白嗎?”
“小的明白。”韓興說,“保證碰不到其他相公,是隻看到唐相公才先請的唐相公來。”
秦雲頤點頭。
劉禦醫施針後不久,齊樅汶就醒來,不過他很快就覺得不對勁,手麻使不上勁,腰以下則是毫無知覺。
“呃?”齊樅汶偏頭,震驚的瞪著劉禦醫。
“陛下的頭疾本就難醫,陛下又接連動怒,所以有了這疑似中風的症狀。”劉禦醫說。
齊樅汶眼睛瞪的更遠。
“若是中風,臣還能治,可是陛下這疑似中風,卻不是中分,臣也不敢貿然下針,若是再傷著別處,就無法挽回了。”劉禦醫的說。
齊樅汶呃呃的出聲,秦雲頤上前按住他,小聲說,“劉禦醫嚇唬你呢。”
“因為前腳勸誡了陛下不要生氣,後腳陛下就氣到自己暈倒,這大夫啊,最怕的就是患者不聽話。”
她安撫著齊樅汶的胸口說,“隻要陛下平心靜氣,然後聽劉禦醫的話,很快就會好起來了。陛下還年輕呢。”
“貴妃是很有信心,臣是沒有信心的。”劉禦醫說,“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秦雲頤看著他,“我相信陛下一定會好起來的。”
齊樅汶想抬手去握她的手,秦雲頤察覺他的意思,主動去握住他的手,“韓總管去請唐相公過來了,陛下這回好好想想等下要跟他說什麽。”
“陛下現在要放假休息了,朝政可管不了。”
齊樅汶眼角泛出淚,到此時他唯一擔心的竟然隻是秦雲頤,他若不行了,皇後第一個就容不下她。
“陛下不要擔心我。”秦雲頤笑說,“從前是陛下護著我太好了,我就偷懶,什麽都不管,如今,我也會好好護著自己,不會讓別人傷害了我。”
“我隻後悔,方才不該說那些話的。”秦雲頤還是落了淚說,“我寧願陛下是自由的。”
齊樅汶微不可及的搖頭。
這不關你的事。
唐肅進殿來看見陛下這副模樣大驚失色,“陛下。”畢竟陛下之前看著身體好很好的,怎麽突然就病的這麽嚴重。
“陛下,此事不能瞞趙相他們。”
齊樅汶點頭,韓興在一旁說,“現在就著人去請趙相公他們。”這一來一回也得費些時間,正好陛下跟唐相公多交代些事。
“陛下。”唐肅見齊樅汶還清醒,總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趙相來第一句話,怕就是讓陛下立儲了。”這是最顯而易見的問題。
不管陛下何時能好,既然陛下有大病隱疾,就需得早早定下太子,日後才不會措手不及。
齊樅汶在秦雲頤手心裏先寫個江,再寫了一個呂,秦雲頤小聲問,“陛下是想讓呂美人住到地泰宮去嗎?”
齊樅汶點頭。
呂美人住到地泰宮去,她腹中子不論男女,都由皇後抱養,屆時皇後養子和賢妃長子,就能有一拚之力。
而呂美人生孩子還有一個多月,看他這一個月裏的身體變化,再想以後。
唐肅點頭,“這倒是個應對之策。”
“臣還鬥膽問一句,陛下是因何病倒?”
齊樅汶聽到這就閉眼,鼻孔氣息發重,秦雲頤給他揉著胸口,“不想了,不想了。”
“人病了就是病了,哪有什麽為什麽?”秦雲頤對唐肅說。
“不若就說陛下是中秋那日多喝了酒,又吹了風,病積在身體裏,今日才發作。”劉禦醫說,“需得安心靜養幾日。”
“安心靜養幾日可會好?”唐肅追問。
“幾日後若未好,自然又是另的說辭了。”劉禦醫說。
齊樅汶點點秦雲頤的掌心,等她看過來,又寫下了宋,崔二字。秦雲頤問他,陛下是想瞞著還是不瞞著?
齊樅汶搖頭。
“那皇後那?”秦雲頤擔憂,若把皇後觸柱的事也說出去,陛下就是把呂美人送到地泰宮去,朝臣也不會相信陛下是有意立中宮養子為太子。
齊樅汶又搖頭。
“陛下的意思是,把皇後瞞著?”秦雲頤問。
齊樅汶點頭。
秦雲頤思忖後說,“就說崔嬤嬤和如寶一人偷盜,一人銷贓,事發後崔嬤嬤為了不連累皇後畏罪自盡,而宋妃因禦下不嚴,臉麵盡失,一時想不開也尋了短見,好在宮女知機,救了下來。”
齊樅汶點頭。
“陛下因著中秋夜引吹風之故,本就身體不適,聽此醜聞,才病倒的。”秦雲頤把後麵也續上了。
齊樅汶點頭,還露出點笑意。
“那就讓韓興去地泰宮和蒔蘿宮走一趟。”
“呂美人那則等必須和相公們談過後再去。”秦雲頤說。
齊樅汶點頭。
他又在秦雲頤手心寫下政字,秦雲頤不讚同的皺眉,“陛下安心養病吧,政事有相公們,不會出什麽岔子的。”
“陛下。”唐肅聽到這拱手,“依舊就四相議政,每天把處理的結果麵告陛下,若有政務不決處,再來請陛下定奪。”
“陛下如今隻是不良於行,思緒卻是清楚的,處理朝政應當沒問題。”
齊樅汶點頭。
秦雲頤無奈,“就照唐相公說的做。”
“陛下,趙相公等來了。”外頭有小子進來耳報後,韓興說。
齊樅汶卻搖頭。
秦雲頤看他,“陛下不想見趙相公他們?”
齊樅汶點頭。
秦雲頤就跟唐相公說,“陛下累了,要歇息了,正好該說的都和唐相公說了,就勞煩唐相公出去跟其他相公解釋。”
“劉禦醫也跟著去吧。”
“想來他們對陛下的病情也很關心。”
唐肅拱手告退,劉禦醫也跟著去了,韓興看看左右,“那小的先去地泰宮和蒔蘿宮了。”
“得好好告訴她們,不要亂說話。”秦雲頤囑咐一句。
齊樅汶閉上眼。室內很安靜,隔著層層帷帳,隻聽到外麵隱約的人聲,秦雲頤招過來一個小太監。
“你叫什麽名字?”
“回稟娘娘,小的叫得利。”
“得利,真是個好名字。”秦雲頤說,“我如今交給你一個活。”
得利雙眼冒光,不自覺的挺了挺胸口,他的機會來了,“請娘娘吩咐。”
“你去湊近了聽,相公們說了些什麽,回來後再一五一十的告訴我。”秦雲頤說,“四個相公的聲音你可認得?”
“認得,聲音急促厚重的是趙相,輕快和緩的是唐相,語速慢的是薛相,尾音上翹總帶疑問的是王相。”得利說。他們學的第一條就是要分辨出各人的聲音。
“很好,去吧。”秦雲頤說。
等她低頭看陛下,齊樅汶早睜開眼看著她,“我可不是為著自己打聽,我是為著陛下聽的牆角。”
“如此不光明的事,得記在陛下頭上才是。”
齊樅汶輕扯嘴角笑,秦雲頤說,“我知道,韓總管會打聽了告訴陛下的。”
“可是韓總管如今去地泰宮傳旨了,他不是親耳聽到的,也是聽旁人說的,我再叫個人去聽,到時候兩下比較,就更穩妥了。”
齊樅汶看著她,眼神裏有詫異。
“我說了我不笨的。”秦雲頤整理他的衣襟說,“隻是陛下都替我做了,我就懶得去想那些事了。”
“陛下雖然說要瞞著皇後的事,但是並不知道之後國舅們是怎麽個章程法。”秦雲頤深吸一口氣說,“畢竟陛下生病時,隻有我在身旁。”
“若是國舅讓人說是我氣的陛下發病,我就難辦了。”
“所以到時候,我就會讓人去傳是皇後當著陛下麵自盡脅迫,才氣的陛下不睦,這個可比編的真實。”秦雲頤說。
“總之他不害我,我不動她。他若要害我,我定時要自保的。”
“陛下不要覺得我就是個壞心眼的人了。”
齊樅汶輕笑,然後搖頭。
秦雲頤又想哭了。“陛下快點好。”
“不然我就要越來越壞了。”
陛下病倒,前朝後宮都不會平靜,而她,就是最大的靶子,她大可以回到榮華宮,大門一關,兩耳不聞窗外事,除了殺上門來要她的命外,其餘都任他。
等到陛下好了,總有人為她做主。
但是陛下病成這個樣子,她實在沒有辦法回榮華宮做個聾子,瞎子,她選擇留在地泰宮陪陛下,就選擇了直麵一切的非難。
尤其她現在還懷著孩子,注定不能向從前那樣溫吞,她要主動出擊,還要殺伐果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