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流,究竟是怎樣的境界?

這是一個好問題,因為多元宇宙中,能夠回答這個問題的存在少之又少。

哪怕是最老資格的合道,窮極自己無限的壽命,恐怕也難以見到哪怕是一位洪流。

如果要問為什麽,其實也很簡單。

在冰凝虛空還存在時,洪流的威能並不明顯,祂們的力量並不能影響多元宇宙,畢竟偉大封印就連偉大存在的力量都可以抑製,更何況就連超越者都沒有觸及的洪流?

而在冰凝虛空消失之後,洪流的力量又是如此浩大,以至於置身其中的所有存在都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洪流影響,就像是螞蟻無法感應到整個地球大氣那浩浩****,席卷全球的運動那樣,就像是一個行星係無法理解自己所在的超星係團,正在環繞更大宇宙結構旋轉的運動那樣。

洪流造成的影響,已經超乎幾乎所有有限生命的認知。

這僅僅是量。

除此之外,洪流的力量影響超脫時光,貫穿過去未來。

倘若像是樂章大宇宙這樣的世界,其中孕育出的永恒強者再持有無限之力的話,那麽祂的力量將會在過去和未來勃發,同樣綿延至無窮境地。

即便是封印多元宇宙禁絕了這一係的影響,但殘留的些許神異,也可以令洪流忽視一切時光係神通的影響,祂們想要處於的時光,才是真實不虛的時光,無論他人,哪怕是同為洪流再怎麽影響,也無非就是隔鏡視物,所見所觸皆為虛幻朦朧。

那麽,洪流究竟是什麽?

如若讓蘇晝親自回答的話,答案是無限。

而且。

【洪流其實是一個並不存在的境界】

是的,洪流境界,其實根本不存在。

——開靈是感知親近靈氣,覺醒是引動利用靈氣,超凡是將自身化作靈質,統領是將所有靈質靈氣的神異升華為神通。

——霸主是將神通化作存在的本質,不朽是將存在的本質化作思想和傳承擴散,創主是以自己的思想和傳承為基礎,創造諸多全新的衍生作為存在的依托。

——而合道,就是將自己的思想化作宇宙的真實,所思所想,就是宇宙的大道和定律,甚至可以從夢中,以純粹的思想創造一個宇宙。

這些境界,都有各自的特征,並且一直到創主為止,都有切實可行的方法可以成就。

合道比較特殊,因為每個人思想的不同,它幾乎是不能量產,普及的,但正如同樂章大宇宙的諸多神王那樣,一個特殊的多元宇宙基盤足夠勉強繞過這點。

唯獨洪流,無論任何多元宇宙,任何情況,祂的存在,都是一種至高的成就,一種超乎常理,不可思議的奇跡。

近聖者,福音,移湧

祂不是一個境界,洪流和合道之間的區別在本質上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祂那影響無窮世界的波動,其實和合道影響宇宙的大道波動並無不同,僅僅隻是量級上匪夷所思的差距而已。

倘若一個合道,花費了無限的時間去累積自己的力量,那麽在不可計數的漫長時光後,祂就一定可以和洪流比擬。

合道和洪流之間的距離,就是這麽簡單的一個‘無限’而已。

但這簡單的一步,數之不盡的合道巔峰都難以跨越。

因為這無限的根本,與‘超越者’相聯。

洪流——乃是無限的種子,超越者的原形。

或者說,洪流就是未來的超越者。

理論上,不受任何外界影響的話,洪流,是絕對可以成為超越者的存在。

就像是不存在‘人類孩童’這個種族一樣,‘人類孩童’是‘人類種族’的幼崽,洪流與超越者的關係就是這樣。

【永恒】【無限】和【絕對】,領悟其中之一,便超越了合道的巔峰,而倘若掌握兩個,便是洪流。

——永恒,不息的變動,今在,昔在,永在,一切更替與變動都不能損耗其身。

——無限,無垠無邊,無始無終,無窮無盡,一切有限存在堆疊都無法企及其力。

——絕對,否認因果,否認約束,否認概率,一切定義和概念都難以描述其心。

掌握了永恒和無限,便有無限永恒的時光去追求絕對。

擁有了絕對的永恒亦或是無限,自然就能將剩下的概念握在掌心。

而將這三大要素都掌握在手的存在,就是超越者。

——絕對,永恒與無限,超越多元宇宙本身,支配整個多元宇宙,為其銘刻下屬於自己的印記,屬於自己的道路,引領萬物眾生一同行走。

萬事萬物都無法將其約束定義,充滿萬物又滿溢於萬物。

“洪流……”

此時此刻,蘇晝閉上眼。

他掌握的要素,乃是‘永恒’與‘無限’,於愛與相信中孕育並升華而出的力量。

距離那個可以支撐整個封印多元宇宙,維持其存在,令諸多偉大存在可以離開此地,還封印多元宇宙眾生‘清平’的境界,隻剩下一個‘絕對’要素。

同樣,此刻的蘇晝,距離戰勝所有偉大存在遴選的種子,成為這個多元宇宙第一位超越者,這一次正確之戰的‘勝利者’,也隻剩下這一步。

“絕對的要素嗎。”睜開眼,青年不禁喃喃自語。

【絕對】,自成一體,甚至可以說自己就是一個小型的多元宇宙,不用和其他宇宙時空進行互動,也能維持自己的絕對完整性,持有一種通行無窮多元宇宙,甚至比一般多元宇宙大道還要真實的心靈意誌。

相較於根基於愛與相信之上的無限與用了,絕對這一要素,所需要的可能是一種執著的‘堅信’。

有些絕對要素的持有者,一旦升華,就與多元宇宙獨立,根本無法描述,也無從知曉其情況,哪怕是蘇晝一眼掃去,就可以看盡大半個多元宇宙,卻也無法尋覓到這一要素的線索。

不過也無所謂,他有永恒且無限去追逐這一份絕對。

如此想著,蘇晝將目光轉移至第五樂章宇宙。

剛才,他看見的第五樂章宇宙中的一切,都是一種宿命。

一種必然會發生的可能。

乃是他成就洪流後,一眼便可看見過去未來,一切事物的初始和終點,為其揭示的始終之景。

而實際上,第五樂章宇宙才剛剛開始序幕,亞蘭和伊芙還在那顆星球上快樂的搭建木屋。

凝視著第五樂章宇宙,蘇晝的雙目中仍然是沒有絲毫改變的溫和。

即便是已經知曉結局,又能影響什麽呢?

先不說這世間還有根本無法被預測的奇跡存在,蘇晝永遠都會相信眾生,並永遠愛著所有的可能。

“宿命。”

側過頭,蘇晝看向那位沉默的意誌,他認真地詢問道:“什麽是真正的宿命?”

他的心中已經有一個答案,但還是想要詢問‘宿命論支配者’,得到祂的回答。

於是,有浩大的聲音,自無盡多元宇宙的彼方響徹。

【什麽是真正的宿命?】

其音震**虛空,搖曳群星:【答案是一切】

悠遠古老的氣息動**著萬事萬物,但卻又令一切穩固無比,‘宿命’回應著蘇晝的問題,給出了自己的回答:【宿命是一,也是無限,一條編製好的宿命,也是無限條編織好的宿命】

祂如此說著,看向第五樂章宇宙,展現無限的圖景。

——常人常言,宿命就是唯一的道路,乃是固定的劇本,永不改變的故事。

——宿命之中沒有自由,沒有選擇,無論如何嚐試掙紮,最終都會淪為同一個結局。

所以,令人煩悶,令人厭倦。

但是,倘若宿命的道路,有無限條呢?

倘若,宿命注定的結局,也同樣有無限個呢?

這便是宿命此刻為蘇晝展示的場景。

——所謂的命運,就是無限的可能性。

那是第五樂章宇宙中爆發出的,無限種可能和結局。

每一種選擇,每一種可能,每一個基本粒子不同的遷躍,每一個人每時每刻作出的每一個隨機的選擇,所有的所有的一切。

有人說,人的思維,宇宙的可能性,是不可能被盡數的,在時間的最短範疇之下,無限的可能性都在膨脹,爆炸,超越所有心智的認知。

這是胡說八道。

無限就可以做得到,可以盡數,超越所有思維和可能性,別說是一個宇宙,就算是無限個宇宙,無限的平行時空,無限的多元宇宙,宿命全部都能確定。

這一切的一切,宿命全部都推演,計算,確定,銘刻。

然後,譜寫無限的篇章,歌唱永恒的歌謠,筆注絕對的結局。

【無論生命是善是惡】

如此說著,宿命的聲音永遠都是如此平靜:【無論生命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宿命都不會在乎】

無視者蘇晝和先驅的目光,這偉大的意誌凝視著整個多元宇宙:【無論生命希望還是不希望,無論生命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宿命都無法被阻止】

【這就是宿命,是引導勝利的歌謠,也是注定劫難的預言;是被人們憎恨的災禍大敵,也是被人們懷以希望的救世之光】

【宿命是規則和限製,也是自由與選擇,無限種的可能,也就是無限種宿命】

【無限種自由,就是無限種限製】

【常人無法理解,但智慧者卻能明悟,他們永遠都在宿命之中,但也永遠都是自由的】

這是隻有無限才能理解的正確。

也是除卻正確外再無其他的虛無。

“……瘋的真厲害啊。”

即便是蘇晝,也不禁露出當初雅拉看宿命的眼神——但是相較於那時還搞不明白這一切的自己,此刻的蘇晝已經逐漸能理解,為何當初的宿命會毫不在乎地說出‘無論你怎麽想,我都是正確’這種話了。

因為事實的確如此。

【宿命】的正確,其實就很簡單。

祂憑借自己的力量,暴力推算出了諸多多元宇宙無限的可能性,然後通過機械降神等手法,確保這些無限可能性中全部都有一個‘主角’可以成就。

換而言之,可以想象成宿命是一個瘋狂的小說家,祂寫了無限本小說,所有人都可以從無限本小說中,找到並選擇出自己就是主角的那本——畢竟未來是通過選擇選出來的。

至於自由……的確,萬物眾生是有選擇與否的自由,但無論萬物眾生是選擇是,還是選擇否,選擇ABCDEFG,或是什麽都不選就幹等,亦或是選擇其他的選項。

所有的可能性,宿命全部都準備好了,全部都有預案,全部都寫的清晰明白。

一本寫盡了所有發展可能,無論任何劇情任何展開都早已被預測,被知曉的書,書中有著每一個人的所有行動,所有奧秘的注釋和注釋的解釋,每一普朗克時間乃至於更低時間的所有信息變動。

更簡單的說法:宿命用無限的錢買下了地球上所有的彩票,確定自己一定可以中所有的獎。

正確嗎?可太他媽正確了,沒有誰能比宿命更懂什麽叫做找出超越者的種子。

瘋嗎?瘋的透徹。

畢竟超越者很可能不是獎,而是一個Bug,亦或是有外掛相助,算這玩意可能就是浪費時間。

但也無法否認宿命的正確。

【我認為】

對於蘇晝對自己‘瘋的厲害’的評價,宿命赫然是一點都不以為意——這對於偉大存在來說算是一種委婉的誇獎,祂仍然平靜地說道:【所有生命,所有心智,都注定,必然,絕對可以成為無限,成為超越者,這就是宿命】

【寂主的看法和我類似,祂也認為,在無限的輪回中,終有一日,所有的生命都將超越輪回,成為超越者】

——難怪祂們關係不錯,而宿命和雅拉是宿敵了。

蘇晝嘟囔了句,這下都清楚了,感情宿命和寂主都是暴力推算者,寂主還好一點,祂自己不怎麽管事,這點像是雅拉。

而宿命就不一樣了,祂什麽都管。

雖然什麽都管等同於什麽都不管,但這顯然和混沌犯衝。

【宿命與自由實乃一體,天命與選擇本為一致】

複述這句話,宿命側過頭,看向蘇晝。

祂微笑道:【革新,你的確已經知曉我之正確的本意】

【天命譜,拿去吧】

如此說著,樂章大宇宙的核心處,一縷朦朧的光幕便順著宿命的意誌漂浮而來,朝著蘇晝身前落去:【你鳴奏了全新的樂章,這是你應得的——我知曉你正在尋找混沌的原初世界,渾天之界的道路,這裏就是你所需的鑰匙】

【至於另一把鑰匙……先驅,那就是你該給出之物】

【不用你多嘴】

蘇晝沒有去管宿命和先驅的交流。

他隻是看向那一頁飄落的光幕。

朦朧的光,在飄落的途中,與虛空中黃華路凝聚,最終化作了一章永恒的歌謠,無限的大樂章。

【偉大傳承·天命譜】

【革新之歌】

“哈哈。”

看見這樂章的名字,蘇晝不禁啞然失笑:“過了過了,不需要這個的。”

他伸出手,抹去了上麵的‘革新’二字。

而後,又有全新的字符亮起。

【偉大傳承·天命譜】

【眾生之歌】

手持天命譜,青年抬起頭,注視著整個多元宇宙:“我的正確,何須特意鳴奏此歌。”

他的目光明亮,懷著永恒的愛與相信。

“隻要眾生心向革新,自有慷慨激昂的曲調。”

終曲·電影的結局

天命譜,宿命的至高傳承之一。

和絕大部分對命運的印象頗為相似,這位支配宿命論,掌握命運,選擇和自由,統禦萬物的偉大存在,其實頗為有藝術家氣息。

祂的至高傳承【注劫書】和【天命譜】,就是注定劫難的紀錄,以及歌頌勝利的歌謠,而最後的,蘇晝在得到天命譜後,就不言自明的【道轉篆】,卻是在確定萬物眾生自由選擇宿命的權利。

聽上去就像是不知道哪來的撲街作者,三流作曲家和書法家.jpg

總之,天命譜的本質,乃是規劃一整個命運譜係,其力量可以做到預知未來,支配宿命,了解萬物之訊息等作用——雖然如今時光係的力量被禁絕,宿命和雅拉一樣都吃了策劃(偉大存在全體)一刀,被削弱不少,但正如蘇晝之前所見,天命譜的力量足以構築出一整個宿命宇宙,乃是規劃整個體係的力量。

和般若紋不一樣,般若紋的力量,乃是為了倒轉,而天命譜的本質,是規劃。

得到天命譜的傳承後,蘇晝在瞬間就將其解析完畢。

畢竟,他在樂章大宇宙經曆了理論上來說相當漫長,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完整紀元的時光,並且親手轟下了五位神王,見證永恒與改變的流轉,自然對天命譜的本質力量知之甚深。

但宿命的有趣點就在於此:時間對於宿命而言沒有意義。

就像是之前,蘇晝和【宿命】與【先驅】,見證第五樂章宇宙從誕生至文明最為發達興盛的時光,但那不過是宿命的圖景罷了,一種可能性的預兆。

數以億萬乃至於無窮的時光,對於宿命來說,也不過是一種可能性的蔓延,祂早就全部記錄,故而早就全部知曉。

“難怪先驅和宿命不對付——一個探索邊界之外探索的正開心呢,突然蹦出來個宿命過來說‘你探索的我早就知道了,都是宿命’。”

想象了一下,蘇晝不禁虛起眼,看向一側的宿命和先驅:“這兩位沒打起來嗎?不對,說不定已經打過了,哎,算了,反正偉大存在的事情,我不需要搞的這麽清楚。”

想到這裏,蘇晝突然一愣。

“等等,倘若將所有偉大存在集合的話……”

“一個偉大存在,譬如說先驅提出一個想法,首先要經曆雅拉的質疑‘你是對的嗎?你是不是有錯啊?你這裏肯定有哪裏不合理!’。”

“然後,祂還要經曆黃昏的念叨:‘有意義嗎?’‘沒有嗎?’‘哦’。”

“緊接著,還有雙神木那幹癟無味,聽上去就非常沒有誠意的讚同:‘是哦,你存在你對’‘嗯,沒錯,你延續就有道理’。”

“最後,還要去聽宿命的小聲強調‘你說的這些我早就知道了,都是宿命’。”

想一想,拳頭就硬的抖動起來,忍不住想要給這些偉大存在一拳。

這還是蘇晝比較熟悉的幾位,算上不怎麽熟悉的那幾位,恐怕終結也要來一句‘反正都要完球’,協調要說一句‘差不多得了就行’,平衡的‘我來均衡一下’。

不算奇跡和超越的‘你說的未必’‘我超越了,你自己看著辦’,可能也就輪回和歸一比較可能不多話……

“哦!”

想到這裏,蘇晝突然若有所悟:“難怪寂主人緣好,感情是祂不開口!”

沉默是金啊!

這麽看來,蘇晝覺得,自己當初恐怕是錯怪雅拉了,偉大存在的正確之戰恐怕並不僅僅是圍攻黃昏順便把混沌揍了一頓這麽簡單,而是所有偉大存在之間都在亂轟其他存在。

這下合理多了。

【革新,拿著】

而就在蘇晝思索這些事情的時候,一側的先驅意誌開口道:【盡遠道】

“啊,多謝。”

道了聲謝,接過傳承,又是一個偉大傳承——蘇晝已經見怪不怪了。

蘇晝和先驅空間的合作已經持續很長時間,雖然說先驅空間並不是先驅意誌本身,但這其實就和【創造】麾下的創世巨手那樣,先驅空間也秉持了先驅的意誌和任務,和它合作,本質上也就是和先驅合作。

蘇晝和先驅也非常熟悉,先不說在雅拉的帶領下,他早就見過先驅一次,先驅其實也一直都在關注蘇晝,並且影響著整個多元宇宙的交流活躍程度,催動蘇晝的成長。

當然,並不僅僅是催動蘇晝,先驅平等地催動所有文明所有個體成長,隻是蘇晝從中脫穎而出,最為矚目。

而這一次,蘇晝在樂章大宇宙的行動,其實就是在秉持‘先驅’的道路,去嚐試開拓‘可能性之外的可能性’。

也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原來如此。”

此刻,蘇晝默默體會盡遠道中蘊含的訊息,以及先驅的道理和正確。

然後,若有所悟:“的確,先驅和宿命,確實互相看不順眼。”

先驅的無限探索,本質上,就是無盡的擴展‘可能’的邊界,去追逐‘不可能’,將‘不可能’化作‘可能’。

這就是地平線之主,地平線內的,就是可能的一切,所有可能的集合,可地平線之外的,就是所有不可能的集合。

作為偉大存在,先驅早已知曉一切——這個一切,就是能夠描述,能夠得到,能夠實踐,可以被人感知,理解且行動的一切,那就是地平線中的萬事萬物。

過去,現在,未來,所有發生過,即將發生,可以被無限的宿命描述的一切,都絕不是先驅要追尋的東西——可是宿命能夠描述的一切,就已經是‘全部’,不可能有其之外的存在。

對於有限的生命而言,無限的宿命就是自由,就是永恒未知,就是不可能的可能。

但是,對於無限的洪流,超越者,乃至於超越了無限,本身就超越了‘不可能的可能’,故而得以成就的偉大存在而言,祂們的‘不可能’又在何方?

先驅探尋此路,等同於主動走向絕境。

但是,祂就是要探尋可能性之外的不可能,探尋‘自己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東西的東西’,追逐‘永恒的未知’!

“非常理想,非常美麗,令人向往的道路。”

這就是蘇晝對先驅之路的評價,那是他根本不需要去驗證和思考,單單憑借本能,就能感覺到‘浪漫’的道路:“宿命描述一些,混沌質疑一切,提出不一樣的可能,而先驅實踐道路,要開辟出宿命未曾描述過的不可能之現實。”

但這也是一條究極的‘瘋狂之路’‘虛無之路’。

先驅的正確,其實是蘇晝最為理解的正確,非要說的話,先驅和奇跡之間的道路及其相近,甚至可以說一模一樣,但先驅會敗,進入偉大封印,大概就是敗在了自己的瘋狂上。

追尋‘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麽’的道路,太容易陷入瘋狂,隻有最智慧的智者,最堅定的先驅,才可以在知曉自己究竟作了些什麽瘋狂無意義的舉動後,仍然堅持著自己的夢想。

但……失敗者呢?

先驅是要犧牲的。為了探索不知曉的世界,死亡的人究竟要有多少?

奇跡是要造就的。為了鑄就奇跡的存在,為此而紛戰的天地有多少滅亡?

這夢想上的傾向性不同,越是相似的存在,就越是難以互相理解。

而【盡遠道】。

【就是這樣一條道路】

先驅知曉蘇晝的想法,因為蘇晝並沒有隱瞞,祂知曉蘇晝對自己的評價,也知曉對方對自己道路的看法:【盡頭之外,還有更遠的遠方,先驅,就是鑄就通向‘盡頭’之外道路者】

【無限的人會為之犧牲,但都是自己的選擇】

盡遠道的究極目的,就是探尋已知外的未知,可能外的不可能,這點起碼要超越者才能去探尋,沒有無限的本質,思考這件事本身就會發瘋。

但是,在此之下,通向‘已知’的任何地點,自由前往‘可能前往的任何區域’的能力,卻是具備完足的。

【革新,你已經達成我們的約定】

相較於宿命,先驅的意誌幹脆直接,堅定又簡單,正如同那貫穿整個多元宇宙的放射線一般,直直地蔓延至誰也不知曉的遠方,祂直截了當道:【你要去渾天,混沌的原初世界,宿命給了你鑰匙,我會給你路】

【用天命譜的力量,將你的目的傳頌下來吧,然後,盡遠道就會為你展開道路】

“這麽簡單?”

蘇晝倒不是不相信,主要是這話說的和開任意門一樣:“說出我的目的地,盡遠道就會為我開門?”

【不然呢】

先驅話充滿理所當然的韻味:【你有沒有可能抵達渾天?】

蘇晝覺得,不算那些渾天土著和拿著信標的存在,倘若就連自己都不能抵達渾天的話,這個多元宇宙恐怕就沒人可以抵達渾天了。

【就是這樣】

知曉蘇晝的想法,先驅篤定道:【你就可以到渾天】

“行。”

既然對方都這麽說了,那蘇晝還能說什麽,他就嚐試運轉盡遠道的法門。

然後,通向渾天的道路,就對他敞開了。

驟然間,多元宇宙虛空中明亮起來,然後又黯淡,一陣不可思議的光照耀周邊世界星辰,乃至於樂章大宇宙的光輝都蓋過了,純白,純黑,混沌交織的光溢出,將一切宇宙的表層都映射的模糊不清,不知曉是光明還是幽暗。

而後,一條銀色的道路呈現,那是無窮無盡紋路交織而成的光帶,精細玄秘,光從這些紋路中綻放,甚至穿透了混沌的光輝,直抵其深處。

一條道路,一扇門扉,銀色的光引領向前,抵達混沌的境界。

而這道路,乃是自蘇晝體內迸發而出,交錯而成——蘇晝身懷的混沌因果之大,簡直不可計數,鑄就這條道路簡直簡單無比。

凝視著眼前的道路,以及在道路盡頭處閃爍的混沌之光,蘇晝登時就明白,隻要自己踏上這條道路,那麽他就直接進入了渾天之界。

就是這麽簡單。

“原來……如此!”

此刻,蘇晝算式徹底搞明白了盡遠道的力量——也算是徹底搞明白了所有偉大傳承的本質。

所有偉大傳承,都需要打底‘無限’的力量,才能發揮出完全的功效。

換而言之,不是洪流,就根本無法發揮出其最根本的意義。

譬如說這盡遠道,其本質上的功理,就是‘忽視所有的過程,隻要可能就能抵達’。

換而言之,就是一種‘無限非概率引擎’。

就好比蘇晝,他覺得自己倘若自己出發,不依靠任何信標,抵達渾天,原本是50%可能,50%不可能,這是一種概率,其中所有概率都是他自己瞎填的,反正數字大小無所謂,因為盡遠道不講究概率。

那麽結果就很明顯。

1——蘇晝不依靠信標出發,能抵達渾天。

2——蘇晝不依靠信標出發,不能抵達渾天。

而蘇晝選擇‘1’,他就到了。

一切隻剩下單純的‘邏輯’。

而盡遠道直接將邏輯的可能性實現——所以蘇晝現在隻要不依靠信標出發,他就能抵達渾天,忽略了其中無限的過程和可能。

可能發生的事情,將可能發生,這是概率引擎;而可能發生的事情,變成‘發生的事情’,就是無限非概率引擎。

歸根結底,先驅追逐的是‘未知’,這種已知世界的所有可能祂都無所謂……那就快進省略唄!

“忒虛無了,偉大存在果然都有病。”

嘟囔了一句,蘇晝心中有些牙疼地想到:“當初還不覺得,越強越能體會到這些偉大存在的極端。”

他大概也弄明白先驅為啥被關進來了,快進和省略黨活該啊,人快進就是死,當然有一部分可能會永生,那便是先驅和超越者的原形……但怎麽能這樣快進?

而且這種快進,本質上,是將概率事件變成確定事件,這需要無限的成本,無限的能量和時間去推進,不是無限的本質,根本用不來盡遠道。

不是洪流,根本用不起——而沒有無限的本質作為壓底箱,無限非概率引擎本質上也就是個好用的傳送門罷了,成功率不能算百分之百,就和先驅空間的傳送一樣,有代價,有風險。

而這就是冒險者和探索者存在的意義。

【盡遠道】需要無限的力量去推動,才能從概率傳送門變成無限非概率引擎,雖然前者已經是這個多元宇宙中一等一的超級神通,但相比起後者,顯然拍馬也算不上。

而就算是這樣超級神通,本質上,也隻是【盡遠道】真正力量,追逐‘不可能的未知’這一根本神通的‘衍生’。

就像是人類追逐宇宙真理的道路上,發現用輪子滾動可以讓前進速度更快那樣,就像是人類在追逐微觀世界的本質時,發現了原子分裂可以用來作出超級炸彈一樣。

一個是道,一個是神通。

“而且先驅這家夥,快進掉了所有和我交流的過程!”

到了這個地步,蘇晝才反應過來為什麽和先驅交流的感覺和宿命的交流完全不一樣了,因為先驅快進掉了所有和蘇晝交流所需的東西,隻留下必要的對答和解釋!

或者說,先驅選擇了最簡單明了,最理所應當的交流可能性。

就像是現在,先驅什麽都沒說,而蘇晝已經做出自己的決定。

青年揮了揮手,打散了身前的銀色道路。

“現在先暫時不去。”

搖了搖頭,蘇晝笑著道:“既然已經隨時可以去,那麽反而不著急。”

“渾天之界……似乎和其他的原初世界都不一樣,或許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旅途。”

先驅沒有問為何,因為沒有意義,可以省略,更何況,祂也知曉為什麽。

而宿命更是如此。

所以,三個意誌凝視著身前的樂章大宇宙,以及第五樂章宇宙。

虛空之中,隻剩下蘇晝的聲音。

“先回家看看。”

如此說著,青年踏上歸家的旅途:“還有事情沒有做完。”

於是,盡遠道的力量發動,他便回到了地球。

……

地球,電影院。

“回來了,阿晝?”

邵啟明側過頭,看向似乎僅僅是出神一瞬的蘇晝,他似乎有些見怪不怪:“你又……進階了。”

他甚至都懶得用疑問句:“忙活了些什麽事情。”

“是。”

而回來的蘇晝笑了笑,他抬起頭,看向眼前剛剛結束停電的熒屏。

已經徹底不在乎電影結局如何的青年聳聳肩:“至於我去做了什麽……”

“不過是扭轉一個悲傷的宿命。”

“改掉一部電影的結局。”