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齊樅汶的臉色有些難看,殿內的人恨不得鑽到地底下去,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秦雲頤忍耐著踝骨傳來的疼痛,還要笑著衝齊樅汶說,“你看,又沒出什麽大事,隻是扭傷了腳踝。”

“陛下不要擔憂了。”

齊樅汶依舊是板著臉。

“娘娘,微臣要給娘娘正骨了,有些痛,娘娘稍稍忍一忍。”

“你還沒開始嗎?”秦雲頤驚訝的瞪圓了眼睛,我都咬牙忍了半天了,結果你說沒開始?那我不是白忍了嗎?

太醫低頭示意一下,然後兩手握著秦雲頤的腳踝這麽一扭。

“啊——”秦雲頤被突然的劇痛弄的尖叫一聲,人也往後倒去,齊樅汶一個箭步上前摟住了她,“怎麽了怎麽了?”

又衝太醫喊道,“你輕點。”

太醫也委屈,“這正骨不用力,日後娘娘用這隻腳就會有妨礙。”

“在治好的前提下,讓娘娘少受些痛。”齊樅汶皺眉說。他安撫的拍著秦雲頤的後背,“再忍忍。”

秦雲頤最後痛濕了半件衣物,躺在齊樅汶懷裏,眼淚嘩嘩的流,看著太醫起身了才說,“好了?”

“娘娘接下來的日子,要避免傷腳用力,半年裏都不用傷腳發力。”太醫囑咐說,“傷藥是每天都要換的,過後還要藥水泡腳。”

“娘娘這些天還要避免受寒。”

“還有娘娘身上的擦傷,要保持傷口潔淨幹爽,去疤的藥膏要在傷口結疤後再塗,不要和促進傷口愈合的藥膏混在一起用,這樣會影響效果。”

“身上也有擦傷?”齊樅汶音量放低,不怒自威,他來的時候,醫女和宮女在屏風後給她換衣服檢查身體,他沒有跟進去,出來後也沒人跟他說。

“哎呀,我好痛,陛下,我會不會死呀。”秦雲頤見他要生氣,閉著眼又叫痛,企圖蒙混過關。

“現在知道怕死了?”

“開始怎麽膽子那麽大?”齊樅汶氣道,“還趕撲馬!”

“你是沒見過從馬上摔死的人才這麽膽大妄為嗎,朕哪天讓十個人在你麵前摔馬,你看看慘狀日後才不會魯莽行事。”

齊樅汶雖然罵了一通,但還是心疼,“一眼看不到你,就出這麽大事,你就沒想過,你要是出事了,朕怎麽辦?”

秦雲頤伸手摟著他的脖子。“陛下別說我了,我當時哪裏還想的那麽多,我是大人,柔嘉隻是一個小姑娘,我總不能看著她死在我前麵。”

“陛下抱抱我吧,陛下抱我,我就不痛了。”

柔嘉被秦雲頤護在懷裏,隻有些許的擦傷,沒有傷到別處,比起受傷,更多的是受驚,賢妃也被她嚇的半條命都沒有,母女兩抱在一起抱頭痛哭後,才坐到貴妃的側殿等貴妃的結果。

賢妃本想著要女兒先回去,陛下心疼貴妃,貴妃今日遭這麽大罪,怕陛下遷怒與她,柔嘉沒受過這個,她擔心她受不了。

“我不回去。”柔嘉雖然還流著眼淚,人卻很堅定,“妃母是為了我才受傷的,我連親口道謝都不做,我還是人嗎?”

“親口道謝又不說非要到今日,母妃就擔心貴妃今日受傷,精神不好,沒時間見你。”

“反正我陪著母妃。”柔嘉說,“今日是我闖禍,害的妃母受傷,我怎麽能留母妃來替我麵對呢?”

“父皇要罵我罰我,我都認了。”

“傻孩子。”賢妃摸著他的手說。

太醫先出來了,又等了許久,陛下才從內殿出來,賢妃忙站起來,“陛下,貴妃的傷不重吧?”

“得天僥幸,不是什麽大傷。”齊樅汶說。

賢妃立馬雙手合十,口念阿彌陀佛,老天保佑,齊樅汶看站在她身側垂著頭的柔嘉,“柔嘉,過來。”

柔嘉沉默著上前,“父皇,柔嘉知道錯了。”

齊樅汶聞言也隻是歎氣,拉著她的手,“你可傷著哪裏了?”

柔嘉抬頭,滿臉的淚水。“妃母護著我,我沒受傷,但是妃母卻,父皇,你罵我吧,都是我不好。”

“你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騎馬也有五年了,你母妃是想著你騎術穩當,才放心讓你一個人去騎馬,結果呢,你連馬廄的人都不帶,隻帶著你的宮女,她們跟著你跑都做不到,如何還能護衛你的安全?”

“聽說是因為你要在馬背上站起來射箭,才會一個不穩栽倒下來,是不是?”

柔嘉點頭,“我,我就是看著別人這麽做很帥氣,就想試一下,我以為不難的。”

“別人不難,那是別人經年累月的練出來的,你不曾練過就敢嚐試,太大膽,太魯莽了。”齊樅汶說,“今日是恰巧你妃母在,能救你一條小命,若是她不在,父皇現在還能這麽說你嗎?”

“你若有個閃失,父皇也是心痛難耐呀。”

柔嘉抽抽噎噎的,“柔嘉,柔嘉以後再也不騎馬了。”

“你妃母吃了藥,睡著了,今日就不見你了,你等明後日,她精神好些了,你再來看她。”齊樅汶說,“她沒怪你,隻是慶幸,你也沒事。”

賢妃也流淚了,“都是臣妾教女不嚴,這次實在是多虧了貴妃在。”

“公主身邊還是得放一個諍言直行的人,都依著公主的性子來可怎麽行。”齊樅汶說,“就是勸不住公主,也得去通風報信啊,這點眼力勁都沒有,讓公主陷入險境。”

“臣妾回去就該罰的罰。”賢妃說。

“行了,你們回去吧,柔嘉今日受驚,晚上多看顧一點,喝了安神茶再睡。”齊樅汶說。

賢妃點頭。

太醫不曾被拖出去砍了,宮女也不曾被拖出去砍了,看樣子貴妃傷的不重。有人是真切盼著貴妃沒事,有人是長歎一聲,貴妃這麽好的運道,竟然連摔馬都沒有大礙。

“不過,這倒是個再好不過的時機。”憐嬪說,宮女點點頭。

齊樅汶一夜沒睡,靠在秦雲頤床頭,秦雲頤因為腳痛,睡的也不安穩,哼哼唧唧的喊痛,非要抱著齊樅汶半個胳膊睡。

到後半夜還發熱了,又連忙去叫太醫來。

太醫也奇怪,按說這扭傷了腳不該發熱的,但是現在說這麽又有什麽用呢?娘娘發熱是事實,趕緊熬夜吧。

折騰了一晚上,齊樅汶的臉色實在說不上好看,一股鬱氣在秦雲頤這發不出來,到了議政的時候劈頭蓋臉衝臣子們發作,罵的個個如鵪鶉似的不做聲。

秦雲頤睡的好,精神還不錯,早上還多吃了兩塊芝麻白糖糕,多喝了一碗粉絲湯,昨天痛的不知道餓,現在才覺得餓。

“娘娘,賢妃娘娘來了。”

“讓她進來吧。”秦雲頤說。“昨天沒見她,還不知道她怎麽個煎熬法。”

賢妃一進來就衝秦雲頤行了大禮,“林氏叩謝貴妃大恩。”

“無需如此。”秦雲頤讓人扶起她。“當日是別人在,也會救柔嘉的。當日若是別人遇險,我也會救的。”

“娘娘高義。”賢妃說,“不瞞娘娘,直到現在我還在後怕,想起來就怕,止不住的怕,若是柔嘉昨日沒有遇上娘娘,我和柔嘉,此時該是母女永隔了。”

“柔嘉是我的**,她若出事,我哪還有命活呀。”賢妃扯出來帕子哭道。

“何必這麽哭呢?”

“現在不是沒事嗎?”秦雲頤說,“我看柔嘉的麵相,是個福澤深厚的,不是個早夭的,你把心放回肚子裏吧。”

賢妃哭的有點刹不住,也覺得自己丟臉。“娘娘救了柔嘉一命,等同她的再生父母,我跟她說,她日後待娘娘要同待我一般,恭順孝敬,莫敢不從。”

“那可怎麽好。”秦雲頤笑說,“這不是白送我一個女兒,你辛苦養的這麽好的姑娘,那我可是賺了。”

賢妃被她逗笑,“娘娘。”

“娘娘之心胸,我今日才算是真正領會了,從前是我太狹隘了。”賢妃感歎道。

貴妃救人性命,卻不攜恩圖報,“日後我以娘娘馬首是瞻。”

“不至於。”秦雲頤又笑了。“我又不上陣打戰。”

齊樅汶理完朝事過來,看賢妃在就問,“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柔嘉沒事?”

“柔嘉昨夜發夢魘了,到天亮了才睡實。”賢妃說,“臣妾不親自來跟貴妃道謝,實在是坐立難安,如今也道過謝了,臣妾就回去了。”

賢妃走後,秦雲頤才和齊樅汶說,“陛下當真不知道賢妃為什麽這麽早來?”

還不是擔心你在這的時候不讓她見人,隻能趁你不在的時候趕緊來。

齊樅汶哼的一聲,“她好生照顧柔嘉和二皇子才是,來你這,打擾你休息。”

“我休息的挺好的。”秦雲頤說。“想都知道,我得好長一段時間不能出去了,有人來陪我說說話也挺好的。”

“朕不是人?”齊樅汶挑眉看她。

“陛下陪我當然是最好的。”秦雲頤說,“不過陛下板著臉,我有些害怕嘛。”

“你還撒嬌。”齊樅汶說,“若不是看在你摔了腿的份上,朕恨不得親自拍你兩巴掌,讓你以後還這麽魯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