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的紙條(3)

幸好當時那具煞屍追殺了另一群人,我才得以大難不死,回去後,我很快就把那件玉蓮花倒給了一個專門做黑市古玩生意的人,得了一筆相當大的錢,把所有賭債都還清了。

這次大難不死,我的思想有了很大的轉變,我開始安分起來,改掉了以前的很多惡習,老老實實地過日子,家裏,族裏的人都為我這個轉變感到很高興。

這種平淡但安寧的日子,一直延續了十幾年,直到十八年前的一天,噩運突然降臨到我們全家,不,應該是整個家族頭上。

什麽事呢?我,包括整個近支家族,都在一夜之間,得了一種怪病,身上長出很多綠色的毒瘡,這種毒瘡稍一碰就會破,流出碧綠色的膿水,然後破潰處皮肉潰爛,但卻沒有特別的痛感,反而是漸漸麻木,那感覺,就象自已是一具慢慢腐爛掉的屍體似的,恐怖極了。

整個家族,我的病情是最嚴重的,其次是我的兒女,再到我的兄弟,堂叔伯兄弟——

也就是說,血緣跟我越親近的人,病情就越重,而血緣較疏遠的,病情就相對輕很多。

這個特征很快就被大家現,所以就有人在背後懷疑我,說我一定是幹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所以上天要懲罰我,順帶連整個家族都給連累了。

其實這十幾年來,我常常會做噩夢,夢見那一晚煞屍瘋狂殺人的情景,那一晚死了幾十人,全是年輕力壯的夥子,不得不說,在很大程度上是我害死他們的,如果不是我貪心,利用他們,他們很可能到今天都還好好地活著,生兒育女。

因為這件事,我十幾年來一直都被良心遣責著,以致常常睡到半夜突然驚醒,渾身冷汗。

於是我也相信了,這是上天給我的懲罰。

如果隻是我受罪,倒沒什麽好說的,這是應得的報應,但我的孩子,以及家族中的人,他們都是無辜的。

這種怪病根本無藥可治,我們一族人跑遍了所有能去的醫院,正方偏方都用盡,病情還是全無控製的一天天加重著,我能清楚感到死期正一點點迫近過來。

到了這一步,我真的絕望了,每日做的就是在痛苦和恐懼中等死。

直到有一晚,我睡到半夜,朦朦朧朧之間,忽然聽到一陣很輕微的敲門聲,似有似無。

我本來不想理會,但外麵的敲門聲一直沒停,而且敲得很有節奏,就算我長時間不去理會,也顯得不急不燥。

我終於忍不住爬了起來,走到門前問:誰?

救你的人。門外響起一把蒼老沙啞的聲音。

我的心馬上“各登”了一下,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門打開了。

當時的情景,我到現在還記得十分清楚,那晚月色非常好,外麵所有東西都象鍍了一層白銀似的,在我的門外,停著一輛騾車,車上坐著一個看上去年紀很大的老頭,那老頭是個瞎子,眼睛有很嚴重的白內障,連眼球都看不到。

但最奇怪的是趕車的人,穿著一件紙白紙白的長衫大褂,頭戴竹笠,後腦還留了一條長長的大辮子,由於他的臉扭到了一邊去,所以我也看不見他的樣子,也不敢看,因為總覺這個家夥不太象人,陰陰森森的。

張三貴,你知道你和你們族人的病是怎麽回事嗎?瞎眼老頭很平靜地問我。

我當時第一反應是這老頭是不是一個騙子,誠心來騙我的錢財,但很快,我就推翻了這個猜測。

我搖了搖頭,但腦海中已經出現十幾年前煽動紅衛兵闖進古墓的一幕。

老頭象能看穿我的心思似的:沒錯,你今日之難,全因十二年前作的那場惡孽所致,因為你做了一件不該做的事,拿了一件不該拿的東西,因為你的貪念,使四十二個本不該死的人死於非命,而更大的罪過,是你令人魔得以現世,未來這世上,又不知再會掀起多少血雨腥風

我不禁一驚,雖然老頭沒有直接點明,但他話裏所指的,顯然是我盜取了伏龍山古墓裏的玉蓮花這件事,這件事,當時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我已經知道這老頭絕不是等閑之輩,慌忙問:人魔現世?你是指那具煞屍?

老頭沒有回答,但點了點頭。

沉默了一會兒,老頭抬頭對著天空的圓月,很感概地道:本來世間諸事諸命,冥冥中早有定數,我倒不必過多地責備於你,但我一介凡夫,卻總是不能對人間將要麵臨的劫難視而不見。

老頭說完,拿出一張大約一尺見方的大黃符,交給了我,吩咐道:你將此符用桃木柴火化了,然後把符灰捏成粉未,偷偷投入村中的公井,你家族的成員飲過此井之水後,怪病自會慢慢痊愈。但切記此事隻能你一人知道,你信,就做,不信,便罷,但絕不可向外人透露半點,切記

我當時聽老頭說得十分有把握,大喜過望,也顧不上懷疑事情的真假,就連忙向他道謝。

老頭擺了擺手,又說:慢,這隻是治標不治本之法,要徹底平息這場劫難,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連忙說:老神仙,我接下來還要做些什麽呢?

老頭哈哈一笑,說:別急,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對你而言極難決擇,你現在還是先按我說的,把黃符化了,把符灰投入公井,治好你族中人的怪病再說吧。之後如果你願意,那麽三天後的三更時分,你就到後山的楊樹林來找我,如果不願意,你繼續在這裏照常過日子就是,不過,我也得事先聲明,如果你不去做那些事,那麽十年之後,你和你家族的所有人將會再次病,到時恐怕就天仙難救了,你自已好生掂量吧。

老頭說完向白衣趕車人揮了揮手,示意趕車離開,那趕車人後背長了眼似的,馬上一甩韁繩,那騾子就慢慢顛著步行向前走,在趕車人甩韁繩的一瞬間,我看到了他的手,那雙手竟然也和身上的衣服一樣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