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試探

今夜外麵沒有狂風,所以室內有刷刷的風聲很明顯,蠟燭被吹滅,有飄忽忽的聲音在叫雲兒。

秦雲頤一直屏息以待,直到那個白影子出現在廊下,才開口問,“你是誰?”

女鬼被她嚇的一晃悠,還沒開始裝神弄鬼嗖的一下就又飛走了。

等她出了榮華宮,躲到安全的地方了,她才把頭發扒拉開,露出下麵素淨的一張臉,“我的個乖乖,這貴妃從怕到不怕也太快了吧。”

她回頭往榮華宮的方向看,因為上次貴妃一打照麵就暈了,她這次想著頂多多支持一會,所以她還沒化臉裝,這樣可嚇不到人。

哪曉得她這次像是早有準備在這等著她似的,她第一反應就是有埋伏,趕緊撤。

她摸著胸口,這可是她裝鬼以來,第一次嚇人沒嚇著,反而被嚇的厲害,不行,這個鬼不能再裝了。她偷偷溜到憐嬪的宮裏,憐嬪原就知道她今天要去嚇貴妃,正在等她呢。

“怎麽快就來了?”憐嬪看著屋裏突然出現的人說。

“這鬼裝不下去了。”水笙嚴肅的說,“貴妃已經有所察覺了,今天要不是我跑的快就被她準備的人抓住了。”

“什麽?”憐嬪詫異,“上次你才說她當場就嚇暈了,這次反而有準備了嗎?”

水笙點頭,“我才到場,還沒準備呢,她先開口了,問我是誰?”

“這一看就知道是早有準備在等著我呢。”

憐嬪將信將疑,“可是。”

“反正我是不會再去了。”水笙說,“你上次給的錢,我隻收了一半,餘下的我也不要了。”

“你怎麽可以這樣?”憐嬪豎眉說,“我既然給了你錢做事,你也收了錢,什麽時候停止就得我說了算。”

“你無非就是怕貴妃知道了小命不保,你就不怕我現在就讓你小命不保。”憐嬪威脅說。

水笙歎氣,師傅的頭一條告誡她就是,在宮裏過活,第一條就是千萬不要當麵頂撞主子們的意思,“既然有被發現的危險,再裝下去,萬一被抓了,我可不會替娘娘遮擋,內司一審訊,我就全招了。”

“你先回去,我明日去打聽打聽,要不要裝,等我通知你。”憐嬪說。

水笙點頭,然後又悄沒聲息的走了。

在靠近宮牆一溜矮的跨院裏,住著在這宮裏做著比如灑掃的雜役宮人,水笙進入最左邊的一個小屋,她師傅正在等她,“今天回來的有些晚。”

“去了一趟憐嬪那。”水笙說,她走到梳妝台前,把散著的頭發編成辮子,再把穿的白衣換下,師傅去給她倒了一杯茶,這一切都發生在黑暗中,但是兩人說話行事,萬全不受黑暗影響,如同白晝一般自如。

師傅原來是個武林人的女兒,一直以來跟父親相依為命,後來因為父親被對家尋仇殺死了,她無依無靠,又擔心被尋仇,就混進了宮。她又不喜歡伺候人,就甘願當個雜役宮人,自小練武,體格紮實,別人看來幸苦的掃禦道長街,她玩一樣就做了。

時不時還能偷溜進內司改善一下夥食,美滋滋。

半夜裏宮殿就是她的遊樂之地,夜路走多了,就見著許多事,她雖淡漠,有時候也會急人所難,到後來,幹脆就是收錢辦事,兩下幹淨。

反正她一身本事,不用白不用。

她在宮裏過的自在,也不說要出宮,後來在夜裏看到一個小宮人拿了根磨尖了木棍想要去殺死欺負她的大宮人,她就順手救下來,摸摸筋骨後就收做徒弟,將畢生所學都教給她,想著,等她到二十五歲可以放出宮了,她也就跟著出宮,總算又有一個家。

還有一年半,水笙就可以出宮了。本來她們已經不準備再出手,她這些年攢下的錢已經不少。

但是沒想到這個時候憐嬪找上了門,是麗太妃介紹她來找的。師傅當年看麗太妃才死了兒子可憐,沒想到幫了一把後反而被賴上了,也就是如此,師傅才有了出宮的打算。不然她是準備在宮裏老死,等到要死了,再偷溜進皇陵,找個地方躺著,也受受皇家的供奉。

“貴妃像是有所察覺。”水笙說,“我才進去,她根本就沒睡,問我是誰,我差點就露餡了,趕緊就跑了。”

“那憐嬪怎麽說?”師傅問。

“憐嬪說她明日去探聽榮華宮的情況。”水笙說。“她不準我半途而廢,不過我也告訴她,反正隻要被抓,我保證馬上就把她抖露出來。”

“就算把她抖露出來,你這條小命也難保。”師傅說,她沉思片刻後說,“這樣吧,如果日後憐嬪還要去你去榮華宮,你就別去,我替你去。”

“那怎麽行。”水笙回頭認真的說,“師傅難道以為你出事了,我還能獨活嗎?”

“我被家人賣進宮,差點就死在宮裏,是師傅救的我,師傅是我的師傅,也是我的爹娘,我不會讓師傅替我淌渾水的。”

師傅拍她一下,“我還等著你給我養老呢,你要有個閃失,那我靠誰去?”

“行了,早點睡吧。”

師傅心想,她明日該去探探榮華宮的底,收錢的事犯不著賠上命。

真到萬不得已,她們兩個偷偷溜出宮去也不是沒有可能。

隻不過一句詢問,那鬼影瞬間就沒了身影,秦雲頤也是又失落又納悶,難道鬼魂是不能跟人對話的?

她呆呆坐在**想不出理由。

妙寧舉著火折進來,“這蠟燭怎麽又滅了?”

然後就看見秦雲頤坐在**,“娘娘?”不會又魘著了吧。

“無事。”秦雲頤說,“有些餓了,就醒了。”

“那奴婢去給娘娘拿些果子?”妙寧放下心來,“還是去茶房給娘娘下一碗熱湯麵來。”

“拿果子來給我墊兩口就行了。”秦雲頤說。

憐嬪在地泰宮請安後,就直接去了榮華宮,她本來沒想過貴妃會見她,她隻是進去借通傳的空處,讓宮女去問下小宮人,看有沒有多了人手,如果貴妃早有準備,一定會另準備人。但是沒想到,貴妃聽到通傳,反而讓她進去了。

難道娘娘知道是她搞得鬼。

憐嬪收拾心神,才走了進去。

“給貴妃娘娘請安。”

“你今日來找本宮有什麽事?”秦雲頤問。

“沒什麽事。”憐嬪說,“嬪妾往常來榮華宮都見不著娘娘,沒想到今天有這樣的運氣,能得娘娘接見。”

“你拿本宮做消遣呢?”秦雲頤笑問。

“嬪妾不敢。”憐嬪說,“若娘娘真要問嬪妾一個理由,那嬪妾就是想來問娘娘,為何從前不見嬪妾,為何今日又願意見嬪妾?”

“想見就見了,不想見就不見。”秦雲頤說,“端看本宮心情如何。”

“那娘娘今日是心情好還是心情不好?”憐嬪問。

“自然是心情不好。”秦雲頤說,“你也知道,本宮不是個待人刻薄的性子,這心情不好也不能拿別人來出氣,正好你撞上來了。”

“你既然不服本宮,又明裏暗裏與本宮相爭,本宮要為難你,也不算過分。”秦雲頤笑說。“上次你還自己跪下來給本宮潑髒水。”

“對了,皇後娘娘後來又給憐嬪送教養嬤嬤去嗎?”秦雲頤問。

“應是去了的。”妙清說。

“那本宮怎麽看著,憐嬪的禮數還是如此粗糙,直言犯上。”秦雲頤說,“去內司叫一個秀女的教養嬤嬤來,給憐嬪上上就加強課。”

“就在偏殿吧,火爐燒旺些,不要讓憐嬪凍著了。”

憐嬪怎麽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貴妃怎麽這麽讓人摸不著頭腦,不過也好,她在榮華宮偏殿待著,她的宮女就有更多時間去探聽情況。

內司來的教養嬤嬤頭發已經花白,常年嚴肅的板正著臉,那嚴肅都化成了臉上的皺紋。憐嬪進宮就是熱門秀女,教養姑姑宮女捧著她還來不及,怎麽會嚴格要求她的禮儀,所以她還以為學禮儀是很簡單的事。

等第一次見識連走路下跪動搖學,一遍重複一遍,起來蹲下,不過幾下就搖搖欲墜,但是教養嬤嬤仍舊不滿意時,她才覺得這懲罰是磨人不見血的招。

在榮華宮學了一個時辰,才被允許出宮,妙清還說,“娘娘說了,日後憐嬪娘娘再來,就依舊上著這個課,看來還是有效果,憐嬪娘娘的身姿看著齊整多了。”憐嬪還得謝恩。

等宮女攙扶著憐嬪出宮門,憐嬪後背都濕透了,被冷風一吹打了個寒顫,咬牙切齒的說,“趕緊回去。”

憐嬪在榮華宮學了一個時辰的規矩,早就傳遍了後宮,皇後把教養嬤嬤教過去,問她教了些什麽,“也沒教些什麽,總要先教會憐嬪娘娘怎麽走路,怎麽坐,怎麽行禮才是。”教養嬤嬤說,“貴妃說的回話的問題,奴婢還沒來得及矯正。”

“時間太短了。”

皇後訝然,“竟然是這麽不成樣子嗎?本宮先前不是派了人去教憐嬪禮儀,怎麽還是這個樣子?”

崔嬤嬤回道,“奴婢剛才去問了,說是雖然在憐嬪宮裏住著,但是憐嬪娘娘並不讓她教,隻好吃好喝的供著。”

“沒用的東西。”皇後說。“把她加回來,讓內司再派一個能幹的進去,一定要把憐嬪的禮儀給本宮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