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搬山門下

那個大漢掀開車簾,忍不住一聲驚呼,眾人一起圍了上來。

張三不住暗暗叫苦。

隻見車廂中,一個嬰兒裹在繈褓中,沉睡正酣。另一邊的鐵腳七麵皮紫漲,手腳發黑,雙目緊閉,左手臂上一個大包,足足有雞蛋大小。已然人事不知。卻原來鐵腳七一直強自運功壓住那屍毒上侵,到得浙江境內,心神一鬆,又兼一驚一嚇,屍毒再也控製不住,竟然在到得雁蕩山梯雲穀之時,猛然發作。

張三輕輕一拉李四的手,做了個溜的手勢。轉身剛要走,那個大漢一雙厲電般的目光掃了過來。喝道:“把這兩個人拿下,先押到後院柴房中,然後再交由師祖處理。”

四個彪形大漢走了過來,兩人一架,拖住張三和李四的手臂往裏便走。

張三和李四嘴裏不住喊冤。

那四個大漢齊聲喝道:“老實點。”

那為首大漢喊過一個守衛,抱起嬰兒,自己抱起鐵腳七,邁開大步,奔進穀裏。這梯雲穀穀中遍植蒼鬆翠柏,一片綠意掩映中,露出議事廳三個金漆大字。

那大漢是搬山派首徒金老大的弟子名叫葉衝,為人機警,武功又好,辦事圓滑,是以這搬山老祖的再傳弟子都以他為首。這葉衝抱著鐵腳七疾步闖入議事廳。大聲道:“師父,師祖不好了,七師叔被人暗算了。”

議事廳中,陳設簡陋,隻在大廳兩側擺著七把古色古香的藤椅。看那藤椅不知是什麽材料做成,但木質光滑潤澤,顯然年代已久。六把椅子都是空蕩蕩的,隻有靠北一張藤椅上坐著一人,隻見那人身形不高,方頭大耳,兩撇微髯,微微翹起。

再上首太師椅上坐著一個白須白發白眉毛,又矮又胖的道士。那道士似乎有一百來歲了,臉上皺紋縱橫。這白眉老頭微一皺眉,那坐在藤椅上的方頭人嗔道:“衝兒,你沒看見我和你師祖在說話嗎?什麽事這麽驚慌?”

這方頭大耳的正是葉衝的師父金壽陽,搬山派七大弟子之首的金老大。

那上麵白須白發白眉毛的就是自稱搬山老祖的曆開山。

曆開山一眼看見葉衝橫抱手中的鐵腳七,一驚,一步躍下地來。問道:“衝兒,這是怎麽回事?”

金老大也驚道:“老七怎麽了?”

葉衝道:“我也不知道,剛才有兩個馬車夫把七師叔送了來,來時就是這個樣子。”

曆開山道:“那兩個車夫呢?”

葉衝道:“已經押到柴房了,等師祖處理。”

曆開山點點頭,回頭去看鐵腳七的傷勢。半響沒有說話,兩隻眉毛慢慢皺了起來。過了半響,對金老大道:“你去把那瓶天一解毒丹拿來,再拿來一根銀針,一柄小刀,一個銅盤來。”

金老大答應一聲,轉身出去。

葉衝問道:“師祖,七師叔這麽重的傷勢,會不會有危險?”

曆開山歎了口氣,道:“危險倒是沒有,不過能否醒來,那就難說了。”

葉衝道:“什麽毒這麽厲害?”

曆開山道:“你七師叔中的是腐屍鱉的奇毒。”

葉衝皺皺眉:“腐屍鱉?我怎麽從來沒有聽我師父說起過。”

曆開山緩緩道:“這腐屍鱉據傳是茅山術中十大靈物之一。你師父也不知道。本派昔年曾經得到一本奇書茅山神術,上麵所載的就是茅山神術的種種修煉之法。隻可惜後麵被撕去了兩頁。看書中前麵所述,失去的兩頁正是記載如何煉製這十大靈物的役鬼禦魂經。那役鬼禦魂經雖隻短短兩頁,但上麵所載的都是茅山派的不傳之秘,據說上麵除了如何煉製這十大靈物之外,還有如何操縱鬼魂的移魂。”

那葉衝聽得悠然神往。兩人說話間,金老大已經端著一個銅盤走了進來。

銅盤上有一瓶藥,一根銀針。一柄銀製的小刀。

曆開山不再說話,拿過那瓶藥,撕開藥封,倒出兩粒深黃的藥丸。

葉衝站在一丈之外,依然感到一陣濃烈的藥氣撲麵而來。

曆開山掰開鐵腳七的嘴,輕輕倒入那兩粒丹藥。鐵腳七咕嘟一聲,吞了下去。

曆開山又拿起銀刀,輕輕的在鐵腳七左臂上那個雞蛋大的小包上上下一劃,劃出一個十字。

隻見鐵腳七左臂那個小包裏似乎有物慢慢的向上拱動。曆開山拿過銀針,針尖在那個小包裏輕輕一挑,一個碧綠碧綠的瓢蟲一般的東西飛了出來。

啪的一聲輕響,落在地上。

那碧綠瓢蟲足有雞蛋般大小,落在地上,一動不動。葉衝走了過去,伸手欲捉。

曆開山喝道:“衝兒,不要碰它。”指尖輕輕一彈,一股淡黃色的煙霧護住葉衝。

還沒有等葉衝做出反應,那碧綠瓢蟲忽然展開翅膀,飛了起來。再他麵前盤旋了一圈,似乎對那煙霧十分忌憚。轉身飛了出去。轉眼間不見蹤影。

金老大低聲道:“師父,剛才那個是不是腐屍鱉?”

曆開山點點頭,道:“這腐屍鱉身具奇毒,而且又好攻擊。一遇生人鮮血,就立即依附上去,寄居在活人體內,以活人血肉為食,不死不休。直至寄居那人完全死去,這才離去。”

葉衝聽得出了一身冷汗,剛才自己在鬼門關轉了一圈,自己還全然不知。若不是師祖的硫磺粉,自己也步七師叔的後塵了。

曆開山看看鐵腳七,歎了口氣,道:“壽陽,你把老七抱到後麵靜室中,慢慢調養。”

金老大道:“是。”雙手抱起鐵腳七走出議事廳。

葉衝關切的問道:“師祖,七師叔的傷不礙事吧?”

曆開山雙眉緊鎖,道:“老七的傷倒不礙事,隻是怕再也醒不過來了。哎,那兩個車夫呢?”

葉衝走了出去,片刻之後把那張三和李四都帶了過來。

張三和李四看見搬山老祖,急忙跪倒,咚咚磕了幾個頭。口裏不住求饒。

曆開山一擺手,道:“你兩個慢慢道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張三伶牙俐齒,當下一五一十的說了。從聊城雇車一直說到金華避敵,張三道:“然後,我們就一直送這位大爺和那個嬰兒來到這裏,至於這位大爺為什麽中毒,那我們哥倆可就真的不知道了。”

曆開山奇道:“還有個嬰兒?”

張三道:“是啊,我們一直以為那嬰兒是這位大爺的,否則非親非故,這位大爺不會那麽關照我們要好好照顧那個嬰兒。”

曆開山沉吟半響,道:“衝兒,你按約定,給這兩位一千三百兩銀票,然後送這兩位上路。”

張三和李四對望一眼,不禁喜出望外,不光能活著出去,還有錢可賺,當真謝天謝地。趴在地上,咚咚咚,又給曆開山磕了幾個頭。

曆開山擺擺手:道:“去吧。”

張三和李四拿著銀票,千恩萬謝的走了。

曆開山告訴葉衝:“去,把你師傅找來,咱們一起看看那個嬰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