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看著自說自話的銀手，眼神中的光芒肉眼可見的暗淡。
本來還期待手下一員傳奇級大將，現在看起來好像是多了個瘋子。
林克思考片刻，小聲嘀咕道：“你說，該不會是你每天手刀，給直接打傻了吧？”
約翰看到銀手瘋癲的樣子，也沒什麽底氣，猶豫再三：“應該不至於吧……”
現在確實是沒攻擊性了，但是人也不正常了，四舍五入約等於廢物。
手術室外，金剛鸚鵡恨不得腦袋直接貼在玻璃上，呲牙咧嘴看戲。
當時它就覺得這事兒不靠譜，人是多麽複雜的生物，要是簡簡單單能用程序對衝，那就是機器了。
當然，它對銀手現在的表現十分滿意。
金剛鸚鵡正了正腦袋上的攝像雞，它把這些全都拍下來，等以後銀手恢複正常後，方便敲詐勒索。
敢敲詐傳奇級的NPC，金剛鸚鵡就是蠍子拉屎——廢土星獨一份。
很快，海倫聲調提高幾分：“找到了！《肅清協議》和《美好世界法則》剛好抵消，但是我忘記考慮銀手自身性格原因了，現在是他自身性格在發揮作用，並且在協議法則相互製衡下，將這種性格放大化了！”
海倫把林克和約翰叫過來，指著屏幕上的腦補變化圖：“你們看，現在他大腦活動異常活躍，而且是整個大腦區域調動，遠超常人。”
“那這種情況怎麽辦？”約翰趕忙問道。
海倫無奈地搖搖頭：“這是克隆時候來源於DNA裏的性格基因，無法擦除。而協議和法則剛好抵消，導致性格力量占據上風，且放大化。如果提高法則效果，相信我，銀手會變得比現在還誇張！”
約翰眉頭微蹙，看著陶醉在鏡子裏自我欣賞的銀手，臉頰通紅倍覺羞恥。
林克眼睛眯成一個躺下的逗號，眼中帶戲。
乛?乛
用手肘戳了戳約翰，意味深長道：“是你自己的性格喲……”
海倫解釋後，林克就明白為什麽銀手會有這種反應了。
約翰自己本身就是畫家，性格孤傲且桀驁不馴，很少有人能入他的法眼。
和林克打成一片，那是因為他承認林克的實力，所以看上去比較親和。
在外人和玩家眼裏，他依舊是優雅的畫家，讓人膽寒的廢土星第一殺手。
現在銀手把這些特質放大化，表現出來後就有些瘋癲了。
追求藝術，過度自負，這些不就是性格擴大化的約翰麽。
約翰捂著額頭，羞愧難當。
這個答案並不是他想要的，但眼下的事實也隻能接受。
而且根據海倫的意思，現在這種情況隻能後天引導，沒辦法通過程序一蹴而就。
約翰感覺自己的一世英名，很快要毀於一旦了。
林克嚐試走上前溝通：“你說你是藝術家，那你是哪一類藝術家？”
銀手看到林克，臉上表情並無太多變化，哦了一聲道：“你是林克，沙都最高領袖，我認識，前幾天沒少和你練手。”
林克眼前一亮，銀手雖然說話瘋瘋癲癲，但是交談起來好像並不傻，邏輯清晰，意識清醒，而且對前幾天的事情記憶猶新。不過在提及林克的時候，銀手眼神中並未出現激動、暴怒或者仇恨，這一點讓林克大喜過望，看來隻要好好引導，銀手還是可以“改邪歸正”。
銀手沉默片刻，抬頭看向手術台上的補光燈，喃喃自語道：“我的腦海中有光，還有熱，太陽就是我追尋的真理。我也不清楚這是哪一類藝術家，但是我願意為了真理而獻身，為了本能的渴求而付出實踐。”
光和熱。
怎麽會有人莫名其妙追求這些東西。
這時候海倫若有所悟，小聲給林克提醒道：“光和熱，這很有可能是克隆時候培養倉的環境。培養倉內有模擬日光環境的燈光，這些記憶應該是剛成形時候身體下意識的記錄。最後形成一種類似於潛意識的夢境，反複出現。”
林克點頭表示明白，繼續試探道：“那你對機械神教怎麽看？”
聽到機械神教四個字，銀手身體明顯卡殼了一下：“機械神教對我有再造之恩，但是機械神教的教義卻顯得有些極端了。機械隻是改造世界的工具，而非改造世界的終極目的。”銀手抬起自己的新機械臂，攥緊拳頭感受了一番力量。
除了活動稍顯艱澀，沒有之前的手臂流暢外，無論是力量還是傳感，都令人滿意。
銀手突然轉身，用機械臂指著約翰道：“就是你，一天手刀三百次是吧？”
約翰麵不改色，雙手插在胸前，盯著銀手走到他麵前。
氣氛突然凝重，甚至有點劍拔弩張，銀手的眼神都淩厲起來。
海倫嚇得渾身僵硬，嘴唇微微顫抖。直到林克寬厚溫暖的大手搭在肩膀上，這才讓海倫從兩位強者針鋒相對的氣勢中解脫出來。
海倫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剛才恐怖的氣勢，讓她無法呼吸，連帶著臉色都有些憋，抬起頭低聲對林克道了聲謝。
海倫小聲嘟囔道：“將軍，這兩人……該不會打起來吧？”
林克隻是笑笑，不作答。
銀手走到約翰身邊，抬起新安裝的機械臂，舉在約翰麵前。
氣氛驟然凝固，兩人之間正在進行著氣勢較量，全密閉的手術室內竟然產生了一股強風。
海倫和在場主治大夫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手術室外的金剛鸚鵡眉飛色舞，有好戲看了。
人的名樹的影，約翰是廢土星第一殺手，銀手是他的複製體實力不逞多讓。
兩位傳奇交手，多大地方也不夠他倆鬧騰的，打起來肯定是天崩地裂。
就在所有人噤若寒蟬之際，銀手出手了！
懸著的拳頭突然展開為掌，一股強風撲麵而過，旋即出現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的動作。
銀手把機械臂搭在約翰的肩膀上，咧開一個燦爛的笑容：“小弟以前不懂事，多虧大哥幫扶照料，我隻想說幹得漂亮啊。也幸虧是這些手刀，沒有讓我釀成大錯！”
剛才醞釀了半天，氣勢對拚了半天，結果就這？
海倫難以置信的抬頭望著林克，尋求一個答案。
她不敢相信自己添加了《美好世界法則》製衡之後的銀手會是這副樣子，再一想到銀手現在的性格是放大化的約翰，連帶著約翰的形象也跟著崩塌了。
林克強忍笑意，雖然他早已在【天子望氣術】視角下看到兩人之間並無殺氣，更多的是虛張聲勢的一種氣勢博弈，所以兩人之間不可能真的動手。但是如此戲劇化的反轉，饒是林克也沒猜到。
隻能說，約翰果然是個迷一般的男子，任何時候都能給人帶來驚喜。
就連約翰也被銀手給整破防了，這家夥的思維和行為太跳脫了，尋常人跟不上節奏。
整個手術室內的氣氛滑稽又尷尬，而銀手絲毫不覺得。
林克揮了揮手，示意醫生護士們可以離開了。隨後拽了拽海倫的單馬尾，也一起離開手術室，給兩人留下獨處的空間。
從約翰和銀手的狀態看，他倆應該還有話要說。
走出手術室，林克就看到扒拉在玻璃上呲牙咧嘴，自我**的金剛鸚鵡。
此刻金剛鸚鵡嘴裏一邊發出怪叫，表情一邊顫抖猙獰，被約翰和銀手這對CP給磕到了。
林克眉頭緊蹙，表情完全是【地鐵，老人，手機】。
走上前拍了拍金剛鸚鵡的後腦勺問道：“你在這鬼叫啥呢，跟個癡漢似的。”
金剛鸚鵡猛地回過神，眼神無比警惕。
在迎上林克懷疑的目光後，卻又立刻柔和，心中暗道不好。
【糟糕，剛才磕的太專注，都沒發現林克來了，這下自己的狗仔計劃要露餡了！】
金剛鸚鵡嘿嘿一笑，伸出翅膀戰術撓頭：“太擔心這次成敗了，看到銀手現在恢複正常，我心寬慰，都是感動鬧的……”說著金剛鸚鵡還假模假式的擠了幾滴眼淚出來。
林克看著金剛鸚鵡腦袋上頂的攝像雞，結合剛才猥瑣的笑容，感覺有點不對勁。
“你關心還戴著攝像雞啊？”
金剛鸚鵡扶正攝像雞，應答如流：“還不是想記錄下這有意義的一幕。”
隨後又開始裝無辜賣可愛，扭著身子：“我老金又能有什麽壞心眼呢？隻不過是想把這感人的一幕記錄下來罷了。”
林克無奈歎了一口氣，想了一下金剛鸚鵡也不是那種不知分寸的鳥，就沒有太過管它。
“玩歸玩鬧歸鬧，怪物安保公司經紀人一職，你可千萬不能出紕漏。”
金剛鸚鵡一本正經地敬禮，嚴肅中還帶著一絲慶幸，總算是過關了。
隔著玻璃，手術室內約翰和銀手說著什麽。
約翰表情古波不驚，反倒是銀手表情數次發生變化，從微笑到冷峻，從嚴肅再到大笑，表情跨度之大讓人咋舌。
金剛鸚鵡的一句話格外貼切，銀手有做一名偉大的舞台劇演員的資質。
林克對此表示認同，銀手此刻的形象從一具殺人機器逐漸豐滿起來。
瘋子、大藝術家、光和熱的追尋者、充滿表演欲的演員……
過了一陣，約翰推開門從手術室走出來，長籲一口氣道：“我和他談過了，他同意為沙都效力。隻有一個要求，要一棟能看見日出和日落，帶遊泳池的別墅。”
林克莞爾一笑，形容的是銀手，卻看著約翰：“這算享樂主義麽？”
約翰無奈聳聳肩，現在的情況讓他猝不及防，殺人如飲水般容易的他，此刻處理涉及銀手的事情，卻顯得笨手笨腳，有種老大哥為青春期的弟弟操碎了心的感覺。
林克拍了拍肩膀，寬慰道：“就當……提前積攢以後和孩子相處交流的經驗了。”
沒一會兒銀手也從手術室出來，走到兩人身邊。
約翰率先說道：“你的要求我已經給林克說了，他也同意了，以後你就在沙都好好生活，試著融入社會。”
銀手嘖嘖幾聲，盯著約翰上下打量：“追尋藝術的道路是孤獨的，我才不要融入社會變的平凡。更不像你，從一介殺手之王，淪為居家煮夫，活脫脫一個被社會磨平棱角的人……”
約翰被懟的啞口無言，林克趕忙拍著約翰的背，眼神示意讓約翰別和銀手計較。
現在銀手的狀態，和青春期叛逆的孩子一模一樣。
特立獨行，言語犀利，見人就懟……
約翰深呼吸幾口，揮了揮手：“那銀手就交給你了，我不定時過來看一下，有任何問題打我電話。”
這語氣，像極了把孩子托管給老師的家長。
就少了一句。
約翰走出去沒多久，突然回頭對林克說道：“要是銀手有什麽出格的地方，你直接打，不用留情，也不用照顧我麵子。”
銀手表情僵硬，冷哼一聲幹脆轉過身子。
約翰說完也揮揮手離開，他已經有一周左右沒回家了，現在迫切想要回家見瑪莎一麵，順便和自己的愛人吐槽一下銀手這個“叛逆少年”。
等約翰離開後，林克對銀手說道：“你和約翰之間有什麽協議我不管，不過你既然留下那我就要和你約法三章。別墅我給你提供，日常有任何需要，隻要不是太過分的，也會有人給你提供。不過鑒於你才加入沙都，我還是會安排人對你的行為進行分析考察，確定你的精神狀態和思維是否恢複正常。平時你的行動不會受到任何限製，需要你參加行動的時候，我會通知你。”
林克說罷，從口袋裏掏出一條傳聲蟲：“這是傳聲蟲，隻要把它戴在耳朵裏，撥打之前輕點一下就能進行通話，你可以理解為生物電話。”
銀手嫌棄的接過傳聲蟲，黏黏的感覺讓他嘴角微微**，但還是嚐試戴進耳朵。
感受到傳聲蟲進入耳蝸模式，銀手輕點一下傳聲蟲，說道：“撥通約翰。”
片刻後，耳朵內傳來約翰的聲音，“喂？”
銀手眼前一亮：“我改天去家裏吃飯，順便見見嫂子。”
“滾！”
對於約翰粗暴的掛斷傳聲蟲，銀手絲毫不慌，掏出傳聲蟲放在手掌，饒有興趣地看著戰戰兢兢的傳聲蟲，笑了笑，自言自語道：“這小東西，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