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星閉緊嘴巴,一言不發。

他知道,自己越是不說,搬山老祖就會越來越沉不住氣。

果不其然,搬山老祖緩步從眾人身後走了出來,鐵青著臉,沉聲道:“連星,隻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我就立時放了你母親還有大魁!”

連星沉聲道:“什麽要求?”

搬山老祖曆開山緩緩道:“這個要求於你隻是舉手之勞。”

連星略一沉吟,一抬頭,看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已然昏暈的吳真,心道:“這個人呢?自己是救他不救?現在這搬山老祖有求於己,自然是對自己的要求有求必應。可這吳真兩次重傷自己,難道自己這次反而要相救於他?”心中猶豫片刻,抬頭望去隻見母親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心中一軟,對曆開山道:“這個人呢?”

曆開山看連星之意,顯是要自己將這吳真救活,心道:“這吳真隻不過傷了老七,這些許小事豈能與那本書相比?”點點頭,道:“隻要你答應我的要求,吳真自然也予以解毒療傷。那是自不待言。”

連星眼看吳真臉上黑氣越來越重,再也耽擱不得,當下點點頭,道:“好,既然如此,我答應你就是。”

曆開山隨即命米博遠和金壽陽鬆開連城和大魁。隨後又從衣袋中掏出一個黃澄澄的藥瓶,打開瓶蓋,從裏麵取出兩粒朱紅的藥丸,遞給關玉門,道:“你去給吳真服下這兩粒藥丸。”

關玉門略一猶豫,看著連星,低聲道:“師父,萬一,咱們要是將這吳真救活,連星若是再行反悔,那怎麽辦?”

曆開山擺擺手,道:“不妨事,你盡管去救。”

曆開山心道:“連星可不是那種朝令夕改的小人。言出必踐。這一點自己倒是相信於他。”

大魁和連城甫一脫開綁縛,便即奔到連星身邊。

連城看著吳真臉色漆黑,一時間嚇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連星急忙低聲安慰道:“娘,不礙事,他不會死的。”

說話間,關玉門已經大步走了過來。走到吳真身邊,一膝著地,一隻手輕輕捏住吳真的下頜,微微用力,吳真便即張開嘴來。

關玉門隨即將那兩粒藥丸放進吳真口中。

連星連城母子二人看著吳真將那兩粒藥丸吞入肚中,這才放下心來。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吳真臉上黑氣漸漸下去。

連星走到搬山老祖曆開山跟前,道:“有何吩咐,盡管直說。”此時,對著這個搬山老祖也無需客氣了。畢竟已經撕破臉皮。

連星心道:“自己此番出得穀去,一俟完成搬山老祖交給的任務,那是再也不回這個搬山派的了。”

曆開山一指遠處十餘丈外的一顆大樹,道:“咱們去那邊說話。”當下,曆開山便向那邊走了過去。

連星跟在後麵,慢慢走了過去。

曆開山望了望,隻見此處已離眾人甚遠,目光望向連星,緩緩道:“連星,我隻要你做一件事。”

連星點點頭,道:“請說。”

曆開山沉聲道:“你可曾聽過尋龍決這個名字?”

連星略一沉吟,道:“聽說過,好像是一本書的名字。”

曆開山點點頭,道:“不錯,這尋龍決正是一本書的名字。這本書就是同為咱們倒鬥四大門派的摸金派的鎮派之寶。昔年摸金派的摸金太歲就是靠這本書和一把龍點穴,揚名天下。咱們搬山派雖然也是四大門派之一,但較之這摸金一派實是有所不及。究其原因,便是少了這一本尋龍決。

這尋龍訣中所載,俱都是深諳易經之道,以易學五行之理分金定穴。上觀天星,下審地脈,實已得神鬼莫測之機。平原大漠,便能從天上的星移鬥轉,可以測知地下的龍樓寶殿,地下玄宮。

這本書就是咱們倒鬥摸金的真經寶典。嘿嘿倘若,咱們得到了這本尋龍決,那豈不是如虎添翼?”

連星心道:“原來你就是想讓我替你去偷這本書。”

曆開山看連星臉上神情,知道連星已經猜出自己用意,遂道:“我就是想讓你替老夫把這本尋龍決取回來。”

連星心道:“你倒說的簡單。這本書既然是搬山派的鎮派之寶,自然是視若珍寶,藏得甚是機密。即連他門下弟子都不見得能夠見到。更何況我這一個外人?”

曆開山見連星臉上不以為然,微微一笑道:“咱們搬山派中隻有你才有機會能夠得到這尋龍決。”

曆開山說得斬釘截鐵,似乎有極大把握。

連星大奇,不明白為何曆開山如此肯定。

曆開山緩緩道:“你是吳真的兒子,而吳真又是摸金王第三弟子郭天寶的記名弟子。而現在這七陰寶珠的秘鑰又在你的手中,那魁星踢鬥圖之中的一副夜帝王陵圖也在你的手裏,隻要你放出風去,不出數日,那摸金派中就會有人和你聯係。到那時你就可以順水推舟。去那摸金派的總壇摩天涯上伺機行事。”說罷,曆開山一雙眼睛目光灼灼,盯著連星。

連星沉吟片刻,終於點了點頭。

曆開山大喜。

連星緩緩道:“我將這尋龍決給你之後,從此以後,咱們之間井水不犯河水。永無瓜葛。”

曆開山沉聲道:“好,就是如此。隻要你將這尋龍決給我找到,搬山派永遠不會再打擾令堂。”

曆開山知道連星要的就是自己這句話。

連星點點頭,剛要說話,突聽遠處嗡嗡一陣怪響傳了過來。

連星和曆開山轉頭望去,隻見從遠處青竹林中飛出來一隻白花花的物事。那隻物事渾身肌膚被陽光一照,仿佛透明的一般。一雙翅膀也能看得清上麵的筋絡。

連星和曆開山俱都認得,這隻白花花的物事正是那隻冰蠶。

隻見那隻冰蠶張開雙翅,向關玉門,米博遠,金壽陽三人所站的地方飛了過去。

曆開山心中暗叫不好。

這隻冰蠶已經長出雙翅,便在空中也能回旋攻擊。自己的這幾個徒弟隻怕要吃虧。

急忙縱身躍了過去。身形未到,一股雄勁的掌風已經擊了過去。

這一掌擊在那隻冰蠶身上,隻怕那冰蠶也要皮破肉爛。立時斃命。

誰知那冰蠶便似通靈一般,掌風未至,那隻冰蠶已然在空中一轉,迅疾飛了開去。

關玉門,米博遠,金壽陽三人這才鬆了口氣。

隻見那隻冰蠶在半空盤旋了幾圈,似乎對這搬山老祖甚為忌憚,一旋身,陡然間向連城撲了過去。

連城隻嚇得手足瑟瑟發抖。

大魁和曆彪各自掏出玄鐵棍,鏈子鞭,守在連城身前。

連星身在遠處,也是大吃一驚,施出移形換影神功,幾個起落已經掠至連城麵前。右手催動斬鬼刀,一道匹練般的光芒向那隻冰蠶卷了過去!

這一刀氣貫長虹,眼見便要將那冰蠶斬於刀下。誰知那冰蠶重施故技,一個轉身,又在這間不容發的刹那,逃了開去。

眾人都是大呼可惜。

大魁和連星正要向那隻冰蠶追了過去。突見遠處一道黑影星馳電掣般飛奔而來。

那道黑影奔到近前,猛地躍起半空,一口緊緊叼住那隻冰蠶的腹部。

眾人都是大奇。

連城忽然大叫起來,:“是大黑,大黑。”

連星和大魁定睛一看,果然是那隻在地宮冥殿中追趕那棺材鼠而去的那隻獒犬。

曆開山看見這隻獒犬,也是大驚。曆開山心道:“這明明是一隻屍獒。搬山派中曾經記載著如何煉製這屍獒之法,搬山老祖卻始終未曾練成過。想不到今日卻在這裏見到一隻屍獒。”

搬山老祖曆開山的一顆心也是怦怦直跳。

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那隻屍獒。

那隻冰蠶被屍獒咬中腹部,劇痛之下,在半空之中不斷掙紮。

那隻屍獒就是死死不放。過得片刻,那隻冰蠶再也堅持不住,砰的一聲,落在地上。

那隻屍獒猛力一撕,竟將那冰蠶的肚腹撕開一條兩尺來長的口子,冰蠶肚內的五髒六腑立時順著這口子流了出來。

那隻冰蠶在地上扭動幾下,就此不動,眼看是不活了。

那冰蠶適才在天上回旋攻擊眾人的時候,還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想不到在這屍獒口中卻是不堪一擊。

曆開山看得食指大動,心中恨不得立時將這屍獒據為己有。

那隻屍獒將這冰蠶咬死之後,慢慢踱到連城跟前,不住在連城腿上蹭來蹭去。顯得甚是親熱。

連城摸摸屍獒的腦袋。

連星也忍不住上前摸了摸那隻屍獒。

那屍獒甚為溫順。

眾人都是大奇,心中均道:“莫非這隻屍獒和這母子有甚關聯?”

眾人之中,隻有大魁在連家堡見過這屍獒一次,餘人盡皆不知這隻屍獒的來曆。誰也不會料到這隻威風凜凜的屍獒竟然是吳真在連家堡自己嶽丈後院中,地下一座鎮屍古塔中所得。

斜陽一照,那隻屍獒的眼睛在陽光下竟然泛著綠油油的光!

關玉門低聲道:“師父,這隻獒犬似乎大有來曆。”

曆開山亦低低道:“這隻就是屍獒。

關玉門一驚,道:“這隻就是屍獒?”

曆開山點點頭,道:“不錯,這隻就是茅山神術中所記載的十大靈物之一的屍獒。”

關玉門和米博遠,金壽陽聽了都是臉露豔羨之色。

此時,吳真已經悠悠醒轉。

吳真看著眾人,有些恍惚若夢,實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從鬼門關中又活了回來。

連星對曆彪道:“四叔,你怎麽辦?還是跟我們一起走吧?”

曆彪看著站在遠處的曆開山,歎了口氣,想到這搬山派的一眾同門以及恩師如此薄情寡義,自己真的想就此和連星一走了之。可自己畢竟在這穀中住了數十年之久,要想如此輕易舍棄,也還是做不到。

曆彪低聲道:“連星,你和你父母雙親先回去吧,等四叔打理好一切,就去直隸找你。”

連星點點頭,轉頭問大魁,:“你呢?”

大魁想了一想,道:“我跟你走。”

大魁又對曆彪道:“爹,你跟我娘說一聲,我跟連星出去散散心。”

曆彪看著大魁,心知大魁是不願再看見這幾位師叔,師伯,是以才找個借口離開這裏。

曆彪歎了口氣,道:“好,你就跟連星走吧。”

連星轉身向曆開山拱了拱手,然後和大魁一人一麵,扶著吳真,向山下徑自行去。

連城帶著那條屍獒緊隨其後。

關玉門低聲道:“師父,難道就這樣讓他們走了?”

曆開山點點頭,道:“讓他們去吧。”

關玉門道:“可是那條屍獒——”

曆開山眯縫起一雙眼睛,緩緩道:“你放心,咱們以後還會見到那條屍獒的。”

連星大魁,連城吳真四人走到梯雲穀口。

連星問道:“大魁,你還回不回去向曆四嬸道個別?”

大魁搖搖頭,道:“我不回去了,回去了,我娘又該舍不得我走了。”

連星點點頭,道:“既然這樣,那我也就不進去了。”說罷,縱聲一呼,隻聽連星的聲音遠遠的傳了出去。

大魁奇道:“你做什麽?”

連星笑而不語。

過不多時,隻聽梯雲穀內一陣蹄聲如雷一般,向這穀口跑了過來。

隻見一隻全身雪白的駱駝從梯雲穀內疾馳而出。

眾人一眨眼間,那匹白駱駝已經躍過穀口守衛,來到眾人麵前。

大魁和吳真,連城俱都呆了。

這白駝好快。眾人都是感到猶如一陣風一般,這匹白駝就已來到麵前。

大魁忍不住上前,伸手向那白駝摸了過去。

那白駝喉間咕嚕一聲,嚇了大魁一跳。

隻見那白駝走到連星跟前。站在連星身邊。

大魁奇道:“連星,這數月不見,你從哪裏得來的這隻白駱駝。”

連星微微一笑,道:“這說來話長了。”轉頭看了吳真一眼,隻見吳真臉色蒼白如紙,每一步走出都是晃晃悠悠,顯然中毒之後,受傷不輕。心道:“看來還要給這吳真租一輛馬車。”抬頭對三人道:“你們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先去前麵鎮上租一輛馬車前來。”

說罷,飛身躍上白駝,一拍駝臀,那白駝箭一般疾馳而去。

吳真雖然身體依舊虛弱,但心裏卻是湧過一陣暖流。

想不到連星居然會為了自己身體不便,前去鎮上租一輛馬車。看來連星心底的那塊寒冰似乎已經漸漸融化。

吳真轉頭和連城四目相對。都是微微一笑。

連城隻要這父子二人能夠再無隔閡,陪在自己身邊,那就於願已足。

大魁也是暗暗為這對父子高興。

過了一炷香的時分,連星已經租了一輛馬車前來。

那馬車扣著一個黑色棚子,坐在車中,外麵根本就看清裏麵乘者的臉容。

連星這也是為了防止道上有人窺視,此時吳真急需靜養,不宜被外人打擾。坐在車中,也可少生枝節。

連星隻想平平安安的吧母親河吳真送到直隸新昌的連家堡。

連城和吳真坐在車中。馬車夫得的一聲,那匹馬撒開四蹄,向北而去。

連星和大魁坐在那匹白駱駝上。帶著那隻屍獒。不緊不慢的在後麵跟著。

連星忽然想起一事,問大魁道:“小黑和小白呢?”

大魁聽連星問起那兩隻巨梟,嘻嘻一笑,道:“小黑和小白每日裏吃了睡,睡了吃,再過兩個月,我看他們就飛不動了。”

連星奇道:“怎麽?小黑和小白難道有那麽胖了?”

大魁嘻嘻笑道:“是啊,這都多虧我媽。你不知道,那小黑和小白回來之後,我媽生怕咱們不在家,把那小黑和小白餓壞了,每天三四頓喂它們。這小黑和小白想不胖都難。”

連星哈哈一笑,道:“曆四嬸疼那小黑和小白,就像疼咱們倆一樣。我想,咱們不在家的時候,曆四嬸一定是將那小黑和小白當作咱倆了。”

大魁笑道:“我看也是如此。”

二人說說笑笑,一路徐行。倒也不覺寂寞。

在路上,大魁好似突然忘了小龍女的名字,絕口不提。

連星好幾次想要問起小龍女的近況,都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不知如何開口。畢竟數個月前,是自己決絕而去,怪不得小龍女。

連星歎了口氣,心道:“也許今生也不一定見的到這小龍女了。心中難免鬱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