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大怒

地泰宮裏,雖然當時看著凶險,止血後,皇後就清醒了過來,隻是她屏退了所有人,想要自個兒清淨。

這次的事來的太突然,而她了解的又太少,被打個措手不及,陷入被動。

“娘娘。”春枝示意其他人先走後說,“奴婢在這陪著你吧。”

“本宮讓你們都出去。”皇後喝道,“現在就不把本宮的話當回事了是不是?”

“娘娘。”春枝說,“陛下下令,不讓娘娘獨處。”畢竟你才做過那樣的事,誰能保證你一個人的時候不會又想不開呢。

“奴婢就在帷帳外站著,不出聲,不影響娘娘。”

“罷了。”皇後頹然的說,“陛下把宋妃的自尋短見記在了我頭上,我是辯無可辯。”

“宋妃,也是我看走了眼。”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道行。”皇後說。

春枝見她情緒穩定,並沒有要死要活的就說,“娘娘,崔嬤嬤想見你。”

“還見我做甚?”皇後淒涼的說,“如今她便是說了她做了些什麽,也晚了。”

春枝出去後對崔嬤嬤說了皇後的話,崔嬤嬤知道柔錦,雀扇受刑後被送到地泰宮來就覺得不好,等知道如寶也出事了,她就更加確定,怕是這些小妮子經不住打,亂說把她也牽扯進來了。

可是她知道的太晚了,皇後好好的去蒔蘿宮,躺著回來的,麵容血汙,她嚇的心跳都停了,好在菩薩保佑,娘娘沒事,不然她就是死個千次萬次,也難贖其罪。

跟著去的丫頭說陛下和娘娘吵起來,陛下說真以為他不敢廢後,娘娘就撞了柱子。這可怎麽辦呀?陛下不會真的廢了咱們娘娘。

“娘娘素無差池,又育有公主,陛下不能夠的。”崔嬤嬤說。

這時外麵出去打聽消息的說貴妃去了天清宮,好一會都沒出來,“貴妃都好久沒見過陛下了,這下是看見咱們娘娘倒黴了,特意去吹枕邊風的嗎?”有宮女擔心的說,若是皇後被廢,最大好處的就是她了。

崔嬤嬤讓人別亂說話,她一直立在皇後的寢殿外頭,其實她沒有旁的心思,親自奶大的姑娘成了皇後,她有體麵,她的家人也有體麵,她就昏了頭了,這下還給娘娘惹下這麽大的禍事來。

她就是想再見娘娘一麵,再囑咐幾句。

但是翠枝說娘娘現在還昏睡著呢,嬤嬤別站在這了,她就懂了,娘娘不是在睡,娘娘隻是不想見她,是呀,闖下了如此禍事,還有什麽臉麵求見娘娘。

崔嬤嬤衝著寢殿正經大拜,伏在地上許久,起來後對翠枝說,“娘娘身邊除了我,隻有你伺候的時間最長,以後也要好好的伺候娘娘。”

“我自然會的。”翠枝說,“嬤嬤別想多了。”

“你是娘娘的奶娘,陛下總要給幾分臉麵的。”

“我有什麽臉麵。”崔嬤嬤搖著頭轉身離去,“都是我的錯,娘娘是皇後,母儀天下的人物,我卻還是用從前那些對待內宅的老法子,是我誤了娘娘。”

翠枝擔憂的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但是皇後那她必須盯著,就加來一個小宮女,讓她去伺候著崔嬤嬤,莫讓她太過傷神。

不過一刻鍾後,小宮女就哭著跑來,“翠枝姐姐,崔嬤嬤上吊了。”

“什麽?”翠枝震驚,皇後也猛地坐起身。“救下來沒有?翠枝,你快去看看。”

“奴婢發現的時候,嬤嬤,嬤嬤已經沒氣了。”小宮女哭道。

“嬤嬤寫了一張紙條。”宮女手裏攥著一張紙。

翠枝去接了看,“寫的什麽?你快拿過來讓我看。”皇後著急的說。

翠枝眼含淚的把紙遞給她,上麵隻寫著,幹女兒都是她私心斂財收的,皇後一概不知,事發後皇後為了袒護她這個老婦,不惜擔下惡名,可老婦實在無言苟活了。喂養了娘娘十餘載,娘娘也讓她過了二十年的好日子,是她對不住娘娘。

皇後閉目流淚。

奶娘奶娘,也是半個娘,半輩子朝夕相處,一下就天人永隔,叫她怎麽接受。

“頂多就是讓她出宮而已,她這是何苦。”皇後泣道。

“都是奴婢的不是。”翠枝說,“奴婢放出去勸嬤嬤回去的時候,已經察覺到嬤嬤有些不對勁,本來讓人去看著她些,哪裏知道,哪裏知道。”

“她是早就存了死誌,她,她方才是想再見我一麵。”皇後淚流滿麵,“我卻沒有見她。”

“我們連最後一麵都沒見上。”

“娘娘。”翠枝見她激動的錘床,連忙扶著她,“娘娘別太傷心了,你頭上還有傷呢。”

“把這紙送到天清宮去。”

“還有鳳冠。”皇後道,“隨陛下怎麽處置了,我累了。”

“娘娘。”

“照我說的去做。”皇後喝道。“地泰宮關緊門戶,在陛下的旨意來之前,誰都不要出入了。”

“是。”

秦雲頤服侍著齊樅汶喝下藥,見他麵色轉緩後就說臣妾先走了,陛下好生休息。

齊樅汶拉住她的手,“從報恩寺回來,你就改了自稱,朕還是喜歡你更隨意的樣子。”

“總前是我輕狂,陛下也縱著我。”秦雲頤說,“如今也是要當娘的人了,禮數再這麽疏散可不行。”

“禮數在心裏,不在言語上。”齊樅汶說,“你自稱妾身就是還在跟朕置氣,故意疏遠朕呢。”

秦雲頤低頭沒說話。

齊樅汶伸手摸著她的肚子,“這孩子朕盼了有十年,結果他來了,過了這麽久,朕才親近他一回。”

“是父皇的不該。”齊樅汶輕聲的對肚子說,“父皇跟你道歉,等你出來,你要什麽父皇都給你。”

秦雲頤眼眶泛紅,鼻尖泛酸,知道陛下如此說是示軟了,她應該順著梯子下來,卻還是梗著脖子問一句,“陛下還懷疑我和別人有私情嗎?”

“朕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和別人有私。”齊樅汶說,“朕隻是嫉妒,旁人喜歡你,朕都嫉妒。”

“那陛下富有後宮,我嫉妒了嗎?”

“是啊,為什麽你不嫉妒呢?”齊樅汶淡淡一笑,眼神裏就浮現一絲憂傷,“朕心悅你,所以容不得你想別人,也容不得別人想你,這樣的情緒你卻是沒有。”

你心悅我嗎?齊樅汶想問,又怕此話問出來時自取其辱,秦雲頤之於他,是沒有選擇的。

秦雲頤回頭看他,雙目久久的對視,在齊樅汶想轉移視線的時候,秦雲頤伸手固定著他的臉,不讓他動,“陛下看著我。”

“陛下一直認為,陛下喜歡我,比我喜歡陛下的多。”

“喜歡這種事隻能分辨喜歡和不喜歡,喜歡的多少,又能拿什麽衡量?”秦雲頤也麵露哀色,“我不嫉妒嗎?”

“我是你攏在翅膀下的小鳥,沒有你的允許,我哪都去不了。就這樣,陛下心裏覺得嫉妒了,還是可以衝我發怒,故意說些話來氣我。”

“可陛下是自由的,陛下另有許多女人,是天下要求陛下必須有的女人,陛下要為天下開枝散葉,陛下的雙腳是自由的,想去哪就去哪。也許陛下心裏覺得,和她們隻是義務,心裏隻有我,但是我和別人並無私情,隻因著年幼時一點交情,陛下就覺得心酸難過,陛下覺得我就要應該為陛下心裏沒有她們而高興嗎?”

“嫉妒是一樣的。無論是身體,還是心裏。”

“我如果嫉妒,我就隻能去死。”秦雲頤坦然的說著,“因著是陛下救我的命,因著是陛下心悅我,我就想著多活一點,就多陪陛下一天。”

“陛下現在跟我明說了吧,是希望我嫉妒,還是希望我好好活著。”

“我都照辦。”

齊樅汶伸手去捂她的嘴,“不要說了。”

“你知道朕的,就算你不喜歡朕都沒關係,隻要你好好是活著。”齊樅汶笑說,“朕看見你就高興,想到你也高興,誰都比不了。”

兩個人對著流淚,“陛下相信我喜歡陛下嗎?”秦雲頤問。

“我相信。”齊樅汶說,“是我的錯,我不該懷疑這些的。”

秦雲頤還想再說些什麽,韓興隔著帷帳喊陛下,“什麽事?”齊樅汶道,“不是什麽大事,不要來煩朕。”

“是地泰宮來人了。”韓興說,心裏想著今天是不是撞了邪,怎麽一個個都自尋短見,“地泰宮的崔嬤嬤留了認罪書,自盡了。”

齊樅汶瞬間就沉了臉色。“進來。”

韓興捧著托盤進來,上麵一頂鳳冠,旁邊一張薄紙。

秦雲頤起身去拿了紙給陛下看,齊樅汶看完把紙扔在一邊,“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明明做錯事的是她,到頭來,朕還罰都不能罰,重話都不能說一句。”

“她是犯了錯,還沒審呢,怎麽就自己麻溜的上吊了?是想說朕逼死了她?”

“朕逼死了皇後的奶娘?”

“皇後把鳳冠送來又是什麽意思?”

“以為朕真的不敢廢後嗎?”

“來人啊,擬旨,廢後。”

“陛下。”秦雲頤見齊樅汶激動的麵紅耳赤,忙勸道。“陛下千萬不要動怒,要擔心自個的身體。”

“朕為什麽不能動怒?”齊樅汶說,“朕都要氣死了。”

“當初,皇後讓人故意養大了姚妃的胎,讓她胎大難產,最後不得不保大棄小,當時朕就恨不得廢後,這樣糟心爛肝的人不配為後,但是因著當時要用夏伯侯,朕忍了,殺子之痛,朕生生的忍了。”

“結果這才幾年,她又故態萌發。”

“她是皇後啊,後宮都歸她管,她為什麽要使這些不上台麵的手段,把後宮其他妃子當做棋子玩物,若不是她折辱宋妃,宋妃何至於因為一個小小的宮女,就膽戰心驚,不惜求死。”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齊樅汶搖頭說,“朕一天一時也忍不了她。”

方才和秦雲頤聊天平複下的心情,此刻又怒火中燒,他數落著皇後的罪過,突然一陣頭疼襲來,他捂著頭大叫一聲,往後倒了去。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